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月他原本就不重的身體瘦了十斤,有一次父親心血來潮抱他起來的時候,發現他如此消瘦,變得越來越冷漠的眼神才重新出現了一絲溫情,放下他後,便下了一連串的命令,當天晚上,他便來到了號稱可以承受十顆核彈攻擊地下城中,在冷冰冰有如墳墓的房間內,他卻睡了近期最安穩的一個覺。
此後數個月裡,他一直呆在地下城中,唯一的娛樂就是在圖書室裡看書,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他家裡的小貓白花出現了他的牀上,他不知道是其他人帶來的,還是白花自己從通風管跑進來的,只是當他看到白花的時候,他的眼淚就止不住的留了下來,狠狠痛哭了一場,幾乎將眼淚都流乾,把所有的悲傷都展現了出來。
後來他才知道,那天正好是新年。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裡,他就幾乎一直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只有幾位叔叔偶爾會來陪他聊聊天,說的都是些日常瑣事,關於自己的父親和兩位伯伯的爭鬥,叔叔們從來不說,他也從來不問。
日子就像一條平緩的小溪般流淌而過,連一個浪花都沒有,但他覺得相比在危機四伏的家裡最後一段時間,對這樣的生活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他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都要被打破了,早上這五個叔叔便帶他來到了另外一個更隱秘的處所,便遺忘了他,毫無顧忌的爭吵起來,他只是安靜地抱着白花看着眼前‘爲了自己’好的五位叔叔。
吵鬧終於有了結果,一位叔叔怒氣衝衝的踢翻了椅子:“我絕對不會去投靠Z國人,他們之前既然能把防線設在我們的國境線內,他們就一定有吞併我國的野心。
如果我們把金正格少爺帶到Z國,他們以後就可以以少爺的名義光明正大的來干涉我國內政,甚至在合適的時間把我國劃入他們的版圖。
你們有首領的命令,我不會阻止你們,但我絕對不會跟你們一起去Z國,祝你們享受那一大場榮華富貴吧,再見。”說完便猛的拉開了門想要出去,但背後帶***的槍支發射的嗤嗤聲不停響起,腦後劇痛,永遠失去了知覺。
金正格看着地上不斷蔓延開來的鮮血,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有了一種終於開始了的輕鬆。對於流血事件,他已經有了足夠的準備,所以現在能夠顯得鎮靜的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其他四個人看到他面無表情,不哭不鬧,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但知道現在不是愣神的時候,其中一名軍人看着金正格的眼睛道:“少爺,我們現在必須要離開這裡了,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的,走吧。”說完一把抱起金正格便往其他門口走去,身後其他三人也立即跟上。
金正格心裡沒有一絲害怕,只是緊緊抱着白花,讓白花的舌頭舔在自己的臉上,抱着自己的人名字叫做金東煥,原本是父親的副官,做事以沉穩和老練著稱,年紀已近五十,但所有年長的男人最多隻會讓自己喊他們叔叔或者同志,不會讓自己叫他們伯伯,因爲他們絕對不敢大過自己的父親,哪怕只是名義上。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金正格已經睡去過了一次,但醒來後發現自己依然被抱着在幽深的通道里前行,一會往東,一會往西,一會往下,一會往上,過了一會,他又沉沉睡去,最後被金東煥搖醒的:“少爺,我們就快到地面了,因爲你已經半年沒見過自然光了,所以我們不得不將您的眼睛蒙上,請見諒,出去後,也還請儘量保持沉默。”
金正格點了點頭,聽話的讓別人給自己蒙上了眼睛,但是感覺到有人想拿白花的時候,卻是用自己的身體牢牢護住了白花,他真正而唯一的夥伴。
金東煥感受到了金正格的決心,便阻止了有點不知所措的下屬,做了一個讓他們前去查看的手勢,那個下屬身手矯健的上了金屬樓梯,打開了金屬蓋,貓身鑽了出去。
十五分鐘後金屬蓋再次被無聲無息的打開,下屬朝着金東煥做了一個安全的手勢,金東煥便揹着金正格一步一步往上爬。
良久,金正格感受到一陣涼風吹來,帶着眼罩還是感覺到了將眼皮刺的血紅的陽光,忍不住低下了頭,感覺到金東煥正帶着自己快速移動着,又來到了一個陰暗的環境中,不久金東煥便把他放在了一個座位上,然後他便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金正格瞬間明白了他們能夠瞬間找到吉普車的原因,聽他們說要帶自己去Z國,那裡自己能得到什麼,沒有爸爸,沒有媽媽,沒有任何的親人,飲食不同,語言不通,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完全分割,金正格低着頭沒摘眼罩,只是不停的用手摸着白花,他知道他想在哪裡生活,不是他所能夠決定的。
既然不能改變,就努力學習着接受吧。
金正格不知道車開了多久,只感受到刺目的紅光逐漸消失不見,當金東煥幫他拿開眼罩時,他正好看到太陽逐漸沉入了地平線,而金東煥不時掃過車窗的眼神,竟然多了幾分緊張和擔心。
窗外究竟有什麼,會讓沉穩著稱的金東煥如此擔心?
汽車開了將近三個多小時,期間衆人只休息了十五分鐘,解決了三急問題,隨便吃了些高能壓縮餅乾,喝了點礦泉水便又匆匆上路。
與其他人的焦躁不安相比,主要人物金正格卻是顯得異常沉穩,一方面他並不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是什麼,另一方面他的心性在半年時間的‘禁閉’中變的異常的沉穩。
長時間生存在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的環境中,人都會很快變的成熟,但這種被逼的成熟,實在是一種人生悲哀。
司機突然道:“前面有一道關卡,我們要不要停下來?”
金東煥湊上前一看,瞬間下了決心:“不要停,直接衝過去!邊上有埋伏!”
“可是他們手裡有槍,我們必須顧忌少爺的安全。”
“正因爲少爺在車上,他們絕對不敢開槍,加足油門,衝過去。”
此次臨時關卡的負責人叫做樸成性,是名字把人性格帶出來的典型人物,靠着親戚的關係當了縣派出所的所長,這次接到上峰命令讓他來這裡設卡,說有幾個中國特務潛入國境,綁走了一名重要人物的兒子,讓他把所有會走路的東西全部攔下來檢查。
這條破路山裡山,彎裡彎,雖然比正常的道路程不止遠了一倍,但是非常隱秘,Z國特務怎麼可能會知道這條路?而且和Z國不是關係大大的良好麼?還有上級只讓他設卡,卻沒說幾點撤啊,到現在樸大人晚飯還沒吃呢,餓的肚子都咕咕叫,最重要的是剛上手的一個少婦今晚剛好有空,平常他老公看的緊,再要等機會,還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呢!
樸成性的心裡好像有幾隻耗子正不停地用爪子在撓他的心,看到來了輛吉普,簡直比看見親人還高興。
樸成性前幾件事還沒想通,就出現了一件更想不通的事情,他本以爲看到黑壓壓的人、黑洞洞的槍口,吉普車怎麼都會停下來,他就可以得意洋洋地道:“最好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啊!”然後中國特務垂頭喪氣地道:“我們本以爲足夠隱秘了,沒想到CX國還有你這號人物,這次我們算是認栽了。”然後他哈哈大笑着道:“將他們都銬起來。”
他卻沒想到那輛車非但不停,反而加速向他衝來,大驚失色下猛的向右一撲,雖然跌了個狗吃屎,卻是險之又險的逃過了一劫,吉普車撞飛了欄杆,飛快的向前駛去。
樸成性大怒,跳起來拔出手槍就射,沒想到手臂被人一託,子彈頓時打鳥去了,邊上一個低沉地聲音道:“吉普車裡的少年非常重要,如果他出什麼意外,你全家給他陪葬都不夠。”
樸成性剛想問:“你算是哪裡飛來的大頭蒜啊,敢來命令我?”但看到來人冰冷的眼睛時,一下子便把話噎了下去,再看前面,有數十道人影從草叢裡竄起向吉普車追去,速度有如鬼魅,樸成性打了個寒顫,道:“我去把他們追回來。”
那人道:“誘敵任務失敗,你們回去吧,記住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及,不然小心你的舌頭。”
樸成性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道:“是,是。”
第二天早上,樸成性被發現與一名電視臺的主持人一同死在車上,樸成性舌頭被拔出,鮮血幾乎淌滿了整個車座。
金東煥看到身後不斷逼近的黑影,一邊喊着:“快快快,到了邊境就有接應的人。”一邊從車座底下拿出AK-47突擊步槍分給其他人,再把金正格牢牢護在了懷裡,道:“少爺,閉上眼睛,我不說你請千萬不要睜開。”
金正格點點頭,靠在金東煥懷裡緊緊的閉起了眼睛,但是他並沒有在金東煥堅實的肌肉上獲得一絲一毫的安全感,因爲透過皮膚,他感覺到了金東煥內心的惶恐和不安。
一個自己都不自信的人,如何能夠給別人帶去安全呢?
金正格不久便聽到了AK-47的咆哮聲,酷似野獸的低吼,吉普車車窗碎裂的聲音,特種兵叔叔的怒罵和慘叫聲,最後吉普車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一下子停了下來。
金東煥用軍大衣裹住金正格,一腳踹開幾近變型的車門,認準邊境線的方向快速跑去,金正格在黑暗裡聽着金東煥濃重的喘息聲,和樹枝拂過身體的‘唰唰’聲,內心中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細細感受着從未有過的新奇和刺激。
有時候巨大的危險襲來,反而會激起人的潛能,變的既興奮又冷靜,在運動場上,這些人被稱爲比賽型選手,越重要的比賽,他們發揮的越好,而金正格無疑也是這樣的人。
突然他感受到金東煥的心跳停止了一下,然後又劇烈的跳動了起來,但人卻是站住了。
我們被包圍了,金正格迅速得出了正確的結論。但是他感覺到一支槍管指住了自己的身體。
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金東煥,你竟然敢背叛大首領,帶着殿下去投靠Z國人,你瘋了麼?還不快把殿下放下。”
金東煥咬牙道:“我沒有瘋,更沒有背叛大首領,我帶着少爺去Z國也是完全遵照大首領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