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到底要不要打？
檀道濟、沈田子、傅弘之等四五個將軍和將領湊到了一處，緊急商量起對策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現在的局勢相當危急。
要是真的打這一仗的話，或許從天時、地利、人和上得到晉軍可以佔到“哀兵必勝”這一條，其次晉軍的武器和裝甲也比後秦軍的強。
其他方面，晉軍有一支一千人的重騎兵隊和一支千人的輕騎兵，但後秦軍的重騎兵和輕騎兵的數量只能說是他們的好幾倍，而晉軍中由一千八百人組成的陌刀營，在幾千的重騎兵面前似乎也佔不到任何優勢。
如果有大量火炮或炸藥，這場仗似乎會好打得多吧？
可惜的是，由於鋼產量和銅產量都還很低之故，整個東晉國目前擁有的火炮也就五六百門而已，各軍配備的數量都極爲有限.......
而且，在平原上作戰可沒有地方可以架設炮臺，這種玩意打出去可是無差別攻擊的。
又因爲黃河南岸一馬平川之故，這麼寬闊的地形上*，除非是炮彈直接砸到敵人身上，想要炸死人需要太大的運氣成分了。
換句話說，火炮在進攻中發揮的效力實在有限，特別是如此開闊的地形上。
可要是有足夠多的炸藥包的話......
就在衆人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時，信使送來了範二的最新消息。
他已經派人送來了軍需品，這批軍需品將會在明天天亮之前送達，其中包括數以千計的炮彈和*。
得到這樣的消息之後，檀道濟、沈田子等人終於堅定了背水一戰的信心，接下來就是完善作戰計劃了。
次日卯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直射到飄滿薄霧的天空中，相隔兩裡的秦晉士卒也在寒冷的朝陽中紛紛醒了過來。
後秦軍四萬大軍開始快速集結，姚紹身穿甲衣站立在由四匹馬拉着的戰車上，最下方的依舊睡眼朦朧的將士，聲嘶力竭地喊道，“殺光晉軍，滅此朝食！”
將士中有一半是胡人，他們能夠理解的中華典故並不太多，但對“滅此朝食”還是深有體會的，他們只是經過短暫的沉默，便也聲嘶力竭地附和起來，一齊高喊，“滅此朝食！”
一陣嗚咽的歌聲起自秦軍大營，這種歌聲一如楚歌，爲氐人獨有。
這歌聲用心如死灰般的語調反覆詠唱，每唱一遍，和者愈衆；漸漸地，包括姚紹在內的四萬秦軍將士都在低聲詠和，唱得神情恍惚、如癡如醉。
後秦軍將士正在唱歌禱告時，兩裡之外的晉軍卻已吃過了早餐，同樣開始列隊集結。
“沈”字大旗迎風飄揚之下，沈田子一馬當先衝出營帳，他的身後則是排列整齊的三千先鋒軍，這些將士以盾兵爲主，輔以一千陌刀營將士。
出了大營之後，沈田子的先鋒軍便向後秦軍的左翼緩緩逼近，直到將近進入他們的弓箭射程，才最終立定了腳步。
後秦國大軍中剛纔還如哀嚎一般的歌聲，也終於平息了下來。
黃河邊鼓聲不止，緊接着出營的便是一百象兵以及兩個中軍騎兵千人隊，這二千一百人出營後則往後秦軍左翼而去，同樣停在他們的弓箭射程之外。
鼓聲再次響起，緩緩出現的便由檀道濟親自率領的八千中軍主力。
主力部隊中有一半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劍、戰斧等短兵刃的，他們擺出的正是防禦姿態，此外還有兩千弓箭手掩藏盾兵的保護之內。
檀道濟的大旗，則在這八千中軍主力之後，他的身後則是由一百門火炮組成的炮兵營。
一百門火炮、三百正廂車、三百火炮手、一千二百匹戰馬，檀道濟身邊的氣勢，一點也不比先他們出營的八千步卒更差。
就在晉軍的幾路大軍紛紛出營時，姚紹也開始調兵請將，赫然將由兩千將士共近五千騎的重騎兵隊擺在了最前方。
他要做的，顯然是硬碰硬地衝垮敵人的中軍，直搗檀道濟的帥旗。
可惜，範二在新羅國都金城外的港口，用火炮滅掉高伊橫整支船隊的壯舉，並沒有第一時間傳入中原，要不然他就不會將己方戰鬥力最強的重騎當成炮灰了。
“先鋒軍，出！”
隨着姚紹的命令，後秦國重騎兵的戰馬開始加速，馬蹄翻飛，大地上頓時響起轟隆隆的響聲，地上的塵土也是遮天蔽日。
與此同時，檀道濟也第一時間對火炮隊發出了“開炮”的命令。
姚紹和檀道濟發令之後，也意味着雙方的真正碰撞算是開始了。
可惜的是，火炮的速度，遠遠大於戰馬的奔襲。
後秦軍的重騎兵隊伍，如潮水一般向檀道濟的中軍翻滾而來，他們有着一往無前的氣勢。
但在下一刻，一百枚炮彈卻在震天一樣的巨響中，飛過了晉軍中軍將士的頭頂，向百步之外的秦軍大陣而去。
火炮這種秘密武器，終於正式在中原的戰場上登場，這對進軍而言當然不是什麼秘密，但他們的戰馬和戰象卻同樣被驚得廝叫哀鳴，對面的沒有見識過火炮的後秦軍就有點不知所措了，更別說他們的甚至連馬掌都還沒打上的戰馬了！
這種時候，許多後秦軍將士只想離開這個戰場，越遠越好。
可悲的是，戰爭機器真正運轉起來之後，個人的意志在其中是微不足道的。
後秦軍將士面對未知的東西，心中了充滿恐懼，可在戰鬥的號角的催逼下，卻還是一頭扎向了檀道濟的中軍。
衝在最前方的重騎兵欣喜地發現，天空中的炮彈並沒有落入他們陣中，而是飛向了他們的身後。
可惜，殺戮纔剛剛開始。
炮彈終於落地，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也終於響了起來，瞬間就炸飛了後秦大軍中的數百步卒，而檀道濟一方的中軍主力，也就是站在最前方的持盾的步兵，也終於要面對後秦國的重騎兵的衝擊了。
重騎兵對付步卒的優勢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正面的衝鋒也是如此。
在躲避炮彈的壓力下，後秦軍的重騎兵先鋒軍有着不得不衝鋒的理由，他們跨越數百步不過用了片刻的功夫罷了，他們的到來也意味着面對他們晉軍的步卒一個個地倒了下去！
只是瞬息之間，重騎兵已用碾壓的姿態，衝倒了晉軍中軍陣的最前方的三排持盾士卒的防禦，晉軍步卒的反擊也由此開始。
檀道濟身邊的一百門火炮開始了第三輪攻擊，這輪攻擊結束之後，火炮的炮管就需要快速降溫了，要不然會有炸膛的危險。
熱武器面對只穿着皮甲的戰士，顯然有着無與倫比的優勢，姚紹眼睜睜地看着己方的近千士卒在兩輪火炮的攻擊中倒下，還有數以百計的膽小鬼紛紛逃亡，當即氣得睚眥欲裂，高聲命令道，“傳我號令，對臨陣脫逃者，斬！”
其實都不用姚紹的強調，剛纔就已有幾十個膽小鬼死在了監軍的執法刀下。
姚紹的監軍用幾百條人命稍稍穩定住軍心之後，晉軍的火炮終於停止了攻擊，而他也終於再次下令，“擺出魚鱗陣，全力向敵方中軍殺去，斬將奪旗！”
無論是弓箭還是火炮，遠程攻擊總是有盲點和最佳射程的，處於遠程武器的射程之外，或是衝入了敵人的陣中，敵人也就不會再使用遠程武器了。
畢竟，遠程武器是無差別攻擊的！火炮當然也如此。
如果一直讓敵人站着使用遠程武器進行打擊，己方不是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嗎？
一旦雙方短兵相接，敵人就會投鼠忌器，那時候他們的遠程武器就直接廢掉了，而這就是姚紹急着結陣衝鋒的想法。
晉軍和後秦軍不一樣的是，後秦軍的坐騎並不像晉軍的坐騎一樣，接受過火炮聲環境的訓練，所以後秦軍的重騎兵在火炮發射聲和炸彈爆炸聲響起時，許多騎士竟然被拋下了戰馬。
許多騎士被馬鐙拖着，想離開戰馬是不可能的，他們甚至比龍游淺水還要可憐，而檀道濟一方的中軍，所要做的無非是舉起手中的兵刃收割敵人的生命罷了。
生死存亡之際，誰都不會手軟，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
第一批衝入晉軍中軍的重騎兵，與晉軍中軍第一排盾兵一樣死傷慘重，但他們所能做的也唯有——衝鋒。
一往無前的衝鋒，不但是他們的責任和榮譽所在，更因爲他們身後會不斷衝來一波又一波躲避身後的炮彈的同袍。
在後秦軍重騎兵的捨生忘死的衝鋒之下，晉軍的中軍盾兵，很快被沖垮了八排。
僵持之下的搏殺中，後秦軍的兩千重騎兵所剩無幾，而被晉軍弓箭手和火炮擊殺的後秦軍將士，也達到了三千人。
看着後秦軍的將士不要命地往前衝鋒，而己方的中軍步卒卻形勢不妙，檀道濟不由得搖搖頭，立即下令兩翼的部將開始攻擊。
檀道濟的這個命令，也意味着炮兵營真正進入打醬油的階段。
火炮的炮管雖已冷卻，他們也還有近千枚炮彈可以揮霍，但接下來的戰鬥顯然已不屬於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