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緊脣,回視着薛太醫,擲地有聲的道:“我要去找他。”“啪”,洛風手一抖,酒杯落地而碎,碎片帶酒水濺起,袍子立即溼了一片,碎片順着袍子滾落到地上,滴溜溜的打着圈,死一般的沉寂中陶瓷撞擊地面的脆響擊打在人心上,聲聲錐心刺骨,扼住呼吸,讓人不敢正視。這次,不只是踩破了雞蛋,而是徹底的打碎了,那隻外表看起來無處可擊的雞蛋,握在手裡可能難以粉碎,其實,只要稍稍用石頭砸一下,用堅強堆砌的防線瞬間就可以瓦解,血肉模糊。眼底不禁一陣酸澀,很熱,卻沒有半滴淚水流出來,只是覺得眼角兒漲漲的……我忍不住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靜了半晌,纔敢擡頭看洛風,他抿緊了脣,脣角泛出一絲自嘲的笑容,我以爲他會說什麼。誰想他竟然一言不發,看了我半響,微微微微垂了眼瞼,掩了一眼波濤,只看到濃密的睫毛悠悠輕顫,宣泄着主人強行壓抑的奔涌情緒。他定定地看了我片刻,也不言語,轉過身。身影方動,我低喚:“洛風……”他的身子一頓,僵在原處,我望着他的背影,聲音有一絲顫抖:“我回來你教我畫畫可好?”他的身子顫了顫。佇在原地,也沒有回頭:“早去早回。”我鬆了口氣,朗聲道:“我知道了。”午後的陽光漸漸西移,洛風漸行漸遠的身影被拉得有些歪斜,我下意識地盯着那道影子,看着它被拉得越來越長,也彷彿離我越來越遠……心裡泛起一種奇怪的預感,彷彿這是一種告別,以後很難再有相見的感覺了。突然,感到有血味在口腔裡四散,才發覺自己將嘴脣咬破了,張清說,三王子在山上擺了五面大鼓,調了一隊精兵強將專門搖旗吶喊,呼喊響徹山谷。我聽了,嗤之以鼻,莽夫行爲。穆繞失蹤了這麼久,想必受了傷,行動不便。但他不能說話,不能求救,即使聽見那隊精兵強將的呼喊,也不能作答。還有……我撩開車廂後的窗簾子,望着夕陽染紅的天邊,天馬上就要黑了,天黑,會阻住救援。穆繞那麼瘦弱,受了傷,不吃不喝,能熬到明天嗎……薛太醫看着我坐立不安,猜東想西的樣子,也只能笑着安慰我,一會兒見了不就什麼都知道嗎。可是,他心思並不比我想的少,他雖打量着街上的光景,卻時常望着嘈嘈雜雜若有所思。他擔憂的比我只多不少。
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