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是一中開學的日子。
如新月般的校門口,高一新生、家長陸陸續續到來。
要區分新生、老生很簡單。
那些昂着頭,眼中透着飛揚神采,頗有要指點江山的,幾乎八九十是新生。
他們剛從初中走出來,步入高中,正在心中謀劃着未來,謀劃着自己要如何大展宏圖,眼眸是明亮的。
而老生,則是面帶猥瑣的笑,對新生指指點點,這個漂亮,那個有胸,這個帥氣,那個男神。
這種,基本是高二的,還有閒情逸致看帥哥美女。
而高三更加成熟些,高考近在咫尺,那種壓迫感,就像是自己前面就是懸崖,逼着他們走路匆匆,行色匆匆,自然沒多少心思去關心學弟學妹。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楊華、李言現在就很猥瑣的站在校門口新生接待處,兩雙色眯眯的眼睛,不斷打量着稚嫩的少女。
他們兩個手上、頭上還打着繃帶,再配合那猥瑣的表情,明顯的壞學生,讓很多家長都下意識遠離,並教導自家兒女,千萬別學他們。
被當做反面教材,他們也不惱怒,笑呵呵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實際上,才從初中畢業的少女們,沒多少能入眼的,黃臉平胸矮個子,完全就還沒發育成熟,而發育好的,卻不會打扮,哪怕打扮出來,也是濃妝豔抹,反而更醜。
這些少女們穿得也很保守,甚至很多還穿着畢業學校的校服,背上印着“某某中學”、“某某中心校”的字樣,似乎是想展示自己多優秀。
毫無疑問,這樣做是徒勞的,男生不會因爲你是“某某學校”畢業,就對你另眼相加,女生也不會因此就把你當作好友,至多就是遇上同學校畢業的學長、學姐,感慨兩句原來我們是同校。
李言和楊華的傷勢並不重,楊笑要收拾的是莫問,楊斌做事也有分寸,他們看似傷得很重,實則只是皮外傷,休養幾天就出院。
“來了!”
李言眼睛亮起,楊華也順着李言目光看去,莫問穿着校服,混在擁擠的人羣裡,往校門口而去。
“莫問!”
“老莫!”
正要進學校的莫問回頭,李言和楊華擠過來,“走,吃飯去。”
說完,不容分說就把莫問往外拖。
路邊小飯館,李言、楊華點兩個小炒,又讓莫問點菜,莫問才吃過飯,可盛情難卻,隨便點個麻婆豆腐。
等菜上來後,李言端起茶杯。
“上次的事,是我連累你們,這次請你們吃飯,聊表心意,今晚是老秦的晚自習,要是喝酒,肯定要遭,不多說,以茶代酒。謝謝!”
“沒事,只要飯菜夠就行,聽說你請客,我早飯都沒吃,就等着這頓飯。”楊華嘿嘿直笑。
莫問笑笑,沒多說,端起茶杯。
李言和楊華,是間接被他拖累,至於李建和他妻子,原本幸福恩愛的夫妻,雙雙死於非命,也只能說世事無常,即便沒有他,這事也會出。
“飯菜管飽!”李言今天很大方,楊華也不跟他客氣,笑呵呵的開飯。
“傷勢怎麼樣?”
“沒事,小傷,習慣了,和去海市那次比起來,不值一提。”李言笑着說,同時還揮揮手臂,卻扯動傷口,呲呲牙。
“嘿,看你還逞強,這次要不是我在,你肯定被揍成豬頭。”楊華往嘴裡塞着肉,含糊不清的說。
“其實還是莫問最牛,把我虐得毫無還手之力的西裝男,被他兩拳幹掉,那十多個大漢,也被他幹趴下,比看電視劇還電視劇。”
楊華說得眉飛色舞。
“練武就是不同。”李言感慨,他不得不承認,這次被虐,讓他明白高手和花架子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對了,我似乎有聽到槍響,後來究竟怎麼回事?”李言疑惑地問,他那時流血過多,處於半清醒狀態,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
楊華搖頭,他當時也看不太清楚,只有模糊的印象,具體的話,還得問莫問。
而且,那件事後,公院選擇冷處理,李建及其妻子被殺,也因爲抓到嫌犯而告終,李建家獲賠五十萬,他和李言則是被描述爲見義勇爲的少年,得到學校嘉獎。
對很多人而言,這只是很普通的案子,可李言和楊華卻知道並非看到的那麼簡單。
“後來就是Police趕來,也沒什麼。”莫問笑道。
見莫問不願多說,李言識趣的沒有多問,邊吃肉邊說,“無論如何,大恩不言謝,以後你們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吩咐一聲,在所不辭。”
“還上刀山,下火海,搞那麼悽慘做什麼,你要是真想報恩啊,多請我吃幾頓?”楊華眉開眼笑地說,這種蹭吃蹭喝的機會可不多。
“滾,要是再多請你幾頓,我不得喝西北風去?”
李言可不敢答應楊華,要真答應下來,楊華絕不會客氣,能吃幾頓就吃幾頓,還巴不得多吃幾頓。
因爲新生入學,小飯館生意火爆,不少新同學來這兒吃喝,一來,是結交新朋友,二來,也是希望以後相互照應,形成小團體。
莫問他們這兒吃飯,旁邊,也有兩桌學生在喝酒,抽着煙,說話流裡流氣。
還有幾個染着頭髮,幾瓶酒下肚就喝高,在那兒敲桌子喊大話,聲音嘈雜,不少學生吃完飯匆匆離開,想來吃飯的,也都望而卻步。
這時,又進來七八個學生,還有個長得清純的女生,都穿着一中校服,在個空桌坐下,開始點菜。
那個女生似乎覺得太吵,便要換地方,旁邊的高大男生應該是她男朋友,略微皺眉,便對吵鬧的那夥喊,“小點聲,還讓不讓人吃飯?”
那些新生喝到興頭上,血氣方剛的,平時在自己學校充老大,現在也想展現“拳腳”,就不怕找事的,爲首那個立馬回瞪,“飯館你開的?要吃就吃,不吃就滾。”
這話說得嗆人,新來這幾個也都不是善茬,在高二級算得上“惡霸”級別,何況還是當着女朋友的面,高大男生頓時臉沉如墨,站起身朝說話那新生走去。
“算,算了!”女生拉住高大男生衣角,略微擔憂。
實際上,往往女生這樣勸的時候,反而適得其反,高大男生火氣更大,跟他來的幾個學生也站起來。
“幹什麼?要打架?”兩桌新生站起來,爲首幾個雖有畏色,可見自己這邊人多勢衆,也就狠下來,這可是“揚名”的時候,要退縮了,以後也別想混出個名堂。
“幹什麼?教你怎麼跟人說話!”高大男生冷冷注視着爲首幾個新生,話才落下,抄起桌上酒瓶就朝新生腦袋砸去。
那新生很敏捷,閃身躲開,同時招呼衆新生,“都給我打!”
這種情況,並非第一次發生,歷年新生入學,都會出現打架鬥毆事件。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話半點不假,即便是兩三個人的小工作室,也有爾虞我詐,何況是容納數千人的學校?
好學生、壞學生,都有,且都是普通學生關注的對象。
好學生成績好、口碑好,人人稱讚,自然有人關注。
壞學生成績不好、口碑壞,人人怕他們,兩種學生,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甚至,在不少懷春小女生眼裡,那些穿着時尚,抽菸喝酒講義氣,拜把子,出入酒吧、KTV的“壞學生”,比那些只會老老實實讀死書的“好學生”要好,更令人羨慕。
“壞學生”壞,因爲他們敢於做老師禁止的事,敢去反駁老師的話,敢逃課、敢抽菸喝酒打架,做很多普通學生敢想不敢做的事,他們被學校通報處分,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壞”學生本身並不壞,他們只是用這種方式,來吸引關注,就如同好學生每次考試成績後,都會引來無數人羨慕,他們做壞事後,也會迎來各種目光,不至於像普通學生那般平庸、無聞。
好學生就像是正派,“壞”學生就像是反派,在校園裡共存,而初中上來的懵懂少年們,要在這片江湖闖蕩,自然要“拜碼頭”,請客吃飯之類的難免,也有的,就憑着雙拳頭打出威名。
李言、楊華就是後者,他們沒有拉幫結夥,也沒有做什麼壞事,卻被稱爲“雙霸”,就是因爲他們升學那天,把當時一中“老大”給硬生生幹趴下。
新老更替,萬物不變的道理,地方就這麼大,有摩擦很正常,衝動起來,打個架什麼的,也都是美好回憶。
可惜,今天他們卻是撞上李言、楊華。
最討厭吃飯被打擾的楊華率先出手,原因是他要夾菜,被撞過來的新生震掉。
李言就沒什麼原因,反正他要動手,也不需要什麼原因。
李言、楊華雖然有傷,可動起手來乾淨利落,絕不含糊,楊華連續轉身,將新生幾個主事的拿住,用的是擒拿手。
而李言更直接,幾個巴掌拍過去,管你老生、新生,全部照揍不誤。
就像是激戰的雞羣衝進兩條惡狗,單方面的虐揍,兇猛的李言、楊華很快鎮住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