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我連夜寫完啦,也成功換完了,感覺自己是個勇士!
謝謝大佬們的地雷,以及新年快樂麼麼噠~明年再見啦!
感謝 水晶蘋果x5、南笙一夢、知我芊眠、小圓、精神病是神經病嗎、breathesky2007 的地雷
前有小太監提着燈籠, 張顯能緊跟其後, 蕭堯大步地走着。
整個隊伍都悄然無聲又大步往前, 似乎怕把那位唱歌的主兒給嚇到了,當然也有幾個小太監不知道唱歌的那是人還是鬼。
“皇上, 皇上。”
歌聲忽然停了下來, 緊接着傳來兩聲清冷的呼喚聲。
前頭領路的小太監立刻停了下來,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這聲音實在太嚇人了, 爲什麼說話語調如此冷, 是不是女鬼出現了?
“走啊, 愣着做什麼?”蕭堯冷聲催促了一句, 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這些小太監還是太年輕了, 一點事兒都經不住, 這時候就該當沒聽見,趕緊回宮纔是,否則他又得被誰纏住了。
“奴才這就走。”小太監哭喪着一張臉,邊說邊匆匆地加快了腳步。
但是一行人還沒走出幾步, 忽然就見前面的樹上飄下一位身穿嫩黃色素裙的女子。
“啊啊啊啊——”前面提燈的小太監直接尖聲叫了出來,結果他的視線看到那女子的腿,叫聲戛然而止。
“有腳, 不是鬼。”小太監輕咳了一聲, 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
後面那幾個小太監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了,聽到這句話之後,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同樣看到一雙腳,頓時都放下心來。
“不是你喊什麼?”張顯能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這小兔崽子真沒張成膽子大,慫的都快不行了,差點把他都嚇到了。
“這、這忽然掉下來,奴才怕啊。這真是的,大過年的上吊做什麼?”小太監不滿地嘀咕了一句,顯然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女子很不滿意了。
“紅豆生南國……”悠揚的歌聲再次傳來了。
相比之前的冰冷縹緲,如今聽着就很正常動聽了。
“咦,不是上吊,活人啊。”小太監還是驚訝滿滿。
張顯能要被他氣死了,皇上還一句話都沒說呢,就聽他在這兒叨叨,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真是被嚇了一跳之後,膽子都比以前大了許多。
蕭堯始終冷着一張臉,這歌聲有點熟悉,他肯定是聽過的,但是具體在哪裡聽到的,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他肯定是很久以前聽到的,拍拍良心說,這歌唱的真不錯。
忽然掛在樹上的那女子岔開腿,開始不斷地舞動,她的雙手抓着兩條與她衣裳同色系的綢布,動作極其靈活。
她就這麼抓着綢布,整個人懸空在半空中,不停地擺出各種姿勢來,有的還十分嫵媚,特別吸引人。
幾個小太監都看呆了,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種舞蹈,他們成天在龍乾宮裡伺候,自以爲還是見過很多世面的,眼高於頂。
跟着皇上沾了不少光,很多舞蹈也是瞧見過的,但是這種掛在樹上用兩根綢布跳舞的,還真是少之又少。
蕭堯眯了眯眼,他終於想起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這種歌舞。
原本他還想過是不是秦翩翩給他的驚喜,現在回想起來之後,確定這不是翩翩搞出來的,頓時就沒了興趣。
大冷天的,一張臉都被冷風吹得生疼。
“走吧。”蕭堯這回倒是決定得很快,轉身便走。
幾個太監立刻跟上,那個女子見他一直觀望,竟然沒有過來反而直接走了,頓時就着急了,歌聲直接停下了。
“皇上,皇上。”她連喊了幾聲。
蕭堯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直接讓張顯能過去傳話。
張顯能很快便走了過去,就發現果然是月貴妃吊在樹上,他在心底長嘆了一口氣。
“月主子,皇上讓您回去呢,天兒太冷了,不要在外面晃悠了。他可以當沒看見,不追究您從後宮裡跑出來。”
月貴妃心心念念地等了一個晚上,結果只有這麼一句話。
她的歌舞一絕,林家爲了讓她能奪得男人心,曾經將她送去教坊學過,氣質清冷的明貴妃跳這些舞蹈,總是能形成一種反差,就更加充滿了誘惑的感覺。
月貴妃其實已經不會傷心了,畢竟從她被打進冷宮開始,就已經對皇上死心了。
這個男人早已把一顆心全部都給了秦翩翩,再也沒有別的女人可以進入了,但是如今在這瑟瑟寒風之中,她卻又不甘心。
這宮裡大半的女人都享受過榮華富貴,哪怕皇上再怎麼許諾她們保她們一世榮華,也無法消除她們對秦翩翩的恨意。
怎麼能甘心呢?
明明是她們共享的男人,卻被秦翩翩一個人給扒拉走了,並且再也不會回頭看她們一眼。
今年是取消了所有的大年晚宴表演,那明年是不是就該取消晚宴了?
反正他有秦翩翩,萬事皆足,他的人生裡面已經不需要她們的出現了。
這紛爭必然是越來越多的。
“月主子,之前在宴會廳發生的事兒,您還不知道吧?所有讓皇上不滿的主子們都受罰了,您就聽奴才一句勸,回去吧。皇上心情不好,您留在這兒只有吃虧的份兒,這——”
張顯能瞧見她站在這裡,明顯是一副不想走的架勢,沒法子,只能多勸幾句了。
皇上既然讓他來通知這一句,就證明皇上手下留情了,不想讓月貴妃太過難堪。
但是如今這場面恐怕比較難,張大總管還是本着一顆善良的心,想要讓她回頭。
哪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月貴妃就踩到了地面上,直接一把推開還準備囉嗦的她,直接追了上去。
“皇上,皇上。您忘了嗎?這首詩奴婢後改了曲調唱給您聽的,還有這支舞,是月光之舞啊。其他人都說臣妾像月桂女神,也是因爲這支舞而得名的。皇上,您看臣妾一眼好不好?冷宮裡好冷啊,什麼都沒有,只有成日的枯敗和寥落的等死。皇上,您放臣妾出來好不好?臣妾知道錯了!”
月貴妃直接往他的方向跑過去,她穿着的裙衫外面罩着一層薄紗,奔跑起來的時候,風吹動着薄紗,形成一個特別好看的畫面。
她就好像真的是從月亮上下凡的嫦娥一樣,眉目之間都透着無數讓人憐愛的美麗。
月貴妃直接衝到了他的面前,“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膝蓋與地面撞擊時發出了沉悶的聲響,讓人聽着都覺得頭皮發麻。
幾個在旁邊站着的小太監,都低着頭,面露不忍。
這樣的嬌弱的美人,重重地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是個男人都得心軟了。
就連他們這幫缺了蛋的男人,也心生不忍。
不談月貴妃當時是如何被打進冷宮的,只要不是死罪,在這一刻似乎都能被原諒了。
蕭堯沉默了片刻,張顯能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衝着皇上搖了搖頭,示意勸不動月貴妃。
她見他不說話,以爲事情有轉機,只要皇上沒有喝止她,她就有翻盤的機會,不要着急慢慢來,她不能表現出對秦翩翩的厭惡,更不能讓皇上看出她的不甘心,她只能懷舊。
說不定皇上的心中,還殘留着些許與她在一起的美好回憶,她要儘量勾起那些事情的回憶,這樣她肯定能翻身。
先從冷宮裡出來,然後再慢慢謀算。
“皇上,臣妾真的知錯了。您讓臣妾從冷宮裡出來好不好?臣妾以後一定乖乖的,當一個不問世事的妃嬪,不爭寵不惹事兒。您還記得嗎?臣妾被封爲月貴妃的時候,您當時戲言了一句,好好努力,爭取當這宮裡唯一的從一品貴妃。後來臣妾做錯了事兒,您才提拔起來其他貴妃。如今過去了這麼久,臣妾悔不當初,若是當時臣妾明白了您的用心良苦就好了……”
她說着說着,竟是直接落淚了。
這後宮裡,唯有懂得什麼時候哭,什麼時候笑的女人,纔會得寵。
哪怕走清冷高傲路線的月貴妃,如今放下身段來,也能哭得如此好看,讓人憐惜不已。
說來也巧,從延壽宮去龍乾宮的路線有好幾條,秦翩翩恰好就選了這條。
她其實是故意的,因爲這條路線要繞一下,她就想讓皇上在龍乾宮等得久一點,這樣他會幹着急。
但是她沒回去,他就不知道她究竟準備了什麼節目。
哈哈哈,她正心裡得意了,隱隱約約就聽到女人的求饒聲,頓時就哈不出來了。
幹你孃,她才離開皇上多久,這就有女人見縫插針地來了?
究竟是哪個小婊砸?
柳蔭激動地抓住她的胳膊,剛想開口說話,秦翩翩直接把她扯到了一棵樹後躲着,衝着她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娘娘,是月貴妃。她怎麼從冷宮裡跑出來了?”她湊到了秦翩翩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秦翩翩的臉色很不好看,她自然是不知道爲何如此。
“仔細聽。”秦翩翩拽住她。
因爲月貴妃的求饒聲比較大,因此皇上那邊沒人注意到她們。
“皇上,臣妾已經幡然醒悟了。您就讓臣妾從冷宮裡出來好不好?就饒了臣妾這一次吧?臣妾陪了您十年啊,是最早到您身邊的舊人了,已經有好幾個舊人離您而去了。您就行行好,讓臣妾再回到後宮之中吧,不要在冷宮裡待着……”
她說到最後,直接揚起頭看着他。
兩行清淚順着她的面頰滑下,異常的好看。
張顯能也大着膽子看了一眼,不由得在心底讚歎了一句,哭得可真好看。
這就是月桂女神的哭泣了吧。
蕭堯長嘆了一口氣,這聲嘆息在夜風之中顯得極其明顯。
“朕錯了,朕真的錯了。”男人低聲說道。
這一句話讓月貴妃的眼神突然變亮,也讓秦翩翩的一顆心逐漸往下沉。
“皇上,您是同意臣妾出冷宮,重回後宮了嗎?”月貴妃的眼淚繼續往下流,當然這一次就是喜極而泣了。
蕭堯低着頭看她,面容逐漸變得陰沉下來,沉聲道:“你既不爭不搶,不與翩翩作對。那你在冷宮與在後宮,又有何區別?反正你也不會復寵,這到哪兒又不是一樣呢?”
月貴妃被他問得直接愣住了,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等她反應過來,再想開口的時候,蕭堯已經不給她任何機會了。
“朕錯就錯在,沒有徹底處罰你,還給了你無數的希望。朕知道你們都是怎麼想的,因爲翩翩入宮了,都去寵幸她一個人了,所以朕對你們所有人都無情無義,冷心冷肺。朕想了想,這樣對你們的確不公平,朕的確算是負了你們。但是朕已經負了你們,就不能再負她。”
蕭堯站在冷風之中,聲音始終都是那樣平靜,臉上的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月貴妃怔怔地跪在那裡,完全是不知所措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這一出,又點燃了皇上心裡什麼心思,但是目前看來,反正這心思對她們都是不利的。
他依然心心念唸的都是秦翩翩。
“皇上,您沒有負她,您那麼寵愛她,甚至是獨寵,怎麼會負她呢?”月貴妃一臉的不明白。
她現在已然處於崩潰的邊緣,要不是眼前這個男人是九五之尊,她肯定直接站起來,然後對準了他的臉,就甩過去兩個大耳刮子。
去孃的負她,你是不是有毛病?
後宮佳麗三千,你都只陪她一人睡了,還跟她生了個孩子,還要怎樣?
要不要把你那根寶貝割下來送給她啊?你個臭不要臉的狗皇帝!
“給你機會,就是負她。”蕭堯直接甩出了八個字。
月貴妃還有無數的話想說,但是聽到他的回答,頓時那些話全部都卡在了嗓子眼兒裡,吐不出也咽不下。
“是,朕把你從冷宮裡放出來,的確沒什麼。反正朕也不準備寵幸你,可是對她而言卻不一樣。這會給後宮其他的人一個信號,朕原諒你了。當初你就是跟翩翩對峙輸了,你才進的冷宮,但是如今真卻放你出來了,這會讓翩翩很難做。畢竟後宮裡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自作多情,她們會以爲這是翩翩走下坡路的開端,各種開始上躥下跳。朕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前功盡棄,再次讓她們產生了不該有的幻想。”
蕭堯的條理和邏輯都非常清晰,並且越說越順。
他看向月貴妃的時候,目光波瀾不驚,但正是這種直勾勾的又不帶任何其他意味的眼神,讓月貴妃有一種自己被看透的感覺。
“不,不會的,臣妾會跟她們講清楚的,臣妾——”
月貴妃着急得想要解釋什麼,但是還沒說完,就再次被蕭堯揮手打斷了。
“你怎麼講?朕曾經聽過你們講話,同樣一句話用不同的語氣說出來,那意思真是天差地別。況且你的保證,朕根本不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好好地在冷宮裡待着便是了。這兒可不是你能出來瞎晃盪的地方,今兒是大年夜,朕不與你追究,現在回去,朕就當沒發生過。”
蕭堯輕嗤了一聲,明顯是不相信他的話。
寧願相信公雞能下蛋,也不要相信女人那張破嘴!
月貴妃只覺得跪在地上的膝蓋,疼得發慌。
方纔用力跪在地上的後遺症,如今似乎才顯現出來,甚至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寒氣,一點點開始侵襲,把她凍得直打哆嗦。
比膝蓋更疼更冷的,是她這顆心。
“皇上——”她擡起手想去拽蕭堯的衣襬。
蕭堯立刻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她的手,眉頭緊緊蹙起,顯然對她的行爲感到十分不滿。
“好,你既然如此不甘心,朕給你一個機會。”
蕭堯見她這樣着實可憐,終究還是皺了皺眉頭,給了她第二個選項。
月貴妃一聽說有轉圜的餘地,立刻臉上的表情都亮了,拼命地點頭,完全就是期待滿滿的架勢。
“朕可以讓你出宮。只要離開這京都,你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只要不做出危害大燁朝的事情,朕就不會追究你。不過爲了顧及一點皇家的面子,你還是隱姓埋名比較好一點。這點就委屈你了。”
蕭堯毫不猶豫地開口道。
他的話音剛落,聽到的人都齊齊一怔,別說月貴妃了,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滿臉驚悚的表情。
竟然當真就這麼讓她出宮,而且連“想嫁給誰就嫁給誰”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就足以見得皇上真的是不介意,完全要給月貴妃一份自由。
張顯能最先反應過來,他知道這是皇上能做出的最大讓步,月貴妃最好就是選擇這條路。
“月主子,您瞧瞧皇上這個選擇多好吶。您可以出宮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您出去了也呀,這外面的熱鬧就任由您看了。而且您還有無數的好日子可過呢,不必再回冷宮那種地方了,也不再是寂寥地等死,多好啊。”
他立刻開口勸她,實際上月貴妃選擇這條路真的不錯,至少林家不會丟下她不管,以林家的財力,月貴妃在宮外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臣妾不要出宮。”
月貴妃從一開始的滿心歡喜,變成了如今的冷臉喪氣,直接就甩出了答案來,並且臉上透出很不高興的表情來。
蕭堯緊緊地皺了皺眉頭,他沒想到月貴妃如此的不識擡舉。
“朕知道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朕派人再問你的答案,想好了再說,這個機會朕不會給你第二次。”
他張了張口,似乎想發火,但是看着月貴妃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還是改了口。
人到了夜晚,他就有些傷感,竟然難得的心軟了。
“不,臣妾不需要。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皇上您即使不寵幸臣妾了,也不必這麼把我往死裡逼。臣妾要是嫁給了別人,百年之後還有何顏面去見蕭家的祖宗?臣妾可是蕭家男兒的女人,這一點誰都別想改變!”
月貴妃倒是一下子被刺激到了,猛然地挺直了腰背,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架勢。
蕭堯先是一愣,緊接着臉上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就起來了。
“別給你臉不要臉。百年之後,能陪朕進入皇陵的,只有翩翩一人。能到地底下見蕭家列祖列宗的女人,只有歷代的皇后或者是先皇最摯愛的女人。你,一個都搭不上邊。”
他顯然是怒了,最後半句話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對着她說了出來。
月貴妃聽到這句話,頓時眼淚又唰的一下子流了出來,她已經覺得喘不上氣來了。
這後宮裡再也沒人能與秦翩翩爭鋒,她再怎麼努力和算計,也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兒,被皇上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兒。
好像萬箭穿心的那種感覺,完全承受不住。
“既然皇上不能讓臣妾回後宮,那臣妾就告退了。”月貴妃哽咽了一聲,努力口齒清楚地將這句話說出來,搖搖晃晃地起身,衝着他行了一禮,就轉身準備離開。
“慢着,你去哪兒?”蕭堯問了一句。
“這後宮裡除了冷宮之後,何處還有臣妾的安身之地呢?”月貴妃回過頭來,慼慼焉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充滿了絕望和哀求。
她就像是一個瀕死之人,衝着他伸出了求救之手,可惜蕭堯卻毫不留情地一把揮開,根本看都不看。
眼前的美人,像極了一朵即將凋落的百合,美則美矣,可惜已到了盡頭。
“說得好,如今連冷宮都不是你的安身之處了。”蕭堯冷笑着衝她勾了勾脣。
男人的笑冰冷而絕情,他的話語則更加讓人難以接受,月貴妃聽到之後,身心俱震,癡癡地看着他。
“方纔在宴會廳裡發生的事情,不知道你聽了多少。麗妃被朕攆出了宮,如今輪到你了。既然冷宮你不想待,朕也不強求你。回了林家好好待着吧。”
他衝着張顯能揮揮手,冷聲吩咐道:“還不趕緊找人備車,連夜送月貴妃出宮。不,從今日起應該稱作林氏了,你想跟蕭家人搭上關係,想都別想。”
皇上一聲令下,張顯能立刻低聲吩咐了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一溜煙跑走了。
月貴妃這回徹底慌了,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急聲求饒:“不,不,皇上,臣妾不出宮!臣妾知錯了,您就讓我待在冷宮好不好?臣妾哪兒也不去,臣妾早就習慣了在後宮裡生活,根本不能出宮啊……”
她因爲太過驚慌,都顯得語無倫次了,可是皇上卻絲毫都沒有同情她的意思,更不會收回成命。
月貴妃跪下來又是哭又是磕頭求饒,可是眼前的男人始終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
最終她感到絕望了,那一刻她覺得整個世界觀都要崩塌了,她站起身就跑,不要讓任何人找到她,她要藏起來,藏在這後宮裡,一直藏到死爲止。
“碰——”的一聲悶響,她跑得太急,直接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
任誰都能聽出這一下摔得不輕,肯定劇痛無比,可是月貴妃站起來之後,連灰塵都來不及彈一彈,就快速地繼續往前跑,根本連頭都不敢回。
“皇上,這可如何是好?”張顯能低聲問了一句。
蕭堯眉頭都沒皺一下,隨手指了指身邊兩個小太監,低聲道:“你們倆跟上去瞧瞧。只要她不尋死膩活的就成,等她跑不動了再叫人拖上車,今兒晚上如何都得送走。張顯能,你辛苦一趟,親自送到林家,林大人那邊好好說,不會教女兒就不要一個勁兒地往宮裡送。”
他說完這番話就轉身走了,原本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被他安排了一半,最後只剩幾個小太監跟着他回宮了。
“皇上。”
秦翩翩看完這場戲,才從樹後走出來,當然她完全裝作不經意間。
但是她喊了這一聲,蕭堯一轉頭打量了她一圈,就笑着問她:“偷聽了多久的牆角了?”
秦翩翩的臉上正掛着溫柔的笑容,被他這麼一說之後,立刻減緩了幾分,不滿意地道:“你怎麼知道我偷聽?一開始就知道了,所以纔對月貴妃那麼冷酷無情,爲了表現給臣妾看?”
蕭堯被她這問話弄得嗤笑了一聲,顯然帶着幾分不屑的意味。
“朕還需要表現給你看?朕要是不願意做的事情,八頭牛都別想讓朕屈服。但是想做的事情,一個你就足夠了。”男人等着她走過來,伸手包住她的手。
兩個人十指緊扣,那種指縫貼着指縫的感覺,實在是太過親密了,讓秦翩翩都幸福得輕輕眯起了眼睛。
“皇上如今變得越來越會說好聽話了啊。那你說說,方纔怎麼還心軟了,不僅給了月貴妃選擇,還給了她三天時間考慮,哪怕她已經拒絕了?”秦翩翩勾着脣角輕笑,但又想抑制住,不要讓自己太過得意忘形。
“朕不是看見她心軟,朕是想起你才心軟的。她那麼可憐巴巴地求饒,朕就害怕,如果有一日你那麼可憐巴巴地去求別人,朕希望那個人也對你能心軟些。多給你幾次機會,不要那麼冷心冷肺,一竿子打死。”
蕭堯擰着眉頭,說話的時候速度有些慢,顯然他也不確定自己究竟在說什麼,一直在斟酌。
但是秦翩翩卻一下子聽懂了,她的鼻子有些發酸。
只有把她捧在心上的人,纔會怕她遇到困難求而不得,哪怕並不是真正會發生的事情,他卻會聯想到。
哪怕有一絲的可能性,他都願意心軟一點。
她眨了眨眼睛,讓寒風帶走眼角的溼意,故作不滿地道:“皇上這是在說什麼話呢?我除了求你之外,還能求誰啊?不要告訴臣妾,你心軟是因爲到時候,你對我的懇求視而不見吧,所以現在先演練一遍?”
“胡說,朕哪次對你的求饒視而不見。你上回以龍種騙朕,朕氣得都把你丟在林子裡,說要猛獸把你給吃了。結果你還罵朕呢,死不求饒,朕騎着馬才走了十幾步又後悔了,立刻返回去偷偷觀察你。那看你吐得昏天暗地,又是哭得,可憐得都不行了,朕還不是立刻就回去了?又幫你擦眼淚,又幫你弄溼帕子擦嘴,朕都沒嫌你吐的東西味兒大。就算這會兒提起來,朕都覺得那時候朕咋那麼犯賤呢!”
蕭堯衝着她翻了個白眼,極其不滿地嘀咕道。
秦翩翩立刻輕咳了一聲,在心裡對着自己狂甩耳光,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皇上,這平時說話總翻舊賬不好,女人才翻舊賬呢!”她低聲嘀咕了一句,想要堵住他的口。
沒想到蕭堯卻更加激動了,瞪大了眼睛看她:“憑什麼不許翻舊賬,能吵贏就翻啊。你倒是翻翻朕的呀,朕表現得那麼好,你都沒有舊賬可翻!”
秦翩翩有些無奈地擡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臉好像有點疼。
狗子生氣咆哮的時候,最好不要與他對着汪汪汪,讓他自己一個人嚎,嚎完之後舒坦了,這事兒就揭過了。
“你看看沒話說了吧?你當時過分的是,做錯了事兒根本不求朕,還罵我。你知道我有多久沒被罵了嗎?”
可惜秦翩翩的沉默,並沒有換來和平,反而讓皇上更加激動了,連稱呼都從朕變成了我,足以見得他對這件事情有多麼的耿耿於懷。
“臣妾知道錯了,不是上回你也騙了我一次嘛,這賬咱可說好了,互相抵消了啊。”她無力地反擊着。
“朕怎麼騙你的?就說了那麼幾句話,而且那些恐慌的情緒還都是你自己施壓的。你騙了朕好幾個月咧,成功扳倒一個貴妃咧,要不是朕後來發現不妥用你二姐引你露出馬腳,你準備怎麼收場?朕好氣!況且這抵消什麼的,朕可沒說過這話。”
蕭堯死不認賬。
秦翩翩立刻就要翻臉了,前面罵她她就忍了,畢竟她的確理虧,不是個東西。
可皇上之前明明說過抵消的,竟然耍賴!
“你說過抵消的,金口玉言啊!”
“那你有保證書嗎?朕都會把我們二人之間的重要約定,寫在聖旨上給你當保證書,這個抵消一事,你有保證書嗎?”蕭堯嚴肅而認真地問她。
秦翩翩:……
我有你個大頭鬼!
她咬牙切齒地說了好多,但是腦子裡過了無數句話,都覺得不是有力的反駁話語,最終岔開了話題道:“那你後來對她不心軟了,又是爲什麼?還要送月貴妃出宮,還喊她林氏,簡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對於怎麼都講不通的人,就要徹底解決掉一勞永逸。朕不把她往死路上逼,以後就是她把你忘死路上逼了。”
蕭堯冷眼瞧了她片刻,沒有拆穿她這拙劣的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