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陶忙不迭去把小米粥端過來,秦漠然把平板桌子放下來,扶起蘇聽晚,在她身後掂了兩個枕頭,確定她靠着舒服之後,才坐到牀頭端起碗準備喂她。
“我自己來吧。”
蘇聽晚拒絕了秦漠然的幫忙,可手捏着勺子沒有多少力氣,半天不是在顫抖,就是一勺都舀不起來。
秦漠然嘆了一口氣,從她手中接過勺子:“我來吧,你身體不好,現在還沒多少力氣。”
一勺一勺的小米粥,秦漠然都是放在嘴邊吹了吹才喂蘇聽晚,這樣的事情,三年前他也做過.
那時候蘇聽晚生病,他喂她吃藥的時候也是這樣,連帶着還要哄她良藥苦口利於病。
窗邊的陽光照進來,披散在他們身上,陶小陶看了幾眼,忍不住別開目光,朝沙發走去。
“你都知道了嗎?”
一碗小米粥見底,蘇聽晚接過秦漠然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只是這樣問,後者就明白她的意思是什麼。
“小晚。”
“我當初讓你幫忙查,孩子跟他們同進同出,不可能拍不到,可你給我的所有照片裡,都沒有。”
蘇聽晚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麼冷靜,卻偏偏這樣,才讓秦漠然覺得心驚。
“你那時候,做什麼事情都有你的一番思量,我相信你回到蔣荊南身邊,只爲了找到更多的證據,以便於你能夠順利離婚,所以。”
“所以?”
秦漠然頓了頓:“我怕孩子的事情,讓你情緒崩潰。”
蘇聽晚的眼眸一顫,垂放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崩潰?
的確,在知道了容皓的存在之後,背叛感如海嘯般風捲襲來,說不清楚那複雜的情緒,只覺得整個人都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一樣絕望跟憤怒。
“可我現在不也是知道了嗎?”
當初知道,跟現在知道,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只在於這一刀,是誰捅過來的罷了。
秦漠然護着她所以瞞下來,容傾芷要趕走她所以化爲利劍。
旁邊站着的陶小陶終於聽明白,恨不得立馬轉身去找蔣荊南算賬,質問他一句心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
“那時候,她們說我是第三者,說我插足了容傾芷跟蔣荊南之間的感情,說我只不過是替身。”
這些字眼哪一個不是直插心口,哪一個不是讓蘇聽晚疼得滿口鮮血,可她不說,不代表這些東西就是不存在的。
“現在我知道真相了,我究竟是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嫁給了蔣荊南,還懷了孩子。
“聽晚,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啊!是蔣荊南先招惹你的,是他隱瞞這一切跟你求婚,也是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跟孩子還欺騙你,都是他的錯。”
陶小陶忿忿不平,“我特麼現在就去找蔣荊南,我倒要問他一句還是不是男人,還要不要你跟孩子們了!”
“陶陶!”
秦漠然攔住陶小陶,眼神中透着暗沉:“你冷靜點,現在小晚根本不會想見到那個男人。”
被提醒後,陶小陶目光憐惜地落在蘇聽晚身上,她還沒說話,蘇聽晚就先笑了,她的眼裡藏着失落跟絕望,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卻是那麼冰涼,她說——
“陶陶,你別這樣看着我,你讓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不只陶小陶,就連秦漠然都僵在了原地。
蘇聽晚沒有再看他們,把目光轉向窗外,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一語不發。
同一時間,俞若白步伐匆匆進入辦公室,蔣荊南正在看文件,見是他進來,擡眼看了一下便收回目光:“怎麼了?”
“二少。”俞若白湊近蔣荊南,說了一句話後,只見他黑色的簽字筆在文件上劃了很深一道痕。
眼神微微恍惚:“你說她來南城了?”
“是的……她想見你。”
蔣荊南沉吟了有一會,把手中的筆放下:“什麼時候?”
俞若白遞給他一張便籤,上面寫清楚了時間跟地點,那清秀端正的字跡一如從前,即便是過了這麼多年,仍舊沒有多少變化。
把紙張揉成團隨手丟在了旁邊的紙簍裡,蔣荊南往後靠在大班椅上,伸手揉了揉眉骨:“取消今晚酒店的晚餐,跟君姨說一聲,晚上我回去吃飯。”
“好的二少。”
沒有多餘的話,俞若白轉身離開辦公室,越是在這種時候,他越清楚哪些人事物不該主動提及。
她居然來了南城,並且主動約見面,時隔那麼多年,她終於邁出了這一步。
蔣荊南的嘴邊浮起一絲苦笑,他都快忘了二十多年前那個畫面,都說越恨就越難忘記,所有事情的開始都源自於她的決定,而現在,他卻快忘了有她的存在。
傍晚回到半山藍灣,君姨告訴蔣荊南蘇聽晚這幾天不回來住,聽到這個消息,他有些許詫異。
“是住在陶小姐那裡,說是這幾天陶小姐心情有些不好,聽晚要去陪她。”
陪陶小陶?
蔣荊南眉頭微蹙,嘴上應了聲知道了,轉身上樓之後就給蘇聽晚打了電話,響了有一會,對方纔接。
“寶貝?”
“嗯。”蘇聽晚的聲音雖淡,可也聽不出有什麼不妥,病房裡的窗戶是推開來的,她靠在牀邊能夠看見窗外夜空中一閃一閃的星星。
電話裡,蔣荊南的聲音很溫柔:“我聽君姨說,你去了陶小陶那兒?怎麼那麼突然,本來打算下班去接你,結果看見你發來的短信,回到家才聽說你要在她那裡住幾天?”
“是,陶陶有些事情,我想陪陪她。”
以往蘇聽晚跟蔣荊南說話的時候,眼底總會藏着些許細碎的光芒,但現在,她每一句話都應得心不在焉,輸液結束,手背上還有一個很小的傷口,覆在隆起的肚子上,青紫顯得異常明顯。
“你現在懷着孩子,爲什麼不能讓她來家裡住?你在她那裡也不方便。我現在過去接你們?”
蘇聽晚還沒想好下一句怎麼說,手機就被剛進門來的陶小陶給搶走了,不用說,看錶情就知道來電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