202 休息

202 休息

東方不敗心情並不好,蓮弟總是好些天都不會過來,而昨天讓畫州把他請來,竟是一臉的不耐煩,就連夜裡歡好都不曾溫存一番。只有在他需要的時候,他纔會主動示好,而他真正需要的,隨着自己的縱容已經越來越少了。

東方不敗纖巧玲瓏心,哪裡不懂?在楊蓮亭心中,自己唯一的價值,便是能給他別人都給不了的權勢。不過各取所需,也怨不得旁人。

這個自稱“藍七”的妖孽突然出現在院中,一番戲弄倒也消散了他心頭一些抑鬱,這會兒已不像剛剛的落寞了。

藍七是個自來熟的人,反客爲主的大吃大喝。其實爲僕也有爲僕的道道,只不過若羽和他自小一起長大,更多時候倒是當成兄弟一樣對待了,所以從來不會對他像下人一般,也慣出了他沒上沒下的性格。

東方不敗吃的很少,隨便夾了幾口便微微皺着眉看藍七吃。藍七似乎沒有任何忌口,一邊誇着味道不錯一邊東一筷子西一筷子的往碗裡夾。當他終於發現只有自己在吃的時候,桌上的飯菜已下了大半,擡起頭,東方不敗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把嘴裡的飯菜咽盡,藍七放下碗問:“你吃好了?”

東方不敗點了點頭,並沒有其他動作。藍七往他碗裡瞟了一眼,見並沒有動多少,無奈的搖了搖頭:“練武就不用吃飯了嗎?早飯可是最重要的,你吃的太少了。”

拿起旁邊一雙沒用過的筷子,夾起一些竹筍給東方不敗放到碗裡:“諾,這個很清淡的,你再吃點吧。”

畫州暗暗吃驚,有些忐忑的看向東方不敗,果然見他雙眉微微蹙了起來。教主今天心情本就不好,這人如此動作又犯了大忌,怕會出什麼事吧?

藍七巴巴的望着東方不敗,看他遲遲不動便鼓了鼓腮幫子,雙眸凝起一抹黝藍色的憂鬱,低低咕噥:“再吃點嘛,你都這麼瘦了。”

並非藍七愛管閒事,只是二十來年養成的習慣,已經成爲條件反射了。若羽雖然大少爺脾氣少,但是愛挑食,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潔癖,就連保姆劉姨都常常喋喋不休。所以,藍七在日常瑣事上非常上心。

東方不敗看着他巴巴的樣子,竟有些不忍,一種非常莫名其妙的思緒。不過雙眉還是舒展開了,伸手端起面前的小碗。藍七微微一笑,暗紫色眼線映着黝藍的眸,美的有些妖異。

東方不敗比若羽的習慣還不好,藍七乾脆放下自己的碗筷,撿着清淡爽口的給他往碗裡夾,偶爾還囉嗦兩句,青菜營養價值高啦,芹菜利腸道啦什麼的,也不管人家能不能聽懂。

畫州看東方不敗竟真的在藍七的開導下又吃了大半碗,心裡也暗自高興,已經有好些年,沒有人像這樣陪在教主身邊了。旁人都是因爲教主身份的特別,而讓教主上心的楊總管,卻不過是虛應場面罷了。

東方不敗終於放下碗筷,藍七也心情愉悅的站起了身,看他安靜的坐在一邊拿起繡花架子,藍七忽然想到了一個人——楊蓮亭。

沒記錯的話,楊蓮亭應該是東方不敗的男寵吧?寵到把整個魔教都雙手捧給了他,那麼,這不是早飯時間嗎?那個楊蓮亭在哪?

當然,這話他也不會問出來,問出來沒準兒又要被掐脖子或者抓手腕了,東方不敗心機好重啊,性格變態又難相處。這便是東方不敗留給藍七的第一印象,若不是胳膊上經脈腫痛需要休養,他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黑木崖。

俗豔的衣服遮住了東方不敗冷冽的氣質,牡丹刺繡在衣襬處若隱若現,藍七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終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雙目緊閉,凝神而立,幽藍的短髮蜿蜒而下,轉神的瞬間竟徐徐長至腰際。

自己在鏡子裡欣賞一番,發現還很有味道,得意的兀自笑笑。見東方不敗再沒有理他的打算,藍七終是憋不住問了一句:“那個,我能洗個澡睡一覺嗎?身體真的很不舒服。”

東方不敗擡起頭,詫異的盯着藍七的長髮看了一會兒。把繡花架子放在一邊打了個響指,畫州瞬間出現在門口:“教主。”

東方不敗拿出一套白色的衣服,又從抽屜裡挑出一個白玉髮簪和發扣遞給畫州,用下巴指了指藍七說:“你帶他去洗澡,收拾正常了再給本座帶回來。”

“是。”

藍七跟着畫州向屋後走去,東方不敗微眯着雙眸盯着他背影沉思:眼睛與髮色帶着一抹黝藍、指甲爲灰色……這是什麼妖精?性格好像還不錯,說話也溫順,如果能拴起來當寵物養,倒可以廖慰寂寞。

藍七自然不知道東方不敗正打着自己的主意,幾天沒有好好休息早已搞得他疲乏不堪,泡在溫熱的水池中,水霧柔柔的縈繞着身體,極是舒暢。畫州在他肩上輕輕按壓着,柔嫩的手指順着背脊向下按摩,更是讓他覺得愜意,懵懵懂懂竟有了睡意。

“藍公子……”迷迷糊糊間,耳邊細軟的聲音響起,藍七急忙睜開雙眼。

“藍公子,若想休息還是先洗好了吧,水涼了會傷身子。”畫州拉住他手腕暗暗用力,一個不留神竟被“譁”的從水中拉了出來。

進水的時候,藍七趁着畫州去準備衣物,把自己扒乾淨了跳入池中,而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新鮮花瓣,讓他並未在意,所以畫州這一突兀的舉動,他便赤條條的站在這個女孩面前了。

藍七臉上一紅,雙臂下意識的交握護在胸口,又想不對,忙亂的護住下面。看畫州手中拿着白色的長巾,一把拉過來圍在腰間,畫州“咯咯”的笑了起來。

藍七的臉更紅了,渾身都跟燒着了一般,期期艾艾的開口:“你,你先出去一下,我穿衣服。”

畫州拿過另一條長巾,一邊笑一邊幫他擦拭身體,清清麗麗的說:“公子不必多心,奴婢……奴婢這就侍候公子更衣。”

藍七僵在那裡一動不動,畫州的手擦到哪裡,哪裡就條件反射的收縮一下,像被行刑一般難受。終於,畫州拿起一件白色的裡褲,他急忙接到手中慌里慌張的套上,便又聽到一陣“咯咯”的脆笑。

畫州拿過上衣爲他穿上,又把東方不敗找出來的衣服爲他細細穿好,藍七擡擡胳膊,流雲大袖垂下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樣感覺。

坐在椅子上,畫州爲他細細的擦乾長髮,又把兩鬢的頭髮攏起來,在腦後用發扣禁錮住,最後將白玉髮簪插上去。

“畫……畫州,怪不怪?”藍七彆扭的動動手動動腳,總覺得不自在。

畫州拖着他胳膊從椅子里拉出來,一邊拖着往外走一邊說:“藍公子,再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白色了。”

畫州對藍七的印象非常好,尤其在他溫言軟語的哄着教主多喝了半碗粥時,更覺得這個男子心底善良,長相俊美,蕙質蘭心無人能及。

彎彎扭扭走到門口,東方不敗聽到動靜便回頭去看。藍七的身材很修俊,比本就高挑的東方不敗還要高出一些。其實他身上這套衣服,是東方不敗做給楊蓮亭的,只不過後來發現楊蓮亭並不喜歡白色,也便放下了,所以他穿着長短倒是合適,卻略有些肥大。

藍七的五官很立體,線條俊朗,眼眸深邃,有着讓中原人羨慕的深刻。修展的身體罩在略顯肥大的衣服裡,更顯得修長,別樣的倜儻風流。

“嗯,不錯。”

東方不敗起身走到藍七面前,爲他整了整外袍的衣襟,衣襟上的花紋都是東方不敗細細刺繡上去的,繁綴而精緻,隱隱泛着黝藍色光澤,倒與他的髮色相映成輝。

畫州看東方不敗興致好,默默退了出去。而東方不敗還在上下打量着藍七,像打量着自己親手製作的一件藝術品,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表達着非常滿意,潤潤脣說:“你先到裡面去睡吧,我讓畫州把隔壁整理出來,你暫時可以住在那邊。”

藍七愣了愣,東方不敗竟然給他準備了長期的住處,雖然想不通,心裡倒還是小開心了一下。書上對這個人着墨不多,如此看來雖有些難相處,熟悉了還是不錯的,至少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種魔頭,瘋狂到只會殺人。他哪裡知道,東方不敗正琢磨着把他圈養了呢。

這一覺睡的很沉,等藍七再次醒來時,天色竟有些發暗了。屋外安靜的很,他揉揉眼睛下牀走了出去。

沒有看到畫州的影子,該是在哪守着呢吧?東方不敗正坐在石凳上繡花,神色專注而恬靜,臉部線條精緻而陰柔,即使塗着厚厚的粉,依然看得出俊逸的五官。不論身材,還是長相,眼前這個人,渾身都散發着中性的美,讓人着迷。

東方不敗雖然自詡天下第一,但他的人生無疑是悲哀的。他爲武功着迷,甚至甘願鑽進任我行的圈套,自宮練武;他爲權勢心動,殺伐上位,雙手佔滿了鮮血;他爲愛情沉淪,爲了楊蓮亭不惜放棄權勢,甘願被架空,甚至委身於他……

眼前一身女裝、滿臉脂粉的東方不敗讓藍七莫名憐惜,他想做個女子,想被人珍惜,但是他對楊蓮亭百般的好,卻只換得短暫的毀滅。

雖然只有一天的相處,但是藍七看得到東方不敗內心深處的驕傲,在自己面前,他甚至能讓人透過豔俗的衣服和妖媚的妝容看到他傲然的靈魂,那種舉手投足間的霸氣與神色間的冷豔,無不渲染着一種張揚而致命的中性誘惑。

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東方不敗?

藍七站在晚霞裡,看着東方不敗的側影竟有些癡了,小說再精彩,也只是拿來娛樂的片段,但是當一個真實的生命出現在面前時,對着他的不凡去想他的悲哀,竟是一種揪心的痛。即便是作者,當他親自面對自己塑造的悲哀時,這種真實也會讓他顫慄吧?

東方不敗自然感覺到了藍七的出現,回過頭對他挑了挑眉:“怎麼?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