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容休那個人身邊,從來都容不下失敗者。所以,她如今已經成了棄子。
“那……。”藍雲眸色一暗:“蕭王府那邊……。”
唐韻眸色抖的冷了下來:“那個地方以後與我再也沒有半分關係了。”
藍雲便閉了口,昏暗的牢房裡頭一瞬間靜的出奇。
“你可有……。”唐韻沉吟了半晌:“蕭嫵的消息?”
她究竟是因爲什麼去了那個小院旁的人不知道,又哪裡能夠瞞得過藍雲?蕭嫵遇見了那麼大的一場變故,會怎麼樣她實在不敢想。
“蕭家的五小姐。”藍雲皺了皺眉:“自打回了蕭王府以後已經許久沒有傳出過她的消息了。聽說,蕭王府一直閉門謝客。”
唐韻默了默:“到底是因着我。”她皺緊了眉頭。
唐韻從來都知道自己不是個好人,也並不曾去關心過什麼人。對蕭嫵也不過是存着利用的心思,但那可愛純真的丫頭卻對她沒有半絲的虛僞。
所以,當看見那樣的蕭嫵她也會覺得澀然。爲這世上又少了個乾淨的靈魂而澀然。
“這於你又有什麼關係?被那麼糟蹋了的又不是隻有蕭嫵一個,而能夠活着回去的,卻只有她一個。說到底,她應該感謝你。”
這話唐韻只聽了一半,腦子裡頭便如被一個雷給劈了個正着:“你方纔……說什麼?”
藍雲一愣,從她見到唐韻那一刻開始這個人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這會子怎麼突然就變了臉?
“我說……蕭嫵應該感謝你。”
唐韻搖頭:“不是這個。”
“那……。”藍雲想了想:“是,被糟蹋的不止蕭嫵一個?”
“不止她一個?沒錯不止她一個!”唐韻脣角勾了勾,眼中似突然點燃了一簇怒火:“呵呵。”
她一聲低笑:“原來竟是這麼回事,呵呵,真是好的很!”
“阿韻,你。”
藍雲皺着眉,這會子的唐韻瞧起來很有幾分癲狂。那個神色叫她心底隱隱的不安。該不會是……瘋了吧。
“我沒事。”唐韻擡手擦掉了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只是找到了能出去的法子,有點高興。”
藍雲眉峰並沒有舒展,將方纔的事情前前後後飛快的想了一遍,並沒有發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所以,便也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懷疑。
“你能見着我師父麼?唐韻晶亮的眼眸掃向了藍雲。
藍雲說道:“說起來也是怪,國師府這些日子也跟蕭王府一樣大門緊閉。從你入了刑部大牢之後,再也沒有人見到過國師大人。有人說……。”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唐韻:“他大約是受了打擊,所以病了。”
唐韻:“呵呵。”
這是什麼樣神奇的腦洞才能相出這麼個奇葩的理由出來啊?那老妖孽這麼久不出現,除了自己找地方躲個耳根清淨再不會有旁的解釋。
“我需要有人能帶句話給他。”
藍雲想了想:“也成,我可以去找佔傾嵐。那人一定知道國師大人在哪裡。”唐韻聽她這麼說頗爲認真的看了她一眼,佔傾嵐那隻花孔雀那麼聽話?
“恩。”可她現在有別的法子麼?顯然是沒有的。
藍宇的防守極其的嚴密,並沒有因爲他們同爲樂正容休的人而給她放水。這些日子以來,莫說是暗中保護着她的土魂,即便是白羽她都不曾瞧見過。
想來,都被他給嚴密的布控起來了吧。不然,她也不會將心思動在了藍雲頭上。
“你附耳過來。”唐韻朝着她招了招手,藍雲便湊近了幾分。
“這……。”眼看着她臉上顯出了一抹遲疑:“這能成麼?會不會太冒險了些?”
唐韻冷笑:“兵行險着!”
藍雲的神色便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好,等我消息。”
唐韻盯着她漸漸沒入到黑暗中的身影,清冷的眼底深處漸漸浮出一絲詭譎的冷光出來。
若是她猜的沒錯,那麼……可真有一場好戲看了!
大曆三十五年七月十四日中元節,因着京城失火一案,北齊帝下旨大辦佛事。
楚京城內外一時之間處處都瀰漫着祥和的梵音佛唱,所有人的心似乎都在那平靜的樂曲中漸漸安定了下來。
這一日卻是誰都不曾想到,楚京的皇宮裡頭髮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那一日午後沒過多久,唐韻便被一道聖旨給提着進了宮。而來宣旨的欽差居然是當朝太子宗政鑰。
這事原本也沒什麼可值得大驚小怪,太子對這個既定的太子妃本來就不大滿意並不是什麼秘密。這會子見她倒了黴,特地趕來打打落水狗什麼的,本也是應該。
可是……
怪就怪在,他並不是來打落水狗的。
從他進了刑部之後半刻都不曾停留,一會子吩咐人給唐韻準備熱水沐浴,一會子又是吩咐宮裡頭最好的嬤嬤來給唐韻梳妝。甚至,連押解人犯進宮的時候,還破天荒的給她準備了寬敞又明亮的轎子。
這個陣仗瞬間便叫人不能淡定。
要知道,那個人可是太子呢。太子是什麼人,那可是北齊的半邊天,他的一舉一動都非常的值得人去揣摩。那麼……他這麼做是……因爲什麼?
因此,中元節的夜晚註定成了許多人的不眠之夜。
而作爲此次事件的當之無愧的主角之一的唐韻,可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心思。她在大牢裡頭呆了那麼久,覺得自己已經長出了一身的黴味。所以,對宗政鑰後來給自己的待遇,她自然不會拒絕的一一笑納。
直到窩在那特意爲她準備的,加了兩個墊子的馬車裡頭的時候,她還抓緊時間小小的眯了一會子。
而另一個主角宗政鑰卻不過只下了那麼幾道命令,自始至終沒有與唐韻說過一句話,甚至瞧都不曾瞧她一眼。
直到……馬車入了宮,到了所有人都不得不下車的時候。那兩個人才避無可避的對上了眼。
“唐韻。”
就在她即將從那滿面陰沉的男子身邊擦過的時候,袖子一緊便叫宗政鑰給攥了個結結實實。
唐韻小小的默了一下,說起來宗政鑰還真是喜歡狠狠攥着她的手腕呢。這個場面絕對不是第一次,是不是最後一次她不知道。唐韻只知道,每次被那人給扯住的時候都是這個位置,分毫不差。
“你……。”
唐韻擡頭,將欲言又止的宗政鑰給瞧了個滿眼。她只覺的這樣的宗政鑰看起來還真有些怪異。
那人明明還是如從前一般將太子四爪金龍的袍服穿的一絲不苟,無論是神色還是行爲都嚴謹而陰沉。眼底深處總是帶着那麼一絲警惕和惆悵,似乎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夠真正的卸下心防來。
但是……她就是覺的奇怪,自己卻也說不出宗政鑰到底是有哪裡不同。
“殿下,有什麼吩咐麼?”唐韻挑眉,宮裡頭人這麼多。她一個人犯跟當朝太子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只怕……又會成了新的一條罪狀吧。
“唐韻。”宗政鑰皺了皺眉:“你……爲什麼要救我?”
“……。”唐韻一愣,再沒想到宗政鑰衆目睽睽之下扯住她,居然是問了這麼個問題出來。
“哦?”唐韻扯了扯脣角:“若韻兒說因着打小便對殿下情愫暗生,所以不能忍受看到殿下遇難。殿下可願意相信?”
“你!”
宗政鑰皺眉,眉心的硃砂一瞬間豔紅如火。
唐韻笑吟吟盯着他看,她就不信這人聽了她這麼一副無恥言論還能不放手?宗政鑰這一輩子最厭惡的便是被她追逐,能夠噁心到他,真是一舉非常開心的事情。
可是……過了有一盞茶了麼?
那人不但沒有半分要鬆開的意思,反倒越握越緊。緊的唐韻都已經快沒了耐性。
“唐韻。”宗政鑰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啞然。似乎很有些不好開口,卻又不得不說:“你方纔說的是……真的麼?”
“……恩?”唐韻表示大腦一時間沒有反映過來。
“你當真對我自小……。”長久以來的自律和嚴謹叫宗政鑰怎麼也說不出最後衷情那兩個字出來。
“這個……。”唐韻沉默了。
莫非是因爲中元節陰氣太重,宗政鑰中了邪?他怎麼就聽不出自己方纔不過是句玩笑話呢?
孩子,你可千萬不要當真啊!
“我只是說着玩的。”唐韻飛快說道:“殿下金枝玉葉哪裡是我這等低微的人能夠肖想的?救您不過是因着您身份尊貴,身爲臣子自然要爲主子死而後已。這個,換了任何一個人見了殿下遇險,都會不遺餘力搭救。”
唐韻說的無比真誠,所以,孩子你腦洞可千萬不要隨便亂開啊!
宗政鑰啞然,整個人都似乎呆了。臉上的深色不斷變換,越發的陰晴不定。
四下裡的宮人終是不能淡定了:“殿下。”
旁的人不敢說話,福祿是宗政鑰的心腹,這會子卻不得不開口:“時辰不早了,皇上還等着要見人犯呢。”
一句話終是叫宗政鑰眼波凝了那麼半瞬:“是麼?”
他低頭看了眼唐韻:“換做了任何人都會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