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種若即若離的距離纔是他的高明之處,因爲,他極有可能在不知不覺間,俘獲洛小希的芳心。
歐辰不禁在想,洛小希就算是要逃離自己,肯定會選擇龍之躍也不會選陸凡。雖然這樣的念頭只是無意識的一閃而過,但是,在此後發生的事情中他才發現,自己當初的預感是多麼的準確。
“少爺,我把這個討厭的傢伙給你抓來了!”
小五拎着陸凡的衣領,像扔一隻破麻袋一樣將他扔到了歐辰的面前。
陸凡掙扎着爬起來,臉上毫無畏懼之意,卻在轉臉看到急救室的燈光時,閃過一絲慚愧和疼惜的神色。
歐辰比陸凡足足高了十多公分,居高臨下的望着他,聲音如薄冰迸裂:“告訴我,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陸凡僅僅和歐辰對視了一秒,便有些慌亂地別開眼睛,渾身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噤。這樣的眼神實在是太冷,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說錯了半個字,歐辰一定會毫不留情的送他去見閻王。
沒有人是真正不怕死的,陸凡臉上僞裝出來的平靜瞬間迸裂。他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連聲音都帶着些微的顫抖:“不關我的事,是小希,她在外邊淋了一個晚上的雨。”
歐辰一把薅住陸凡的衣領,眼底迸射出徹骨的寒意。
“她不是來找你了嗎?你是怎麼照顧她的?怎麼會讓她在外邊淋了一個晚上的雨?”
面對像地獄修羅一般嗜血而冷冽的歐辰,陸凡膽怯了,趕緊和盤托出:
“其實,小希根本就沒有來找我,接到你的電話之後,我也找了她一個晚上。直到凌晨四點,我把她平時喜歡去的,可能去的地方都仔細的找了一遍,但是依舊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後來我突然想到,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她非常的難過,跑到海邊的一塊大礁石後面躲了大半天,我抱着試試看的心理找過去,她果然在那裡。”
歐辰的臉色有些難看。其實海邊他也去找了好幾趟,只是下意識的搜尋了海邊是否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卻忽略了去岸邊的礁石叢尋找。他早應該知道,以洛小希的個性,不會輕易的去尋短見的。
“找到她以後,爲什麼不通知我?”
“那時候,小希已經淋了幾個小時的雨,被凍得迷迷糊糊的了,我也沒有想那麼多,就趕緊把她送到別墅裡邊兒。”
“她病的那麼嚴重,爲什麼不送醫院?”
“我以爲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吃點藥睡一覺就會好的。”
“你撒謊!你把她弄到那麼荒涼的地方,究竟想要幹什麼?”
陸凡忽然昂頭對上歐辰的目光,恨恨的說道:“對!我是在撒謊,我就是不想讓你找到她!我把她藏起來,想要獨自照顧她,我要讓你心慌,讓你着急,讓你誤會,讓你放棄!”
“咔嚓!”
歐辰忽然一腳踢在陸凡的膝蓋上,隨着骨頭碎裂般的清脆聲響,陸凡雙膝一彎,跪倒在急救室門前。
“你個混蛋!以前我以爲你足夠的愛她,所以沒有真正的跟你計較過,但是你竟然自私到差點送了她的性命。你知不知道,她做了流
產手術才半個月都不到,一旦淋雨發燒是有生命危險的,要是再晚來半小時,她就……”
陸凡看到歐辰眼底閃爍的熊熊火焰,既恐慌又心痛,忽然自責的捂住臉面,慚愧的哭叫道:“小希,對不起啊,我……”
“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麼用,你能代替洛小希去裡邊受苦嗎?不如以死抵罪?”
陸凡看到歐辰臉上毫不掩飾的殺意,頓覺膽戰心驚,惶恐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這不能完全怪我。當時,我給她服了感冒藥,她強撐着要自己去泡熱水澡,然後把我趕出了房間,後來我去看她,她已經睡着了。我以爲她只是睡了,根本就不知道她在發燒!”
“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好照顧?你把她藏起來,卻讓她變成這樣!”
歐辰像頭暴怒的雄獅,赤紅的雙眼閃爍着嗜血的光芒。他一把捏住陸凡的脖頸,手掌像把鐵鉗一樣卡在他的喉嚨處,慢慢的收緊。
“咳咳……”
陸凡的臉瞬間漲紅,瞪大了眼睛,感覺呼吸越來越急促,但他仍舊艱難地朝着歐辰吼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管是因爲愛還是因爲愧疚,我在小希的心裡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殺了我,只會讓她更加……恨……你!”
陸凡漸漸的說不出話來,漲紅的臉變成了醬紫色,連眼珠都突了出來。他最後看了歐辰一眼,眼底帶着一絲勝利的笑意,慢慢的垂下了眼皮。
一秒鐘,兩秒鐘……
歐辰忽然鬆開手,陸凡的身體便像一隻沙袋一般軟軟的倒了下去。
他終究不能對陸凡痛下殺手,終究是怕洛小希恨他。
過了兩分鐘,昏迷的陸凡終於恢復了意識,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開始像拉風箱一樣大口大口的喘氣。他捂着自己的脖子,一邊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空氣,一邊暗自慶幸:歐辰果然是顧忌小希的,幸虧自己賭對了。
歐辰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冷冷的吩咐小五:“把他丟出去!”
陸凡默默的被小五拖了出去,只不過,那低垂的眼簾下,藏着狼一樣怨毒的目光。
歐辰,別怪我心狠,這是你逼我的!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漫長,手術室的燈滅了,大門打開,洛小希被推了出來。
歐辰急忙撲過去,觸目所及,是洛小希紙片一般蒼白的小臉,頓時心疼得無以復加,失聲喊道:“妞兒,妞兒……”
“家屬請讓一讓,病人現在還沒有甦醒,請稍後到病房裡去探望。”
“醫生,她、她現在怎麼樣了?”
歐辰抓住醫生的手,焦急的問着,像個無助的孩子。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是需要絕對的靜養,家屬一定要引起高度的重視,如果再發生這樣的情況,恐怕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力迴天。”
歐辰丟開手,呆呆地望着洛小希被推向病房,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龍之躍上前一步:“一起去看看她吧!”
兩人隨着醫生一起到了病房,默默的陪着昏迷的洛小希。
歐辰坐在病牀邊,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洛小希的臉,眼底的心
痛難以言喻。
龍之躍坐在病牀的另一邊,雖然他向來爲人冷清,但是,看到歐辰在短短的兩天之內,便憔悴得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眼底也難得的有了一絲動容。
“你愛她。”
輕輕的三個字從龍之躍的薄脣裡吐出來,不是疑問,而是非常肯定的語氣。
歐辰的眉心皺了一下,嘴脣輕輕動了動,沒有回答。說到底,他也搞不懂,對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愛還是恨,他只知道,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被這個小丫頭牽動着。
“既然你愛她,就請放了她。”
歐辰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痛楚和不甘,但是卻沒有開口反駁,他和龍之躍的心裡都清楚,大家族的婚姻,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何況,他和洛小希之間,還橫亙着兩輩人的恩怨情仇,他連承認愛她都是一種大逆不道,何況是娶她?
可是要讓他放手,那比拿着鈍刀剜他的心頭之肉,還要一千倍一萬倍的難受!
龍之躍看出了歐辰內心的掙扎,他不瞭解歐辰和洛小希之間的過往,不知道他們上輩人之間的恩怨,以爲他只是不想放棄自己在歐家的地位,不想放棄豪門聯姻,當即便冷了臉色。
“如果你不想害死她,那就趁早放手。”
歐辰的雙手緊握成拳,慢慢鬆開,再握緊,再鬆開……
龍之躍耐心的等着歐辰的答案。
一時之間,病房裡安靜極了,以至於可以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我不會放棄的。”
“……”
“我也不會讓她死!”
洛小希捲翹的長睫毛忽然動了動,歐辰沒有注意到,龍之躍卻看得一清二楚。他側身,巧妙的擋住了歐辰的視線。
“你應該知道,洛小希並不想見你。現在,她的身體還很虛弱,情緒不能夠太激動。”
“我知道。”
歐辰雙手抓着自己的短髮,深深地把頭埋了下去。
“我只是想要陪陪她。讓我在這裡多待一會兒,等她一醒來,我就走。”
龍之躍冷漠的臉龐微微動容了一下。不過,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既然早已經註定好了結局,那就不如趁早了斷。
“她快要醒了。”
言下之意,你該走了。
歐辰的眼眸亮了一下,又迅速的黯淡下去。最後,他像是做了某種艱難的決定似的,擡眼看向龍之躍,十分鄭重地說道:“我把小希託付給你了,請你,務必照顧好她!這份人情,我歐辰欠下了,以後……”
“不必!”龍之躍手一擡,冷冷的打斷歐辰的話,“照顧洛小希,純粹出於我的本心,記住,你不欠我人情!”
歐辰的臉色瞬間變得相當難看。龍之躍的態度相當明確,不讓他歐辰來欠這個人情,那就意味着龍之躍本人對洛小希有情。
可是,自己竟然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誰讓自己失手讓洛小希流產,徹底傷透了她的心呢!
歐辰的喉嚨裡像是卡了一塊黃連,又苦又幹,發不出半點聲音來。最後,他戀戀不捨地看了洛小希一眼,轉身走出了病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