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處心積慮的邂逅

溫穆颺看着墨瀲的瞬間,冷寒徹骨的深邃雙眸中頓時變得柔和,他伸手將墨瀲的拉過來,湊近道:“累了吧?”

他的聲音輕柔帶着心疼,側過的身子也正好擋住了溫穆凨的視線,自小到大,溫穆颺從來都是對溫穆凨只尊敬,包括皇位,也從無爭奪之心,只是,唯獨這個女人,他不允許任何人染指!

墨瀲擡頭看他,只見他精緻如刀刻的臉上帶了幾分疲憊,一雙深邃的眸子之中卻只有她自己的身影,心下不由得動了動,身子往他這邊靠了靠。

溫穆凨眼睛盯在墨瀲身上,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神色,自從上次落水後,他突然也被那冰冷的湖水澆醒,只是,有些事情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不管多少次告誡自己,給自己釋懷,都是沒有用的!

太后由綠蘿攙着回了祥瑞宮,衆人這才三三兩兩的往外走。

走至花園的走廊,墨瀲看到眼前一襲紅衣閃過,苓嬪正帶着宮女從側面往回走。

墨瀲頓了一下,今日看溫穆凨那樣子,定是翻了她的牌子,只是,苓嬪面上一閃而過的牴觸,墨瀲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鬆開溫穆颺的手,墨瀲緊走了兩步到苓嬪跟前,溫穆颺任由她去,並沒有多說,只在原地等她。

苓嬪原本心裡有事,走的也有些急,並沒有想到墨瀲會突然叫住她,當下站住腳步不由得一愣。

“今日,多謝苓嬪娘娘了。”墨瀲走到苓嬪跟前,低聲細語說道。

苓嬪擡頭看了墨瀲一眼,與之前看戲的神色不同,這次是認認真真地審視。

月色下,墨瀲一襲白衣飄渺如仙,淡然的顏色之下帶着點點暖意,一雙如波的水眸瀲灩其華,仍然不由得被她吸引攝魄。

苓嬪瞧着她,不由得暗自深吸一口氣,面對這樣的墨瀲,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爲她不顧一切,縱然只是師妹,也讓花非樓傾盡半生心血!

“謝就不必了,我又沒有幫你什麼!”苓嬪收回目光,脣角不由的勾起,如往日一般性感嫵媚勾魂攝魄。

墨瀲淺笑,傾城的面上略施粉黛卻極盡細緻,只是一個笑便讓天地失色萬物失光。

“苓嬪娘娘說的是,只是,看皇上對苓嬪娘娘的關愛,這浩浩隆恩相信很快就要落到苓嬪娘娘的頭上了。”

聽到墨瀲的話,苓嬪一頓,擡起頭迎着墨瀲如波的水眸,心中不由的一抖,這也是正是她擔憂之處。

只是,瞬間的失神,苓嬪馬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嫵媚輕笑,道:“承沁側妃吉言,這浩浩隆恩自是後宮之中人人翹首以盼的,或許,這次正是因着沁側妃才讓我得以入了皇上的眼,如此,該是我謝沁側妃纔是。”

墨瀲看着苓嬪眼中故意扯出來的得意,也不願再與她打太極,面上微微一笑,從袖口取出一個香囊,道:“苓嬪娘娘心中自是有數,若苓嬪娘娘不願沾染聖露,這香囊中藏有數枚藥丸可助你矇混過關。”

這幾句話墨瀲用的是脣語,就算溫穆颺站得近,如今墨瀲背對着他,他也是聽不到的。

苓嬪一怔,嫵媚的面上帶着幾分驚訝,瞧着墨瀲一臉的鄭重,不由得伸出手下意識地接了過來。

“如此,你我之間便是扯平了,往苓嬪娘娘保重自身。”墨瀲聲音輕柔,如同春風拂面,帶着一陣沁人心脾的芳香。

說完,墨瀲轉身,走到溫穆颺身邊。

溫穆颺見她回來,伸手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另一手護在她的後腰之間,因着墨瀲懷着身子,步子也是故意放得很慢。

瞧着墨瀲和溫穆颺遠去的身影,苓嬪眼中多出一抹深意,香囊捏在手裡緊了緊,如今,她終於明白,有些東西,有些人,就是與生俱來有這樣的本事讓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不管能不能得到回報,都願意爲其傾盡所有。

墨瀲走着,感覺到身後苓嬪的目光,不由得微微勾起脣角,果然是一路人,都喜歡這般故弄玄虛!

“你們剛纔在說什麼?”溫穆颺攬着墨瀲的腰,聲音自頭頂傳來,帶着幾分寵溺。

墨瀲擡起頭看着他,下巴上略微發青的胡茬長出了短短的一節,迎着月光看起來分外明顯。

墨瀲低下頭,身子微微靠他近一些,道:“只是多謝苓嬪娘娘今日的擡手之恩,否則,沁兒今日便要在太后面前失儀了。”

說練得聲音輕柔,在溫穆颺聽起來確實不由得一冷,看來之前的教訓還是不能讓月靈安分守己,如此,便讓她徹底老實下來!

衆人由之前的引路宮女在前面打着燈籠按順序引出了宮門,天色還不是很晚,宮門也沒有關,如今外頭早已有了十多輛馬車等着。

衆人各自上了馬車,月靈得了太后的衆多封賞,如今雖然瞧着溫穆颺輕車熟路的上了墨瀲的馬車,卻也不似往日那般憤恨。

倒是鬱凝,看着溫穆颺攬在墨瀲腰間的手,越發地感覺刺痛了眼球,她藏在袖下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全身微微顫抖,直到如蘭過來扶她上車才緩過來。

長公主的風麟並沒有完全交出來,如今部下傳來消息,便急匆匆地走了,二公主在最後,看着衆人的神色,心中便是有了一番斟酌,如今看着鬱凝,倒是多了幾分認識。

上了馬車,隨着一聲鞭響,車轍緩緩動起來,發出沉穩的聲音。

車簾子剛落下,溫穆颺便一把攬過墨瀲,性感的雙脣便印了下來。

墨瀲一怔,脣間溫熱的觸感讓她不由得心中一抖,緊接着一股熱流流過心底,雙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他的脖頸。

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之後,溫穆颺及時停了下來,他低頭,看着墨瀲一張精緻的小臉酡紅,因着呼吸不暢大口地喘氣,胸前柔滑的雪膩隨之高低起伏。

嘆了一口氣,溫穆颺將墨瀲漸漸地摟在懷裡,大手自然地撫在她的小腹,輕柔寵溺。

小腹間溫熱的氣息傳來,墨瀲感覺十分的舒服愜意,她往溫穆颺懷裡靠了靠,伸出一隻手摟着他的脖頸,道:“鼎泛終於忍不住了嗎?”

溫穆颺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道:“三日之後,鬱韶便會領兵去邊境,屆時,我也要加進這邊的安排,可能一各月後,也要領兵出去了。”

墨瀲一手摟着他的腰,不由自主地緊了緊,靠在他身上,熟悉的竹香傳來,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總是,不是很舒服。

“我想隨你去。”墨瀲聲音很低,說完這句話便埋頭在溫穆颺的胸前。

溫穆颺心裡一緊,摟着墨瀲的胳膊又用力攬了攬,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道:“爺去的是戰場,沁兒乖乖在家好好守護我們的孩子,家中有你們,爺會很快回來的。”

墨瀲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眼眶有種溼潤的感覺,她仰起頭,在溫穆颺脣邊印上一吻,又回到了他懷裡。

“沁兒累了睡一會兒吧。”溫穆颺抱着她,將頭抵在她的脖頸處,深深地嗅着她的芬芳,彷彿那是世間最好的味道。

墨瀲沒有做聲,往溫穆颺懷裡靠了靠,她的確是累了,在地宮的時候耗費了心神,如今肚子裡還有個小東西,自然不比往常。

馬車走得很慢,搖搖晃晃的似是催眠曲一般的,躺在溫穆颺懷裡,墨瀲尋了一處最舒服的位置,漸漸,呼吸平穩,不一會兒,便睡着了。

溫穆颺看着墨瀲的睡顏,原本冷澈如冰的心裡一點一點柔和起來,她濃密卷長的睫毛鋪蓋在眼瞼之上,猶如一對欲展翅的蝴蝶,靈動美幻。

不由自主地,溫穆颺低下頭,便溫溼的脣印在了她的眼睛上。

墨瀲感覺眼睛的壓力,有些不舒服,她微微皺起眉頭,臉往一邊側着動了動。

溫穆颺感覺到她的動靜,不由得一愣,見她額頭皺着,不由得苦笑,這個女人,在睡夢裡第一次拒絕了他。

碩大的宅院裝飾堂皇,整個院子點着燈籠,最然是晚上,卻與白晝相差無幾。

內庭的一間連廂的屋子裡,宏承律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如今正坐在桌前手執杯盞一杯一杯的往下灌。

“大皇子今晚是一定要喝醉嗎?”一隻如蔥根的素白纖手伸過來,按在了宏承律的手上,另一手伸過來,將他手裡的酒杯拿了去。

宏承律剛要喝進的酒沒了,他擡頭看了那女子一眼,卻並沒有惱,轉而反手拉住女子的手,一用力,將那女子拉進了懷裡。

懷中女子一身湖青色半透煙紗裙,一頭烏黑的長髮只簡單綰了個髮髻,其他全都自由散落在肩膀,恍若一簾墨色的瀑布。

再看她柔弱無骨的半倚在宏承律的身上,細腰如柳緊緊地貼在宏承律的身側,胸前的驕傲隨着她緊張的呼吸上下起伏,卻不知在無聲無息之間已經讓人看直了眼。

完美的身材,姣好的皮膚,只是,半邊銀色的月牙面具蓋住了左臉,雖然給人一種神秘,卻破壞了這完整的柔和。

沒錯,如今坐在宏承律腿上,被他緊緊摟在懷裡的,正是被溫穆颺毀了臉的桃夭。

“桃夭在這裡,本皇子已經醉了,又何必用酒來買醉?”說話間,宏承律挑起一絲玩味,順着桃夭的胳膊,撫過她的鎖骨,猛地,將她的脖子按下,鎖住了她的雙脣。

“唔……”桃夭一驚,來不及驚呼一聲,便已經被堵住了嘴,男人的觸感,頓時讓她失去了抵抗,整個身子貼在了宏承律的身上。

“真是個勾人的小妖精!”宏承律低喃一聲,大手順着桃夭的水蛇腰往上,觸及腰帶,伸手一拽,鑲嵌着翠玉寶石的腰帶便被扯了下來。

緊接着,整件衣服如一層殼一般,順着桃夭的窄肩滑落,一片雪白乍現,桃夭便只着一件桃花的粉紅肚兜了。

“大皇子!您不是……”感覺周身的清涼,桃夭不由得驚呼,整個身子卻已經被宏承律打橫抱了起來。

貴重的錦陽清澄緞鋪牀,窗帷外側亦是最名貴的綢緞包裹,原本收拾整齊地大牀上,如今被兩具緊緊相擁的身體佔據,一時間,緞褥被弄得褶皺不堪。

宏承律將全身礙事的衣物胡亂地撤掉,扔在了地上,同時棲身將桃夭拉至身邊,低頭,溫溼的脣再次覆蓋下來。

“你可知道本皇子有多麼不捨得將你送給溫穆颺?既然他不識金鑲玉,正好也省得本皇子心疼!”說話間,宏承律的又將桃夭拉緊了幾分,一雙性感的雙脣在她的脣上輾轉,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

桃夭身子猛地一抖,聽着宏承律的話,只覺得淚水沾溼了眼眶,一股暖意從心底竄出,流過全身的四肢百骸,雙手不由自主地摟上了他的脖頸。

情深之際,宏承律的大手拂過桃夭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他皺了皺眉,邪佞的面上冷了冷,伸手就要取下桃夭面上的銀面具。

“大皇子,別……”意識到宏承律要摘下她的面具,桃夭心裡一緊,緊緊地握住了宏承律的手。

這張臉,雖然得到了及時的診治,可是因着當時溫穆颺的毒,還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如今,傷口剛剛結痂,長在臉上,甚是猙獰。

“將它拿去,本皇子一定要治好你的臉!”宏承律面上堅定,一手撫着桃夭完好的臉,一手又準備去揭開她的面具。

“如今桃夭已是殘顏醜態,不敢驚嚇大皇子,今日幸得大皇子垂簾,只求以後在大皇子身邊服侍,桃夭便以身相報了。”桃夭抓着宏承律要摘下面具的手,清透的淚水自眼中流下,原本妖媚勾人攝魄的眸子,如今被淚水打溼,更讓人心生憐惜。

宏承律身子僵了僵,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伸手將桃夭拉進懷裡,寬大的手掌覆在桃夭輕柔滑膩的雪白背上,輕輕地拍了拍,道:“若是如此,桃夭又何苦以面具面對本皇子?你可知道,桃夭臉上的痛也在本皇子心裡?”

桃夭全身猛地一抖,靠在宏承律身上,眼淚宣泄一般的流下來,纖瘦的身子不斷地抽噎。

宏承律眉頭皺了周,眼中神色一閃而過,伸手將她的面具取了下來。

伸手勾起桃夭尖尖的下巴,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勾人魂魄的絕美面容,只是一道泛紅的細長疤痕從顴骨處一直蔓延到下巴,雖然不算猙獰,卻是真真實實的破壞了整張臉的完美。

宏承律伸手輕輕拂過那道泛紅的細長疤痕,猛地,低下頭性感的雙脣貼在那疤痕上,輕輕地磨蹭撫慰。

桃夭一頓,擡起頭看着宏承律,臉上均是難以置信,淚水順着疤痕滑下,眼睜睜地看着宏承律低頭輕輕地吻去。

“大皇子……”桃夭伸手抓住宏承律的手,嫵媚的雙眸中閃爍灼灼,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桃夭要祝大皇子成事!”

鼎泛各皇子均有自己的勢力,其中以太子,大皇子和九皇子最強,其中四皇子與太子相交最好,三皇子則是大皇子的得力助手,二皇子早夭,至於九皇子,因着外公是當朝丞相,母妃也在宮裡順風順水,自然手底下弱不了。

而作爲太子臂膀的四皇子,對錢財珠寶勢力傭兵不執著,卻偏偏對桃夭念念不忘,如今,桃夭自己說了這番話,怎能讓宏承律不心動?

宏承律一頓,眼底一絲驚慌光閃過,轉而恢復往日的邪佞,伸手摟過桃夭,寬大的手掌在她的細滑手臂上來回磨蹭,道:“我的小妖精,果真是本皇子的小福星!”

桃夭面上一紅,順勢倒進了宏承律懷中,輕紗水緞牀幃落下,遮住了滿室的春色,斷斷續續傳出的旖旎喘息,使得整個屋子迅速升溫,情深抵不住人類最原始的衝動。

一縷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櫺照進屋子裡,將整個屋子都烘得亮堂起來,早晨的清風吹過牀幔,飄飄忽忽,隨意的搭在牀上熟睡人的一段藕臂上。

墨瀲卷長濃密的睫毛微微動了動,顯然這稍稍有些強烈的光擾了她的好夢,緩緩地,她睜開眼,一雙如波的水眸之間帶着惺忪的睡意,目光之中如一汪春水瀲灩其華。

昨夜剛收到邢斯的迷信,今日晌午約在古芳齋見面,如今看看天色還早,也不着急,只是既然已經醒了,便也不再賴在牀上了。

自從錦嬤嬤到了清越小築,墨瀲的衣食住行便一直都是由錦嬤嬤照料,雖然錦嬤嬤並非墨瀲的乳孃,如今在清越小築卻自然而然地被人擺在了乳孃的位置。

墨瀲起身坐在牀邊,擡眼看着外頭陽光透過窗子的細小狹縫照射進來,剛好落在了牀邊,陽光裡雜亂跳動的塵埃顆粒依舊是那本讓墨瀲沉迷。

她擡着頭,如波的水眸溫柔得能漾出水來,無數的細小塵埃不斷地跳動,卻讓墨瀲心裡沒由來的平靜。

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墨瀲收回目光,原本柔和的眸子之中帶了幾分清冷,她下了牀朝着門外喊了一聲“素兒!”

素兒早就在門外候着,聽得墨瀲的一聲喚,輕輕地推開了門,端着一盆清水走了進來。

墨瀲接過素兒遞過來的清水漱了口,又拿起白瓷小碟上碼放整齊的柳條,稍稍沾了一旁同樣白色磁碟內的細鹽,緩緩地深入苦衷細細地咀嚼潔牙。

片刻,又用清水漱了口,這才用清水潔了面。

墨瀲端坐在梳妝檯前的時候,錦嬤嬤也真好進來伺候,自從有了身子,梳妝檯上的胭脂水粉大部分都被撤了下來,只剩下極少的部分也是經過錦嬤嬤首肯的。

當時看着錦嬤嬤將那些胭脂水粉撤下的時候,鈴鐺還在一旁跺腳,墨瀲卻是一直面色如常,並沒有說什麼。

錦嬤嬤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說話做事從來都是風行雷厲,因着跟在二公主身邊,性子也有些冷淡,有些事情並不願多做解釋。

鈴鐺是個直性子的,剛開始受不了錦嬤嬤這般,只是後來錦嬤嬤的幾件事讓她瞠目結舌後,便再也不敢懷疑了。

倒是素兒,跟着墨瀲日子久了,性子也沉穩了,看着墨瀲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也不吱聲。

“錦嬤嬤!”

看着素兒和鈴鐺收拾着退了出去,墨瀲將錦嬤嬤叫住。

錦嬤嬤頓了一下,將手裡的東西遞給素兒,轉身又回到墨瀲身邊,一雙精神奕奕的眸子看了墨瀲一眼,等着她的吩咐。

“聽說,錦嬤嬤在母親身邊跟了三十多年,母親的身子一直都是錦嬤嬤調理的呢,如今來王府,還真是辛苦錦嬤嬤了呢。”墨瀲端起剛沏好的茶,遞至脣邊淺淺抿了一口,如櫻的紅脣觸及青綠色的茶水,漾開一圈柔柔的波紋。

錦嬤嬤頓了頓,脣角稍微抖了抖,看向墨瀲,並沒有揣摩清楚她這句話,索性也就不多想了,答道:“這些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墨瀲擡起眼皮看了錦嬤嬤一眼,微微勾起脣角,面上帶出一抹笑,道:“聽說,當年夕顏郡主還是錦嬤嬤接生的呢。”

錦嬤嬤一怔,一雙精厲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她擡起頭看着墨瀲,見她面露淺笑,傾城的面上因着這段日子的調理透着一股粉意,更添了一股魅力。

只是,今日墨瀲突然留下了錦嬤嬤問話,如今又問道夕顏郡主的事,總得讓錦嬤嬤心裡有些顫抖。

“回沁側妃,當年夕顏郡主的確是奴婢接生的。”錦嬤嬤雖然不知道面文這些事情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是以她多年的閱歷,便順着回了話。

墨瀲看着錦嬤嬤,脣角勾了勾,伸手將手中的杯盞放在桌上,杯底磕碰桌沿,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讓錦嬤嬤心裡一突。

“不知錦嬤嬤可還記得當年夕顏郡主身上有什麼胎記嗎?”墨瀲一雙如波的水眸看着錦嬤嬤,語調平緩似是在話家常,卻不知一句話便讓錦嬤嬤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

錦嬤嬤的身子猛地一抖,擡起頭,眼中帶着詫異看向墨瀲,正好與她審視的目光撞在一起,心裡不由得更是捉摸不透。

不過,錦嬤嬤畢竟是跟着二公主從大風大浪中走過來,面上一閃而過的詫異之後,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冷肅,她想了想,道:“夕顏郡主當年全身瑩潔,並無胎記,更何況,如今已經二十多年了,於過往之人提及傷神,沁側妃如今有了身子,還是不要多做他想了。”

墨瀲脣角勾了勾,面上帶出一抹淺笑,面上未施粉黛卻更添了一份靈動,如波的水眸瀲灩其華,神色波動恍如一汪春水隨風扯出幾道波紋。

瞧着錦嬤嬤,墨瀲不由得心裡暗自讚歎,果然是二公主身邊貼身人物,這般太極的迂迴之法,真真教人佩服。

“都說有了身子的人較常人會有一些特殊的通透,對於身邊的事物更爲敏感,不只是前段時間去了靖遠寺沾了佛緣還是其他緣故,這幾日夜間睡着總是會夢到夕顏郡主,雖然不曾見到她的真顏,不過,卻有着真真的感覺,特別是對她後頸的一塊紅色胎記記憶尤深。”墨瀲再次伸手端起茶水,青竹白瓷杯盞遞至脣邊,她一邊淺抿着茶水,一邊瞧着錦嬤嬤面上的表情。

果然,錦嬤嬤聽得這幾句話,肅穆的面上頓時一僵,轉而眼皮猛地抖了幾下,卻始終沒有擡起來,隱隱的,袖下的雙手緊了緊,墨瀲說得沒錯,夕顏郡主後頸的確是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只是,如今她並不知道這個二公主半路收來的義女是作何打算,也只能死咬着。

錦嬤嬤脣角動了動,稍稍調整了情緒,聲音依舊肅穆,道:“沁側妃是有些勞累了,纔會夜裡夢多,至於夕顏郡主,已經去了這麼多年,二公主也漸漸從這段陰影中走出來了,於此,沁側妃還是不要多想了。”

墨瀲微微一笑,水眸之間漾出點點的波紋,臉上卻悄無聲息地浮出一絲絲冷意,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錦嬤嬤,道:“錦嬤嬤是母親身邊的人,與我只是照顧之責,夢中夕顏郡主呼喊求救,似乎太真切了些,既然錦嬤嬤不願多說,那我便另尋其他。”

錦嬤嬤一怔,心裡突突地跳了起來,二公主之前夢到夕顏郡主求救也是剛從靖遠寺回來,如今墨瀲也說是夢到了同樣的情形,雖然她向來不把鬼邪放在眼裡,卻冥冥之中相信定數,由此聯繫在一起,卻讓她不得不多了一個心。

雙膝彎曲,錦嬤嬤跪在了墨瀲跟前,擡頭迎着墨瀲的目光,道:“並非奴婢不說,只是夕顏郡主去時尚小,於人世難免有流連,二公主已經請清遠大師做了安魂**,沁側妃還是安心養胎,切勿多想了。”

墨瀲一雙如波的水眸盯着錦嬤嬤,瞧着她的臉色,也知道今日定是問不出什麼,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脣角扯動,帶出一抹淺笑,道:“錦嬤嬤快起,你說得是,或許是近日太過勞累了,纔會有所夢吧。”

說話間,墨瀲伸手去扶錦嬤嬤,錦嬤嬤見狀,倒也沒有再堅持,順着墨瀲的手便起了身。

“沁側妃該用早膳了。”錦嬤嬤起身,扶着墨瀲緩緩坐下,伸手又將剛纔喝得所剩無幾的杯盞重新續滿。

墨瀲點了點頭,這才意識到,肚子還真是有些餓了,和心思重的人繞圈子,還真是費神。

錦嬤嬤見墨瀲點頭,這才轉身出去吩咐。

瞧着錦嬤嬤上了年紀,後背依舊硬挺,步履穩健完全看不出來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不由得,墨瀲勾起脣角。

清晨在院子裡依舊是收拾了毒草,這些日子,千纖草又抽出了兩個新枝,原本含苞的花骨朵,如今已經開始慢慢膨大,過不了多久就要盛開了,等了這麼許久,這最後一味藥終於要等到了。

日頭偏上,墨瀲收拾妥當,便帶着素兒和鈴鐺出了王府,金頂羅緞裝潢,四角翠玉如意吉祥穗子垂掛的馬車,隨着車伕的一聲鞭響緩緩移動起來。

墨瀲手裡拿着一本藥典細細地看着,素兒和鈴鐺坐在對面,雙目低垂着,有規有矩。

隨着緩緩搖晃的馬車,墨瀲稍稍有些睏意,她不由得掩口打了個哈欠。

“沁側妃可是乏了?奴婢給您揉揉肩。”鈴鐺瞧着墨瀲打了個哈欠,起身過來服侍。

墨瀲點了點頭,隨着鈴鐺的手有力的在肩上按壓,身子不由得感覺一陣鬆快,剛剛拿着書看的手臂也不由得舒暢起來,漸漸地,墨瀲閉上了眼睛。

車轍隨着走過的路留下了兩道深深的印子,與衆多的印子混合在一起,已經分不清楚。

片刻,隨着車伕的一聲“籲……”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墨瀲睜開眼睛,古芳齋已經到了,素兒在前頭掀起簾子,早有奴僕跪在地上後背朝天地等着墨瀲下車。

鈴鐺伸手扶了墨瀲,兩人微微彎了身子往外走,墨瀲一雙蓮藕繡面的繡鞋踩在那奴僕的後背上,素兒伸手扶着,緩緩下了車。

“今日南塘那邊又得了一副煙花水印硯臺,幾位師傅已經請來了,還請沁側妃過目。”古芳齋的徐掌櫃早上就得了消息墨瀲要過來,各項事宜早就安排地妥妥的。

墨瀲點了點頭,這徐掌櫃還是讓她很滿意的,古芳齋這樣大的一個鋪子,不禁打理得井井有條,各項事宜並不用她多說,也是安排地妥妥當當。

隨着徐掌櫃迎着進去,墨瀲並沒有直接去鑑定室,反而說自己累了,回了休息室。

徐掌櫃面上有些詫異,去沒有吱聲,想想如今沁側妃有了身孕,顛簸這一路也確實難免睏乏,想着,便叫廚房熬了一些清熱的綠豆粥,等墨瀲什麼時候醒了就用。

於店裡並不如王府那般講究,徐掌櫃便將鈴鐺拉了去看有什麼是要注意的,鈴鐺得了墨瀲的應允,便跟了徐掌櫃去。

進了後院,墨瀲往客房走去,素兒跟在身側,忽然,一隻周身雪白頭頂一點紅的各自便飛了過來。

素兒一怔,手裡的銀針剛要下意識地扔出去,卻被墨瀲按住了手。

墨瀲另一隻手揚起,那一點紅的鴿子轉了兩圈便落在了墨瀲的手臂上,“咕咕”地叫了兩聲。

低頭見那鴿子腿上綁着一個細小的竹枝筒,伸手取下,到處裡面的字條,手攆開,是邢斯的字。

“武屍異動,小心身邊人。”字條上只有這簡短的幾個在字,卻讓墨瀲不由得心裡一抖。

紙條傳過來,今日邢斯是不會來了,墨瀲心裡細細地想着“小心身邊人”這幾個字,還沒理出個頭緒,面上突然一凜,伸手將信鴿揚了出去,字條也快速地塞入了袖口。

“沒想到,古芳齋的老闆竟然是你!”

一聲渾厚響亮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墨瀲不由得一頓,轉過,卻見鬱韶一襲青衣闊步走來,急步之間揚起一陣清風,帶起他鬢間的髮絲,額間的一道疤隱隱露出。

墨瀲眉頭微微一緊,轉而舒展開來,輕扯脣角帶起一抹笑,道:“難得鬱將軍百忙之中抽空光顧,若說看上什麼物件,我叫人包好了給你送到府上。”

鬱韶一怔,原本帶笑的面上冷了冷,他一雙滄桑的深邃眸子毫不避諱地盯着墨瀲,灼熱的目光中帶着渴望,卻被墨瀲這一句話澆滅了。

“你一定要與我這般生疏?還是說,你是在故意讓我發狂?”鬱韶眼中帶着冷意,伸手過來拉墨瀲的手。

只是,手還未碰及墨瀲,一道黑影閃過,厲雨的軟劍便橫在了鬱韶跟前。

“厲雨?”鬱韶收回手,擡眼瞧了厲雨一眼,狂佞的脣角勾了起來,道:“看來二哥把你保護的很好,只是,卻不知你的那些事二哥是不是已經查到了!”

墨瀲面上一冷,心裡似乎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有些事她自己明明是清楚的,她不說,溫穆颺也不問,卻並不代表溫穆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平靜始終是隔着一層窗戶紙,誰都不願捅破。

“墨瀲和王爺的事就不勞煩鬱將軍費心了,厲雨既是暗衛隨身跟隨,王爺自然什麼事都能知曉,倒是鬱將軍,兩日後離朝的事宜可是準備妥當了?”墨瀲吟吟淺笑,溫軟細語的話說出來卻似一個帶風巴掌,狠狠地摑在了鬱韶的臉上。

如今正是調兵之際,他去來到了古芳齋,這其中的意圖,墨瀲自是清楚,只是,如今還不是動他的時候,自然不願與他糾纏。

墨瀲的幾句話將鬱韶的臉說得拉了下來,他伸手彈開厲雨的劍,往前走了幾步,一雙眸子幾乎能將人凍住,冷徹心骨。

“都說女人之心善變,現在我真的看不清楚,你到底意欲何爲?你說你是無意落水,誰會相信?可是如今對我這般,又是爲何?”鬱韶眼眶紅着,一張肅穆滄桑的臉變得鐵青,說出的話似是從齒縫中擠出一般,只讓人不由得心中一抖。

厲雨被鬱韶掃開,自然是又轉身回來護在墨瀲跟前,她劍鋒擋在鬱韶跟前,不讓他繼續接近。

墨瀲站在那裡,自鬱韶一步步靠近並沒有什麼變化,她面平靜的看着鬱韶,如波的水眸之間漾着點點的冷意,直到他停下腳步,才緩了緩,道:“自然不是無意落水,只是,似乎鬱將軍會錯了意,墨瀲之所以在玉波湖,原本是想見王爺最後一面!”

聽到墨瀲這句話,鬱韶身子猛地一震,全身不由得緊繃,原來,他一直以爲,就算墨瀲是精心設計了那場落水,也是因爲要吸引他的目光,就算她最終入了王府,跟溫穆颺恩愛,他依舊心存幻想,可是現在,她卻說是因爲想見溫穆颺最後一面!

這麼久,他以爲的精心邂逅,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你!”鬱韶眼中如冒火一般,一股帶着絕望的怒意從心底升騰起來,他腳底一轉,一個閃身繞過厲雨,到了墨瀲跟前,伸手抓了墨瀲的手腕。

厲雨眼中一凜,提劍便向鬱韶刺了過來,鬱韶感覺也到劍氣,反手提劍,“噹啷”一聲,攔下了厲雨的劍。

墨瀲見狀皺了皺眉眉頭,從鬱韶手中掙脫出來。

鬱韶並不想跟厲雨過招,他知道溫穆颺手下這四大護衛本就是難纏的主兒,護主從來都是不要命的,只是,他現在被墨瀲的一席話一刺激,已經顧不得許多,只想將墨瀲帶走。

之前鬱韶只跟追風過過招,當時使勁全身解數也只是險贏了他,本以爲厲雨一個女人,定不是什麼難對付的,卻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比追風更難纏,一時間竟讓他脫不了身,更別說帶走墨瀲了。

素兒在一邊護着墨瀲,一張清麗的小臉上帶着警惕,卻不知這樣的神色被墨瀲看進了眼底,脣角勾起了一絲笑。

幾十招之後,厲雨的軟劍和鬱韶的青雲劍依舊是抵死糾纏,鬱韶死死地頂住厲雨的劍鋒,眼中餘光撇到墨瀲要離開,心裡不由得一急,劍柄微微一轉,劍身竟然多出了兩枚側箭,一瞬間便如繃緊了弦一般,快速地朝着厲雨飛了過去。

厲雨一頓,下意識地往後退,鬱韶抓住時間手中青雲劍一轉,便刺入了厲雨的肩膀,在厲雨分神的瞬間,一個閃身飛到厲雨身側,點住了她的穴。

剛纔還是凌厲異常的厲雨,如今被定住了全身,動也不能動了。

“鬱將軍好厲害的劍法!”墨瀲清冷的生意響起,嘴角微微一扯,帶出一抹淺笑,只是這小卻是冷笑,她看了厲雨一眼,頓了頓,道:“鬱將軍如此精湛的劍法,便只能用來對付我的暗衛了嗎?還是說,鬱將軍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戰場揮灑一番熱血?”

鬱韶收回了劍,並不介意墨瀲的冷嘲熱諷,轉身瞧了厲雨一眼,邪魅的脣角勾起,道:“戰場自然是要去,如今,我要帶你一起走!”

說話之間,鬱韶的手便又伸了過來,素兒過來攔着,卻被鬱韶一手揮了出去,撞在院子邊的石頭上,昏了過去。

“哈,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鬱大將軍竟然和花某又同樣的愛好!”一聲帶着戲謔的聲音自牆邊傳來,轉眼之間,一襲白影閃過,花非樓便落在了鬱韶和墨瀲之間。

------題外話------

溪:“把我家編輯供起來,每天燒三炷香,默唸三遍:‘我要推薦我要推薦我要推薦……’”

編大:“要推薦先把萬更威武起來。”

溪撲地嚎啕,頓胸撓牆:“倫家上架以來每天都萬更……”

編大:“是麼?我去看看……貌似記錯了……”遁走……

溪手拿菜刀霍霍而來:“今晚倫家要從乃家電腦爬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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