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我奔入吟泉宮的時候,地上已經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雪,腳踩下去,留下一串串腳印。
容璟背脊挺直跪在雪地裡,肩膀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慢慢的走過去跪在他的身側。
他略帶僵硬的脖子,轉過來看着我,眼中孤寂帶着一抹責怪,開口嘴裡白氣呼出:“別胡鬧,趕緊回去!”
我抓住他冰涼的手:“奴婢是九皇子貼身的奴婢,九皇子在哪裡,奴婢就在哪裡,奴婢不回去,奴婢跟着九皇子!”
容璟冰涼的手,一甩,怕我摔倒,連力氣都沒有用:“在重華殿我還可以護着你,在吟泉宮我護不住你,你乖乖的聽話,回重華殿等我回去。”
“不要!”我看着他的雙眼斬金截鐵的說:“重華殿沒有九皇子,奴婢回去也是一個死,奴婢跟九皇子待在一起,死也好,生也罷,和九皇子榮辱與共,請九皇子不要趕奴婢走!”
說完紅着眼睛對着他磕了一個頭,昂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他。
他怔怔地看了我片刻,露出一抹失笑:“你這個傻孩子,連我都跪在這裡,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不會的!”我脫口而出搖頭道:“皇上是喜愛於你的,愛屋及烏你和娘娘都不會有事!”
我的話說的太滿,我的話說的太快,導致我話音一落,屋內就傳來皇后的聲音,“天氣那麼寒冷,讓九皇子進來!”
皇后身邊宮女搖光,應聲而來,恭敬而又從容:“九皇子皇后娘娘有請!”
我急忙起身去扶容璟,容璟微微搖首,自己站了起來,伸手撣了撣肩頭的雪,“有勞搖光姑姑了!”
搖光回以微笑:“九皇子請!”
我緊緊的跟隨容璟,跟着他一起進了溫暖如春的房間,皇后上坐,吟皇貴妃斜靠在軟榻上,有氣無力的看着蘇皇貴妃。
屋內的蘇太醫也在,他恭敬的垂立在一旁,藥箱打開的,屋內縈繞着藥香味。
蘇皇貴妃跪在下方,正如容與口中所說,金線繡鳳的事件沒有結束。
不,準確的來說,關於衣服的事件沒有結束,蘇皇貴妃面前擺着一件衣裳。
容璟進來行完禮,吟皇貴妃有氣無力道:“皇后娘娘,九皇子真是龍章鳳姿,讓他在外面跪那麼久,臣妾看着也是心疼!”
皇后一杯熱茶手中握,“皇貴妃心善,蘇妃,看你都做些什麼事情?妃位是你自降的,沒有人強迫於你,你卻懷恨在心殘害皇貴妃?”
蘇皇貴妃手指着地上的衣裳:“啓稟皇后娘娘,這件衣服是臣妾親手所繡,絕對沒有殘害皇貴妃,請皇后娘娘明鑑!”
我的眼睛眯了一下,落在地上的華麗的裙袍上,蘇皇貴妃什麼時候淪落了搶了尚衣房的活,要給吟皇貴妃製衣裳?
熱茶的白煙渺渺,皇后眼中精光閃爍:“沒有殘害皇貴妃,你是打算殘害本宮了?”
電光雷閃之際,地上的衣裳讓我想起,這件衣裳還真的不是蘇皇貴妃繡給吟皇貴妃的,而是做給皇后誕辰之際的禮物。
作爲誕辰之際的禮物又怎麼會提前出現在吟皇貴妃這裡?
蘇皇貴妃怎會如此不小心?
花辭!
蘇皇貴妃眼中帶着驚恐:“臣妾絕無此膽,請皇后娘娘明鑑,此件衣裳臣妾送給皇后娘娘的誕辰禮,只因爲有一處花不知怎麼繡,便來請教皇貴妃,不曾想到會發生此等事。”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淺笑,聲音冰冷如昔:“虧得你來請教皇貴妃,不然的話這件衣裳要是穿在本宮的身上,本宮這皇后的位置可就真的到頭了!”
蘇皇貴妃連忙道:“臣妾惶恐,請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語氣幽幽:“今日皇貴妃代替本宮受過,蘇妃你是皇上親封的皇貴妃,又自降妃位,今日之事,本宮當與那日之事一樣,不好評便與你,本宮讓人請了皇上,正好當着九皇子的面,讓他知道你這個當母親的,是何等蛇蠍心腸!”
衣服上有什麼?
毒藥?
蘇皇貴妃面色蒼白,轉身抓住容璟的手臂:“璟兒,母妃什麼都沒做,母妃真的什麼都沒做,這件衣裳一針一線都是母妃親手所繡,母妃怎麼會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殘害皇后?你要相信母妃,相信母妃啊!”
自從蘇皇貴妃和容璟一起降入冰點開始,她心就亂的,思緒就亂了,不然以她的聰明,和她身後的母家撐着,皇后動她也得掂量三分。
容璟還手握着蘇皇貴妃的手,嘴角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兒臣相信母妃的,母妃怎麼會殺皇后嫡母?一切定有所誤會,父皇來了也好,徹底的查看,還母妃一個公道!”
皇后的臉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喝着熱茶掩蓋神色。
吟皇貴妃低咳了兩聲開口道:“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懂得衣裳上的花色,也不會發生此等事情,皇后娘娘,你要是怪就怪臣妾吧!”
以退爲進,代他人受過,吟皇貴妃把自己摘出在外,乾乾淨淨。
容璟拍了拍蘇皇貴妃的手,隨即雙手執拳,恭敬道:“敢問皇貴妃娘娘中了什麼毒?敢問皇貴妃娘娘因何中毒?敢問皇貴妃娘娘,現在身體如何?”
皇后喝茶的動作微微停滯,吟皇貴妃把自己的手攤開,把自己的衣袖捲了起來:“太醫說,本宮中了一品紅!”吟皇貴妃眼尾上挑看了一旁一眼蘇太醫。
蘇太醫在一旁,對皇后行了個禮,轉身對着跪在地上的容璟道:“啓稟九皇子,這件衣裳有幾處的繡線,是浸泡過一品紅的汁液!”
“一品紅,全株都有毒,稈中的白色**會刺激皮膚。人一旦接觸會導致紅腫、發熱、局部丘疹等等症狀。若是一不小心誤食了,嚴重者可中毒身亡。”
“而且現在正值一品紅的花期,收集一品紅的汁液,是非常便利簡單的。”
吟皇貴妃慢慢的把衣袖放下來,紅腫不堪的手臂,遮蓋在衣袖之內,“至於因何中毒,九皇子不應該問本宮,應該問蘇妃妹妹爲何給皇后娘娘的賀禮,讓本宮來試穿!”
“至於本宮的身體如何,九皇子也看見了,太醫救治及時,本宮只是觸碰到的地方紅腫,無性命大礙!”
容璟伸手拿地上的那件衣服,蘇皇貴妃阻止道:“璟兒上面有毒,切不可莽撞!”
皇后眸色微微一寒,落在蘇皇貴妃身上:“九皇子摸了就有毒,皇貴妃就是遭他人陷害,蘇妃雙向標,到底是疼自己的兒子啊?”
蘇皇貴妃身形一個抖索,她害怕容璟遭受什麼不測。
容璟站起身來,雙手一抖,整個袍子被他抖落起來,“蘇太醫,你剛剛說是幾處染了一品紅的汁液!這幾處分別是哪幾處?”
蘇太醫上前手指着衣袍,道:“衣袖,腰間,領口,以及裙襬!”
容璟手瞬間觸碰到衣袖,蘇皇貴妃驚恐的叫道:“璟兒,你快住手,上面有毒啊!”
容璟都在衣袖上來回摩擦,而後又移到裙子的腰間,以及裙板,手掌手臂都在衣服上摩擦了很久。
手臂上除了微紅,什麼顏色也沒有,容璟道:“皇后和皇貴妃都說這裙子有毒,難道這裙子裡的毒,專門害皇貴妃一人不可?”
“容璟不孝,懇請皇后嫡母做主,容璟剛剛手也摸上去,手臂也蹭上去了,爲何不見紅腫,爲何不見中毒跡象?”
皇后微微顰起了眉頭,“蘇太醫,這是怎麼回事兒?”
蘇太醫跪地誠惶誠恐道:“啓稟皇后,皇貴妃娘娘的確是中了一品紅的毒,這件衣袍上面的確有一品紅的毒!臣願意用腦袋擔保!”
皇后眼簾一擡,漫不經心看着容璟:“九皇子覺得本宮和吟皇貴妃誣陷你的母妃了?”
容璟臉色不變:“不敢,容璟是覺得事有蹊蹺,想查個明白,避免有什麼誣陷之流,更何況皇后嫡母一向公正公平,容璟是相信皇后嫡母!”
容璟他不是不會鬥,他不是不會算計,他只是不屑鬥,不屑於去爭和算計。
皇后臉色出現微微的不悅,眼睛盯着他手中的衣裳:“所以這件衣服上的一品紅毒液,是不會造成人傷害的,也就是說本宮穿到身上,還得感謝蘇妃妹妹?”
蘇皇貴妃急色道:“皇后娘娘明察,臣妾不知道這衣裳上有毒,更加不知道繡線有毒!”
皇后眼中閃過一抹狠意:“既然不知道,那就等皇上來判,左右今日下雪,也沒多大的事!”
蘇皇貴妃臉色一白,容璟的接話道:“父皇想必快來了,一切等到父皇來再另行評判!”
吟皇貴妃嘴角微動,輕言出口:“如此甚好!”
吟皇貴妃的話音落下,不多時,尖細的太監聲音在門外響起:“皇上駕到!”
搖光扶着皇后起身,吟皇貴妃想要起身被皇后阻止了:“你身體不適代本宮受過,先行在軟榻上歇歇,本宮會稟明皇上!”
吟皇貴妃帶着謙卑的笑:“如此多謝皇后娘娘!”
門簾被掀開,皇上走了進來,一身龍袍威嚴冷洌,見到屋子裡跪着的蘇皇貴妃以及容璟一愣:“今天是怎麼回事兒,都來了?”
皇后行完禮,微微一嘆道:“回稟皇上,蘇妃妹妹給臣妾繡的誕辰禮,加了一品紅的毒汁,皇貴妃妹妹一不小心替臣妾受過!”
“左右沒什麼大事兒,也許正值一品紅的花期,不小心染上的,可九皇子和蘇妃總覺得臣妾在誣陷他們,特地請皇上來做主!”
皇上坐在上位上,掃了一眼容璟,道:“容璟,好好的不在北雍讀書寫字,怎麼摻合到後宮之事了?”
蘇皇貴妃喘着粗氣,兩滴清淚落了下來,頗有我見猶憐之像:“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與九皇子無關,請皇上明鑑!”
我暗叫不好,蘇皇貴妃怎可如此之蠢?
這麼一句話,她坐實了下毒,坐實了目的要謀害皇后。
吟皇貴妃軟榻上,用帕子遮住上揚的嘴角。
皇上眉頭一皺:“以霜,你承認下毒害皇后?殃池皇貴妃?”
蘇皇貴妃臉色慘白:“臣妾沒有,臣妾也不知道爲何衣服上繡線會染了毒,臣妾只想做一件繡袍,在皇后誕辰之際,討皇后開心,並不知道衣裳上何時染上了毒”
“繡袍上沒有毒!”容璟手中還拿着那件繡袍,對皇上道:“父皇,繡袍上沒有毒,兒臣已經試過,今天這一場純屬誤會,請父皇明鑑!”
“咳咳!”吟皇貴妃低咳了兩聲,拿着帕子的手,捂住嘴脣,衣袖滑落手臂,紅腫的手臂暴露在皇上的眼前。
皇后沉聲道:“皇上,瞧瞧皇貴妃爲了給蘇妃試衣裳,這身體都變成什麼樣子了?臣妾看了着實心疼,大家在宮中都是情同姐妹一起伺候皇上,如此惡毒要毀了皇貴妃的肌膚,臣妾覺得,着實該死!”
皇上沉吟片刻:“蘇太醫,衣袍上的毒,都已確定了嗎?”
“是!”
“沒有毒!”容璟再次出聲道:“若是皇后覺得有毒的話,兒臣願意試穿此衣,看看有沒有毒?”
男子試穿女子的衣裳,這要傳出去容璟這個九皇子的顏面何在?
皇后忍不住輕笑起來:“九皇子真是孝順,孝順的不惜穿女子衣裳!”
皇上臉色微寒:“簡直是在胡鬧,堂堂皇子,怎麼能穿婦道人家的衣裳?”
“臣妾穿!”蘇皇貴妃一把拉過衣裳,“臣妾並不知道衣裳上的線有毒,爲表臣妾清白,臣妾來穿!”
容璟還是那句話斬金截鐵的說道:“此件衣袍上沒有毒,一切不過是個巧合,請父皇明察秋毫,兒臣可以代穿此件衣服!”
“容璟!”蘇皇貴妃低低的叫了他一聲:“不需要你,母妃可以自己證明,絕對不知這繡線有毒!”
蘇皇貴妃說着,拿着衣裳,就進了隔間,皇后看了一眼搖光,搖光悄然的退下進了隔間。
皇上看着容璟,威嚴的說道:“太傅教的一切都懂了?”
容璟低眉順目恭敬:“母妃在皇宮內院受挫,做兒臣得無暇讀書!”
“放肆!”皇上怒目:“你得胸懷天下,而不是兒女情長,後宮之事豈能由你參合,現在回去抄十遍帝王策,兵法抄十遍!”
皇上的一句胸懷天下,讓皇后眼底的冷意翻騰,眯着眼睛看着隔間,似敲定主意要讓蘇皇貴妃今天交代在這裡。
容璟孤傲固執道:“兒臣不走,今日之事不解決,兒臣哪裡也不去!”
皇上瞬間一臉怒氣:“容璟,你敢抗旨不遵?”
容璟撩起衣袍跪在地上:“生育之恩大於天,兒臣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母妃遭人陷害而坐視不管,一心去讀聖賢書!”
“你……”皇上指着他氣急。
“皇上!”蘇皇貴妃這邊已經穿戴整齊走出來,繡給皇后的袍子,鳳凰圖騰,她走到皇上面前,施禮:“臣妾參見皇上,這件袍子並沒有什麼不妥,沒有毒,臣妾無事!”
搖光悄然的走出來,跟皇后對視了一眼,皇后眼中劃過流光,溫言相勸皇上:“有沒有事情是不是誣陷,得等一等!”
我被袍子上的鳳凰圖騰所吸引,總覺得那鳳凰隨時隨地要脫離衣裳展翅欲飛。
輕輕晃了晃頭,想讓自己清醒,可是眼前出現的景象,彷彿聽見了鳳凰的低鳴聲。
隨即鳳凰低鳴聲越來越響,我瞳孔緊縮,恐懼蔓延心頭,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讓我視線一下清楚。
“妖術!”皇后帶着無限的驚恐,手指着蘇皇貴妃:“皇上,她在袍子上用了妖術,鳳凰在泣血!”
皇后看見袍子上的鳳凰在泣血,而我看見一隻鳳凰欲展翅高飛,我們兩個看見的不一樣。
蘇皇貴妃在皇上面前起身,扭轉着身體,臉上帶着迷幻的笑:“鳳凰怎麼能在泣血呢?皇后娘娘是不是看錯了?這件鳳袍,屬於本宮的!”
空氣凝聚。
“母妃!”容璟臉色驟變,上前去拉扯她,蘇皇貴妃伸手一推他:“這是屬於本宮的鳳袍,誰敢搶本宮的東西,殺!”
容璟被她推得連連後退,隨即又上前一把抱住了她,蘇皇貴妃理智全無,猶如陷入幻想之中,眼神渙散掙扎:“誰敢阻撓本宮的路,本宮就殺了誰,誅九族!”
“大膽蘇以霜!”皇后眼睛餘光停留在皇上身上,見皇上神色越發沉然,手指着蘇皇貴妃:“來人,拿下,給本宮把她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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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從外面涌進來太監,蘇皇貴妃從頭上抽出鋒利的簪子,握在手上,對着抱着她的容璟恨的就扎過去:“廢物,你也敢來阻止本宮?”
容璟瞬間被她給刺傷,太監一把擒住了蘇皇貴妃,皇上眉頭緊鎖,“把她給朕扔出去,讓她好好在冰天雪地裡醒醒腦子!”
太監得到命令,拖着蘇皇貴妃把她拖到院子裡,她手中緊緊的握着鋒利的簪子,掙扎之中對着太監猛扎:“你們這些廢物,見到本宮還不行禮,本宮要殺了你們,把你們通通殺掉!”
砰一聲,蘇皇貴妃被扔進院子中間,地上積的雪,讓她沾了滿身,我拿着手帕急忙擠到容璟身邊,要給他包紮傷口,他推開了我的手,急急的往外跑去。
太監們害怕她傷了皇上,把她圍在中間,容璟就要奔過去,皇上氣勢如虹的聲音響起:“容璟,你給朕站住,沒看你的母妃在發瘋嗎?”
容璟扭頭對皇上撲通跪了下去:“就算她發瘋也是兒臣的母妃,兒臣是做兒子的,又豈能看着她眼睜睜的突然間喪失理性?”
蘇皇貴妃用身體撞擊着太監,“你們放開本宮,你們離開本宮,不然本宮要你們的命,本宮要你們死!”
吟皇貴妃被攙扶出來,冷眼旁觀站在最後縱觀全場。
容璟與皇上說後,起身,扒開太監的圍攔,刺傷的手,滴滴嗒嗒往下面滴血,他笑着對蘇皇貴妃道:“母妃,我是容璟,我帶你回宮,我不惹您生氣了!”
雪白的雪染上了血刺目,也更加刺紅了蘇皇貴妃的眼,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鮮血,猙獰的冷笑:“你這個刺客,你要殺皇上?你要殺皇上是嗎?”
她完全不認識了容璟,一步一步向容璟走來,容璟也慢慢的向她走去,嘴角掛着微笑:“母妃,沒有人要殺父皇,父皇現在好好的,沒有人要殺他!”
“是你,你要殺他!”蘇皇貴妃跳了起來,手中的簪子對準容璟胸口紮了進去。
我心頭一震,用手捂住了嘴,爲什麼會這樣?那件衣服上面到底有什麼?
容璟微微張嘴,低着眼簾看着自己的胸口,顫抖的手慢慢伸起,抓住蘇皇貴妃的手腕:“母妃,沒有人要殺父皇,沒有人!”
蘇皇貴妃發了瘋的理智全無,用盡全力掙脫容璟,直直的向皇上奔來,皇后大驚失色:“護駕,護駕!”
所有的太監之前都去圍蘇皇貴妃,導致皇上身邊除了吟黃貴妃和皇后沒有一個太監可以護駕。
我思量着我的小身板,若是去護着皇上,到時候能不能求一個恩德?
“本宮要殺了你!”蘇皇貴妃高舉着簪子,對着皇上的胸口,皇后和吟皇貴妃尖叫連連。
擡腳正準備過去,不料一個身影比我更快,他直接擋在皇上的面前,蘇皇貴妃的簪子扎住他的胸口,他一個吃痛,蘇皇貴妃手中的簪子一拔,正準備來第二下,容與身體向前抱住她。
兩個人滾落臺階,蘇皇貴妃直接摔的昏厥過去,容與身上穿的陳舊單薄的太監服,腰間用力過猛破損,一顆挺大的痣着實顯眼的露了出來。
皇上視線停留在他的腰,呼吸略微停滯,他從地上起身,顧不得身上的傷痕,往臺階上一跪:“容與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垂下的頭顱,裸露的後頸之上,有一顆如豆沙般的紅痣再一次暴露在皇上的眼簾下。 wWW▪ тt kan▪ co
皇上眯了眯眼睛,銳利的視線帶着審視的意味:“你怎麼會在這裡?還穿了一身太監服?”
容與劫後餘生般喘息帶着謹小慎微:“啓稟皇上,西執庫沒有我的衣裳,我是一條狗,但是不能污了皇上的眼睛!”
“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容與慢慢的擡起頭,雙眼蘊滿淚水:“去尚衣房領衣裳的時候,看見有人用一品紅的汁液浸染繡線,染過的繡線用於皇后的衣袍上,故而憂心皇后皇上,才膽大包天前來,請皇上皇后恕罪!”
容與頭磕在地上,後頸上豆沙般的紅痣讓皇上再也移不開眼睛。
皇上慢慢的走下來,彎一下腰,手輕輕的觸碰在他的後頸之上,聲音帶着一絲憐惜:“後宮的人如此苛待於你,朕如此的凌虐於你,你還來救朕?”
容與蘊滿淚水的雙眼,使勁的憋着,憋着一雙眼睛都紅了:“皇上,您是我的父皇,縱然您不喜歡我,可是您仍然是我的父皇,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您與皇后娘娘受到傷害!”
“我只不該出現在你的面前,我現在就走,爬着回西執庫!”
容與說着又垂下頭,雙手扣在地上,胸口被扎傷的地方,鮮血潺潺的往下流,膝蓋跪地連連後退,準備就爬。
“站住!”皇上一聲冷喝:“朕讓你走了嗎?”
容與全身打了一個哆嗦,停立在當場,雪中裡的手,凍的發紅。
皇上又上前了幾步,彎腰把他扶了起來:“你在吟泉宮重傷,正好蘇太醫在,就在吟泉宮好生看着,別落下病根纔好!”
容與誠惶誠恐:“皇上……我只是一條狗……”
“你是朕的兒子,毋庸置疑!”皇上打斷他的話:“靜安,帶十一皇子進去,好生讓太醫瞧着!”
靜安公公得到命令,弓着身子過來請容與,容與捂着胸口,上了臺階,和吟皇貴妃彼此交匯了一下眼神,進了溫暖如春的房間。
我的呼吸加劇,這纔是容與今天的重頭戲,而且他全身而退,得到了皇上的另眼相待。
容璟把躺在地上的蘇皇貴妃,緊緊的抱在懷中,對着皇上請罪道:“父皇,兒臣自願帶母后遠離宮廷,去雷音寺祈求我東晉國運昌盛!”
皇上眼中盡是寒冰:“容璟,你是朕最看重的孩子,你母妃身爲妃嬪斷然不可能出宮!”
蘇皇貴妃緊閉雙眼,就像睡着了一樣,容璟輕輕地擦着她臉上的血跡:“母妃不能出宮,兒臣懇請父皇,兒臣願意替母妃背下所有罪責,這一切都是兒臣所爲,請父皇饒恕母妃!”
謀害皇上,無論衣袍上有沒有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蘇皇貴妃想讓皇上死,重要的是容與在千鈞一髮的救了皇上。
皇上現在對他刮目相看,那自然而然的就要有一個人來爲此件事情負責。
謀害皇上的罪名,說誅九族不爲過。
“爲了這樣一個要謀害朕的婦人,你背下所有罪過?”皇上怒目相視:“容璟你真是令朕太失望了!”
容璟輕輕的把蘇皇貴妃放在一旁,跪在地上,面色蒼白,行之大禮:“一切皆由兒臣起,一切皆有兒臣滅,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妒忌嫡長兄容琚,是兒臣希望母妃能當皇后,從而變成嫡長!”
“一切都是兒臣的錯,懇請父皇不要禍及母妃,母妃身爲妃嬪不能出宮去雷音寺,懇請父皇賞一處院子給母妃,勿傷了她的性命,兒臣會誦經唸佛,佑父皇長命百歲福澤深厚,東晉國運昌盛,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