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獄卒大驚失色,急忙擦了擦嘴迎了過去,剛要行禮,卻被對方制止了,隨即俯在他們二人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便走了出去。
兩名獄卒先是愣了一下,但在那人往他們手中塞了幾張銀票之後,僅剩的那點恐懼和不安也消失了。
牢裡的事,誰也說不準。
有的人犯因爲心理壓力過大,畏罪自殺的有的是。
這麼一想,心中便也坦然了。
兩人互視了一眼,齊齊的往牢中走去。
這裡是關押最重要人犯的地方,裡面都是一些窮兇極惡的罪犯和殺人不眨眼的狂魔。
所以他們在這裡做些手腳,根本不會有人看見,也不怕有人看見,因爲所有這些人的下場就只有一個字,死。
牢門吱呀一聲打開,綁在刑架上的人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的處境,微微睜了一下眼睛,在看到了獄卒時,露出一絲鄙夷。
“走狗,呸。”
一口帶血的濃痰吐到了其中一個獄卒的臉上,他的臉上露出猙獰之色,慢慢的將臉上的濃痰擦拭乾淨後,臉上露出陰騭的笑容。
“想死,大爺成全你。”
兩名獄卒相視了一下,隨即便將一根繩索摸了出來,朝綁在刑架上的風清雲撲了過去。
其中一個壓低聲音在他耳邊低聲道:“對不住了,誰叫你倒黴,有人要拿你當替罪羊,我們也沒有辦法,將來做了鬼,可千萬別找我倆的麻煩。”
倆人手上共同用力,死死的拽住了手裡的繩子,風清雲的眸子頹然的閉上,不掙扎不反抗。
胸間的空氣越來越稀薄,風清雲漸漸的感到眼前模糊一片,意識也開始渙散。
濛濛的霧氣中,似乎走過來一個人影,朝着他微微一笑,風清雲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二哥……”
可是風清雲剛剛伸出手去,面前的人影便消失了。
耳邊傳來兩聲驚呼,隨後就聽到重物倒在地上的聲音,脖子上的窒息感消去,風清雲緩緩的睜開了眼。
便看到一臉肅殺的風無邪,從牢門外走了進來。
那兩個獄卒早已經被她治服,癱軟在兩側,手上還拿着那根勒住他脖子的麻繩。
見到突然出現的晉王爺,紛紛瞪大了眼睛,身子抖成了一團。
風無邪雖然早已經料到風清雲會受一些皮肉之苦,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被人暗殺。
如果不是她們來的及時,只怕風清雲便會喪命在這兩個獄卒的手中。
她的眸子越發的清亮,臉上一片平靜,只是嘴角森然的笑意,卻讓人看着心悸。
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兩個倒地的獄卒,剛要出手時,便被宮默然攔了下來:“現在他倆還不能死。”
這兩人明顯的是受人指使,說不定會揪出幕後指使的人。
風無邪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在看到風清雲被這兩個混蛋折磨的不像人樣時,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
恨不得將兩人挫骨揚灰才解心頭之恨。
當下便將風清雲從刑架上解了下來,急忙給他餵了一顆藥丸,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發現只是一些皮外傷後,心才放了下來。
又拿出先前準備好的紫凝露,給風清雲處理身上的傷口。
“三叔,我來遲了。”風無邪的聲音有些哽咽。
風清雲朝着風無邪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虛弱的說道:“我沒事,這點皮外傷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知道風清雲是在寬慰自己,風無邪的心狠狠的被揪了一把,這個世上她就只有三叔這一個對她好的親人了。
如果風清雲有個三長兩短,風無邪根本想不出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對着風清雲強擠出一抹笑容,道:“三叔,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風清雲點了點頭,便閉上了眼睛,昏睡了過去。
突然,那兩個獄卒開始渾身抽搐起來,風無邪秀眉一蹙,急忙上前查看。
卻發現這兩人臉色鐵青,口吐白沫,已經中了毒。
看來,有人是想要殺人滅口了。
風無邪急忙上前,卻看見從其中一個獄卒的袖口中,掉出來了幾張銀票。
表面上看似無奇,但如果細看的話,卻能發現那上面顯出一層淡青色。
銀票上淬了毒,這兩人正是中了這毒。
“這是?”宮默然看着掉出來的銀票,面上沒有一絲驚訝,正要將銀票撿起來,卻被風無邪攔住了。
“有毒。”伸出去的手赫然收回,風無邪拿帕子將銀票捏起一角,又裹了好幾層布,這才遞給了宮默然的待衛仔細收了起來。
宮默然的心中瞭然,轉頭對着身邊的待衛道:“把人看好,沒有本王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進入。”
而那兩個中毒的獄卒,則被待衛擡了出去。
看着昏睡的風清雲,風無邪最終轉過了頭,兩人再多呆在這裡,也是無事,爲免惹人口舌,決定先回驛館。
赫連世子剛剛清醒,體內的毒又沒有清除,少不得還需要風無邪看護。
風無邪回來後,立馬將赫連霆身邊的隨行達昂立叫到了跟前,讓他把赫連霆之前中毒的藥材拿了出來。
達昂生的人高馬大,蜜色的臉上長滿了鬍子,心思卻很活泛,知道那些藥材有問題,便多留了個心眼,全部收了起來。
藥材全部遞到了風無邪的跟前兒,攤放在了桌子上,風無邪先是湊近聞了一下,又仔細的看了看。
從腕上取出了銀針,一棵棵的試探,果然發現其中的一顆丹蔘上染了劇毒,銀針倏然變成了黑色。
風無邪將銀針收好,轉身問達昂:“那天是你去取的藥嗎?”
“是的。”達昂的視線與風無邪的碰到一起,不躺不避,直視着她沒有半點懼色。
在他的潛意識裡,這些西楚人全都是兇手,是他們害的自己的主子中毒。
風無邪這纔想起,那天在赫連霆的牀前,這個達昂爲了保護自己的主子,不惜以命相爭。
是個忠誠的人。
“那天你去取藥,可曾遇到了什麼人?”風無邪又問。
達昂想了一下,道:“那晚天色黑暗,只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老婆婆,差點兒摔倒,我伸手扶了一下。”
“老婆婆?”風無邪的眼中一亮。
“什麼樣子,可曾看清了?”
達昂搖了搖頭:“天色太暗,並未看清。”
“哦。”風無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那你可知那老婦人是在什麼地方遇到你的,她又往哪裡去的?”
達昂想了一下:“那條街很寬大,周圍種了不少的紫藤,可是我卻不知道叫什麼。”
頓了一下,又道:“那婦人雖然看似穿着無奇,但我卻認得她身上的衣服,當時她穿一身黑袍,可我卻認出那衣服料子卻是先前我大丹極其稀有的雲綾錦。”
“雲綾錦?”宮默然驚訝的道了一句,面上隱隱的出現一絲不安。
這布料是外番進貢的貢品,總共才三匹,當時楚帝一時高興,便賞給了後宮得寵的幾位妃子。
只是這布料雖然名貴,只因花色不好,並不受各宮娘娘的喜愛,總覺得老氣,穿在身上襯托不出她們的嬌嫩。
雖然表面上千恩萬謝的謝了恩,但卻沒有一人將這綿布穿在身上,後來這布料也便被人遺棄了。
而那三人之中,一個是皇后,一個是蘭妃,還有一個妃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因爲當着達昂的面,宮默然並沒有將這些信息說出,待他走了之後,纔將這些話告訴了風無邪。
風無邪冷冷一笑:“是不是她,只要一試便知。”
可是,這怎麼試,倒是個難題。
再過幾日便是楚帝壽宴,這謀害世子的案子不可能拖到那天,風無邪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
這幾日連降幾場大雨,御花園中的紫羅蘭被雨水這麼一滋潤,倒是開的挺紅火。
一朵朵爭香斗豔,鬱鬱蔥蔥的鋪了滿園。
引得無數的蝴蝶紛紛飛來,在花園裡飛舞,倒讓這清冷的園子有了一絲活氣。
蘭妃倚坐在涼亭裡,看着湖底爭相搶食的錦鯉,紅潤的脣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只是那笑卻顯的萬分的空寂,雖然在這宮中錦衣玉食,承蒙聖寵,卻總是在不經意間露出一絲滄桑。
明明只有十八歲的年紀,可是濃豔的貴妃妝卻讓她顯得老氣橫秋。
在宮裡呆的時間長了,就越發的顯的寂寞。
只有看着這滿池的錦鯉,看着它們自由的游來游去,才覺得這不見天日的牢籠有了一絲自由的味道。
手中的魚食已經撒完,蘭妃有些悵然若失,對着身邊的宮女道:“再去取一些來。”
宮女對着蘭妃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蘭妃住的惜花宮與這碧華池有些距離,爲了不惹主子生氣,小宮女決定穿行小路過去。
周圍全是高大的紫藤樹,很快小宮女的身影便淹沒在了那些花藤之間。
待小宮女沒有走多遠,一個瘦小的待衛便出現在碧華池的邊上,蘭妃看魚看的興起,並沒有注意到待衛的靠近。
待到她發覺時,待衛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側,伸手便去拽她的胳膊:“娘娘小心,這欄杆久經失修,莫要掉下去了。”
“大膽……”
蘭妃一聲嬌斥,猛然回頭,但在看到待衛的面容時,頓時面色蒼白起來。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