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謝謝你在我人生的最黑暗裡有你三天三夜的陪伴(9)
牀|上的男人,在女人飛奔向那扇門時,突兀的睜開了雙眼: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要離開自己了!躬起的上身,肌肉繃得很緊;一直黯沉的眼眸裡,多了一絲想說不出的不明情感。
朝食物飛奔而去的蘇啓飢腸轆轆,用‘餓得前胸貼後背’來形容她現在的狀況,着實貼切。
迫不及待去打開第一個餐盒的雙手有些哆嗦,其實蘇啓忍受飢餓的能力還是相對較強的。這得歸功於霍無恙的鞭策旆。
是奧爾良雞翅。不能算是最愛,但還是蘇啓比較喜歡的食物之一。
她迅速的直接用手捏上一塊奧爾良雞翅就往嘴巴里送。真的很美味,蘇啓嚼了個半爛,就迫不及待的往肚子裡咽,就差把骨頭也給吞進去了。
等她吃上第二塊時,纔想起牀|上還躺着一個比自己還飢餓的男人。
轉身的一瞬間,蘇啓看到了半坐在牀|上的喬勒言。他正用一種剖析式的目光盯看她。
蘇啓有些難爲情,甚至於有些負罪感:奧爾良雞翅還刁在自己嘴巴里,落在男人眼裡的模樣一定很難看。關鍵她的狼吞虎嚥跟這間地下室裡本有的哀傷氣氛有些格格不入,難免會讓人覺得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可蘇啓真的很餓窠。
她也很想陪着喬勒言一起承受哀傷苦悶,甚至於忍飢挨餓。但人求生的本能,還是讓她拋棄了人性的情感,讓飢餓左右了自己的思想。做出了一個人在飢餓之下本能的反應。
最終,蘇啓還是選擇了將嘴巴里的雞肉嚥了下去,在男人的盯視下竟然有種食之無味的感覺。然後,她抱着那四個餐盒,一步一挪的走向喬勒言,低柔着聲音說道:“你……也吃點兒吧。”
喬勒言沒有去看那些食物,而是再次躺回了牀上,閉上了眼。他又陷入了他的封閉世界裡,不肯跟蘇啓做任何的溝通。
蘇啓抱着那四個大餐盒,一時間真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自己獨自吃?肯定是吃不下去了!勸這個男人跟自己一起吃?顯示男人目前的狀態也沒復甦到肯主動吃東西的地步。
她清楚的知道男人一定很餓,但又不知道如何去打開男人的心結。該說的話,好像自己幾個小時前跟他說得夠多的了……多到連蘇啓自己都不知道接下去還能說些什麼。
回眸之際,她看到防盜門旁的小門臺上,還放着一個服裝袋。
衣服?蘇啓返回了門邊,拿起了那個服裝袋查看:不但是衣服,而且還是女人的衣服。
是給自己準備的麼?很顯然,這房間裡除了自己這個女人,再無其它的了。
外面的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少衣物穿呢?
尋思到什麼,蘇啓開始機警的從玻璃孔|洞|處朝門外張望,然後又擡頭開始環顧四周,找尋着類似於監|控攝|像頭的東西。
而在蘇啓擡頭的一瞬間,麥子健心虛的立刻關閉了地下室裡的監控。
環看了一分多鐘後,蘇啓放棄了尋找,如果真有攝|像頭之類的,自己也只能亡羊補牢了。
蘇啓是個積極向上的女人。嚮往美好,熱愛生活。她會將痛苦的過去當成茶餘飯後的追憶,卻不會淪|陷其中不能自拔。她認爲成長路上的一切痛苦,都是爲了今後更美好的生活。
角落裡,蘇啓取出了下面的小|褲穿上,然後又從一件棉裙和牛仔褲中選出了後者穿上。這樣不但暖和上許多,而且還安全了不少。竟然剛剛好,連皮帶都不用系。
誰買的?蘇啓的腦海裡跳躍過一系的人臉,最終鎖定在了米諾身上。
然後是小|內……這小|內也太大了吧?應該是e|罩|杯的級別。可蘇啓纔是個小小的b,將之填充滿是不可能的。蘇啓想湊合着穿上,卻發現自己扣到最裡面的暗|扣,都還是鬆鬆垮垮的!
蘇啓忍不住的去懷疑:這內裡的小衣真是米諾買的麼?她曾對自己的小不以爲然過,應該是知道自己尺寸的啊!難道是麥子健?蘇啓一個哆嗦,披在肩膀上的睡|衣差點兒掉下來。
也不對啊,如果真是麥子健,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腰圍和臀圍……
算了,管它是誰呢。有得穿總比半|裸|着奔強。
套上針織衫之後蘇啓才發現,裡面鬆鬆垮垮的小|內,堆積在月匈前,實在是有些不雅觀。拿掉吧,那兩個端|點又若隱若現,穿着吧,又覺得月匈前堆着海綿實在難看。
低頭盯看了幾秒後,蘇啓選擇了寧可難看,也不能再luo奔了。說不定除了牀|上的那個男人之外,還有其它的觀|摩|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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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衣服的蘇啓,坐在擺放着餐盒的小桌旁靜靜的發着呆。
男人不吃,似乎她也有些於心不忍的吃獨食。她回頭看了看簡易板牀|上那個依舊閉合着雙眸,將自己與外界隔離的男人;淺嘆一聲後,又把目光落在了那些餐盒上。
又過了幾分鐘後,蘇啓選擇了:趁熱吃!
那個裝着奧爾良烤翅的餐盒已經被打了開來;蘇啓又忍不住的用手捏上了一個送進自己的嘴巴里。又打開一個,裡面裝的是……雜燴?
當時的蘇啓並不知道,這是麥家餐廳的一道奢華之極的菜餚,傳說中的‘佛跳牆’。用上了一整隻鮑魚、日本花蘑菇、海黃瓜、幹扇貝、火腿、野豬肉和人蔘等原料做成。
蘇啓嚐了一口:鮮美無比。先潤口,再香喉,然後暖了胃。尤其是這濃湯,特別的好喝。
但蘇啓卻沒捨得多喝。她覺得這個既鮮美又滋補的濃湯很適合給牀|上正躺着的男人吃。
蘇啓又打開了一個保溫餐盒:裡面裝的是排列整齊的東坡肉。
最後一個餐盒裡是主食:意式燴飯。喬勒言愛吃的。
蘇啓快速的巴拉着燴飯,將自己的肚子在最短的時間裡填充到不飢餓。半飽之後,蘇啓頓下了自己吃飯的動作,端上那個她認爲只是雜燴的濃湯走到了牀|邊。駐足凝視着依舊緊閉着雙眸的男人。
男人的黑髮很凌亂,在這不知道了過了幾個日出,或是幾個日落的地下室裡,他的原本就桀驁的短髮幹了又溼,溼|了又幹;直到現在還有幾縷粘在額上。
他緊閉着雙眼,蘇啓讀不到他的內心世界。但他那張臉上,覆蓋着明顯的倦容,同時也烙印着黯然的悽殤。還有那脣……因爲滴水未進而變得乾裂,隱約着一道道的血口。
蘇啓依着牀沿坐了下來,用湯勺沾了少許的濃湯,小心翼翼的湊近男人幹|裂成血口的脣。或許會因爲湯裡的鹽份刺|激疼他,但疼總比他把自己包裹在封閉世界裡強。
少量的濃湯滴落在他的脣上,滲透進了男人裂開的一道道血口子裡;果然是刺疼了他,他睜開了眼,盯着手捧着保溫餐盒的女人。
“喬勒言,你吃點兒吧。”蘇啓的聲音柔柔的,帶上了一絲乞求的意味兒。
喬勒言沒有開口說話,而是靜靜的盯看着憔悴了很多的女人。他沒有應答,亦沒有張口。只是靜靜的凝視着她,眸子裡的仇恨和怨怒似乎淡了些,他的眼神兒看起來還算平靜。
蘇啓見喬勒言不說話只是看自己,她也沒有開口繼續求他什麼,而是用湯勺再次舀上少許的濃湯送至他的脣邊。他照例沒有張口……慢慢的閉上了眼,又想沉浸到他的封閉世界裡。
可這一刻,蘇啓突然就不想讓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迴避現實。她等得了他幾天,但她等不了他幾個月,或是幾年。因爲她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不會爲了他將自己的生活給全部埋|葬掉!
追溯上下幾千年,人們都會或早或晚的失去一些東西:自己的童年,自己的青春,自己的親人摯愛,甚至於到最後連同自己最寶貴的生命!
活着的人,不能因爲死去的人而悲痛欲絕到輕|賤自己的生命。死了的人永遠死了,活着的人不能永遠活着,所以我們要好好活着。
於是,蘇啓用湯勺的邊緣撬開了喬勒言的脣,將一口濃湯強|行灌了進去。雖說大部分都從他閉合的齒間溢流了出來,但還是有少許的湯汁被灌進了他的口中。
男人睜開了眼,瞪着她,眸子裡染着怒火。他很不滿女人這種不順從的挑|釁。
然而,更挑|釁的事還在後面。見喬勒言睜開雙眼在瞪看自己,蘇啓索性又舀上了滿滿一勺子的濃湯朝男人的嘴邊送了過去……
‘啪嗒’一聲,男人一個凌厲的甩手,蘇啓手中的湯勺連同裡面的湯汁一起,都被掉落在了地上。
男人瞪着蘇啓;蘇啓回瞪着男人!兩個人就像對峙中的動物一樣,彼此互不退讓。
三秒鐘後,蘇啓從牀沿邊站了起來,從地上撿起被男人打掉的湯勺,連洗都沒洗一下,就直接丟進了保溫餐盒裡,並再次坐回了牀沿邊,再次用勺子舀上濃湯往男人嘴邊送去……
‘啪嗒’一聲,男人又是一個狠厲的甩手,蘇啓手中的湯勺再次被他打落在地。
蘇啓再次跟男人四目對峙。雖說在力量上兩個人相差懸殊,但在氣勢上,她毫不遜色於男人。
這樣的方法對霍無恙那個小霸王都有效,更別說用來對付喬勒言了!
在蘇啓的認知裡:喬勒言自己根本就不想把自己束縛在封閉世界裡!如果他真的心如死灰,如果他真的萬念俱滅,他也不會用鐵鏈自己鎖着自己!更不用把自己關上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他沒有走出這裡,是因爲他少了走出這裡的動力!
整個過程中,蘇啓沒再開口勸說過男人一句。她喂他,他甩她;她再喂他,他再甩她……
喬勒言甩砸一次,蘇啓就撿一次。然後再重複着喂湯給他吃的動作。直到那個保溫餐盒裡再也舀不出一丁點兒湯來!
蘇啓真的低估了喬勒言執拗的勁頭!遠要比霍無恙那個小霸王還要來得不可理喻。
但蘇啓並沒有放棄,她也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
關鍵在於,她看到了希望。他甩她,至少證明他並沒有無視她對他的關心!
保溫餐盒裡已經沒有了一丁點兒湯汁。也就意味蘇啓這樣的行爲必須放棄,必須作罷。
可蘇啓偏偏就不想讓男人繼續迴避現實。
於是,她走到了洗面池邊,直接從水龍頭接滿了一餐盒的流水,然後再次折回了牀邊,繼續開始用湯勺去喂兌水後的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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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室裡的麥子健簡直看呆掉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霍蘇啓那個看似柔弱到可以當小雞仔欺負的女人,竟然會如此的彪悍,又如此的執着!
麥子健以爲保溫餐盒裡面沒湯了,她就會自行放棄的,可他卻沒想到蘇啓竟然會從水龍頭裡接來水,用兌過水的湯汁繼續去喂喬勒言!
這是一種多麼強大、多麼執着的內心啊!
那個叫蘇啓的女人並沒有表現出強|勢霸道的一面,反而以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小女人的柔弱去跟喬勒言抗衡。用這樣帶着堅忍不拔的溫情,將百鍊鋼化爲繞指柔!
更讓麥子健沒想到的是:喬勒言終於張開了嘴巴,將那勺兌過水的湯汁喝下!
這都什麼情況?喬勒言就這麼妥協了?
連麥子健都以爲蘇啓會放棄,可卻沒想到她竟然在100次失敗後,堅持了101次,於是,正因爲她執着的堅持了這第101次,所以她贏了。喬勒言張開了嘴,喝下了那勺子兌過水的湯汁。
猛|然一回頭,麥子健發現了身後的米諾。顯然她也看到了剛剛的那一幕。
妖精在沉默的時候,有如油畫一般的肅然清冷感。這是麥子健很少能看到了狀態之一。
“mino,你是不是也沒想到那個女人會用兌水的湯汁去喂言哥?”似乎沒有什麼合適的話題,所以麥子健便嘴賤了這句。
米諾的確不會。或許她只會哭,只會去一遍又一遍的乞求喬勒言張嘴吃飯。又或者……她會讓鬼谷以武力的方式去撬開喬勒言的嘴巴,然後將湯汁灌進去!
但有一點米諾自己是不可否認的:她的確不可能像蘇啓那樣,有同一種方法堅持那麼多次!
“有本事就別開口吃東西!裝什麼矯|情啊!”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態,米諾挖苦了最終向蘇啓妥協的男人。
麥子健怔了一下,有些疑惑不解的側頭追問道:“難道你不希望看到言哥終於肯張嘴吃飯麼?”
“不希望!我來這裡,就是爲了想看他餓死了沒有的!”米諾怒氣衝衝一句,便奪門而出。
“……”好吧,麥子健似乎又開始不懂女人的心思了。
可當麥子健繼續將目光鎖定在監控上時,他再一次被蘇啓的另類行爲給驚豔了。
原本麥子健以爲,喬勒言好不容易肯張口吃飯了,那個小女人應該感動得涕零,可沒想:蘇啓並沒有繼續喂喬勒言第二口,而是將勺子裡的兌過水的湯汁送進了她自己的嘴巴里!
“我k-a-o!你餓歸餓,可言哥纔是你重點要安撫的人啊!既然他都已經肯張嘴了,你好歹也應該趁熱打鐵的多喂上幾勺子啊!”
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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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女人抱着餐盒退回到小桌邊時,似乎喬勒言也怔愣了一下。隨後他的眼眸裡再次被黯然的複雜思緒覆蓋,將自己的心門同時關上。
坐回小桌邊的蘇啓,回頭瞄看了男人一眼:果然如她所預料的那樣,男人又開始沉浸於他的封閉世界中。似乎有些氣餒,蘇啓舀着那份意式燴飯送進自己的嘴巴里。
估計是體積太多,蘇啓嗆咳了一下,又捨不得將嘴巴里的米飯給吐出來,便喝了一大口兌過水的湯汁。被狠狠實實的餓了這些時候,纔會讓人更加珍惜食物的來之不易。
大概半分鐘後,蘇啓抱着意式燴飯再次挪到牀沿邊坐下。她知道男人還不肯主動吃飯,就容他矯情一回吧。
大半勺子燴飯喂到了男人的嘴邊,男人沒動,亦沒張嘴;但這次卻沒伸手來揮甩。
“喬勒言,如果你再這樣,我會去託夢去給喬安東大哥,說他弟弟因爲他的死而悲痛欲絕!我想喬安東大哥在天有靈,一定不會希望看到他的寶貝弟弟如此的頹廢、萎|靡!”
喬安東的死,一直是蘇啓不敢,也不願去觸及的話題。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迴避着。
但她又清楚的知道:男人心尖的疼點,是無法迴避的。
喬勒言的眼睛裡,射|出了狠厲的光亮,帶着深深的仇恨火種,他一把卡住了蘇啓的脖子,用上了往死裡掐卡的力道,“那你又知不知道:等我不再頹廢,不再萎|靡的時候,就會是霍靖之的死期!”
從他的疼點,一下子跳躍到了她的疼點!
蘇啓的呼吸在下一秒便被截斷。她張大的嘴巴想說些什麼,卻愣是發出了半個字來。別說開口爭辯什麼了,就維持生命的氧氣都無法供給。
他看着她,帶着仇恨;她回瞪着他,卻寂靜無聲。
蘇啓不是不怕死,但她就是不想用可憐的目光去哀求這個近乎失控的男人!
如若這個男人對自己無情,無論自己再怎麼乞憐,都無濟於事;
如若這個男人對自己有意,即便自己不開口乞憐於他,他也一定會放過自己。
“咳咳咳……”
最終,男人在蘇啓氣若游絲的時候,鬆開了他卡在她脖子上的鐵掌。空氣的猛|烈竄入,讓蘇啓劇|烈的咳嗽出來。
“霍靖之看得到你這麼卑微的可憐模樣麼?”喬勒言冷哼一聲,“用自己的身體去爲他贖罪……你真是個可憐蟲!”
蘇啓急促的呼吸着新鮮空氣,用一隻手撫順着自己的月匈口,而另一隻手上卻緊緊的將那盒意式燴飯環在自己的懷裡。大部分灑在了她的月匈口和身上,一片狼狽。
“就算你被我睡|上一百次一千次,也改變不了我要霍靖之償命的決定。”喬勒言咬着字眼一字一頓的殘忍說道。
然而,緩過呼吸的蘇啓卻笑了,而且還是那種大笑不止的狂笑,笑得連眼淚都溢了出來。
“喬勒言,你真是個可憐蟲……”
(明天就出關了。親們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