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樑大師接了畫卷,仔細看起來。
“你這垃圾瞎湊什麼熱鬧!你懂鑑寶嗎?”
顧晚剛被樑大師教訓一頓,心情正糟糕,見陳木居然敢出來踩一腳,頓時涌起一股邪火。
“老師,您別理他,他就是個譁衆取寵的小丑。那幅畫我看過了,百分之百是假的。”
對於這幅畫,顧晚還是有那麼點信心的,它做工低劣痕跡明顯,不需要感覺也能看出是假的。
事實如此。
樑大師接過畫看了第一眼,也直搖頭,這幅畫太假了,連仿照都談不上,根本就是打印出來的。
但陳木很自信。
“別急着下結論,再看看,看仔細一點。”
他沒學過考古,當然不知道這幅畫裡有什麼玄機。
但命格帶來的感覺是不會錯的。
“還在胡說八道,死鴨子嘴硬!趕緊給我滾出去!”顧晚指着陳木的鼻子大罵,完全是把陳木當做泄氣口了。
“沒錯,這樣的人就不該再留着,來人啊,把這窮鬼給我趕出去!”唐華也喊道。
小唐爺的話還是管用的,幾個夥計頓時就要圍上來。
但唐三叔瞪了他們一眼,他們面面相覷,又停下了。
“三叔……”
唐華正要說話。
“肅靜!”
樑大師喝了一聲。
院子裡重新安靜下來。
衆人目光匯聚到樑大師身上,只見他死死盯着手裡的畫卷,眼中精光大盛。
“果然有玄機!”
他低呼一聲,忽然擡手,竟將畫卷撕成兩半。
沿着裂口一掀,那竟然是一個夾層!
樑大師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從夾層中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宣紙來。
紙上有墨跡,像是一幅畫。
畫中有畫!
而等樑大師看清畫上的內容,雙眼陡然瞪大,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畫上是一副生長在山石之中的竹子,旁邊還有一首小詩。
“畫竹插天蓋地來,翻風覆雨筆頭載;我今不肯從入法,寫出龍鬚鳳尾來。”
字跡大小不一,歪斜不整,在詩的下方題有“鄭燮”二字,印有數個印章。
“這是……”
“鄭板橋的真跡!”
樑大師發出一聲驚呼,宛若驚雷劈下,在場衆人都是一震。
“真跡?”
唐三叔滿臉漲紅,聲音都有些顫抖。
鄭板橋的字畫是絕對的珍品,拍賣行裡的價格都在千萬以上,還有價無市。
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看見。
“怎麼可能!”
顧晚難以置信。
最重要的是,這副真跡,是從她判定爲贗品的貨物裡拿出來的。
如果是真的,豈不是說,她差一點就錯過了?
“你是在質疑我的眼光?!”樑大師瞪了顧晚一眼。
“不敢……我只是覺得……”
顧晚結結巴巴,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這東西藏得這麼隱蔽,老師您第一眼也沒發現,居然被那傢伙看出來了?”
她指的當然是陳木。
“對啊。”
樑大師也有些好奇,看向陳木,“小夥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幅畫看着就不簡單。”陳木隨口說。
“放屁!你根本不懂鑑寶,你就是蒙的!”顧晚急道。
“隨便你怎麼說。”陳木呵呵一笑,“反正這幅畫我看出來,你沒看出來。”
顧晚氣得直跺腳,不顧樑大師的臉色,又道:“我們比一場!你敢不敢?”
“和我一個從沒學過考古的人比鑑寶?虧你好意思。不過嘛,你的水平這麼爛,還不如我呢,比就比!”
陳木笑着答應。
“胡鬧!學問的事,怎可比來比去?”
話雖如此,但樑大師對陳木也有些好奇,沒有制止,還應唐三叔的請求親自出題。
他從古玩店的庫房裡取出兩件相似的瓶子,其中一真一假,讓陳木和顧晚判斷。
大師出的題,當然不會太簡單。
顧晚的一雙眼睛都快要黏到那兩個瓶子上面去了,滿頭大汗,卻還是無法辨別。
陳木身上的“聞寶而動”,對這兩樣東西的感覺,也是模棱兩可。
“咳咳。”
唐華站在樑大師身後,對顧晚擠眉弄眼,指了指右邊那個。
“這個是真的!”
顧晚當即抱起右邊瓶子。
樑大師點了點頭,顧晚說對了。
“就這啊?我還以爲你有多厲害呢!”顧晚鬆了口氣,立刻在陳木面前嘚瑟起來。
“再比一次。”陳木說。
“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不過……”顧晚眼珠子一轉,“再比一次,你要是輸了,就得給我跪下磕頭道歉!”
“沒問題。”
陳木一口答應。
“不過是靠運氣蒙中一次大獎而已,他該不會真以爲自己會鑑寶吧?笑死人了。”唐華在旁邊笑出聲來。
題目都是從他家庫房裡選的,哪個真哪個假他大概都知道。
有他幫忙作弊,顧晚不可能輸。
也不知道陳木哪來的自信。
“喵!”
陳木一直抱在懷裡的黑貓“將軍”,忽然發出一聲大叫。
“乖,等會就給你買小魚乾,第一次,沒事的。”
陳木左手託着貓,右手不停撫摸着貓的後背,口中唸唸有詞。
命格【聞寶而動】……
去!
若是湊近了便能看見,他右手掌心中的掌紋正在快速消退。
不,不是消退,而是掙脫出來,落入……
貓的體內。
人只有一條命,因此只能同時承載一種命格。
而貓有九命。
對於獵命師而言,貓的作用,便是用來儲存手邊多餘的命格。
陳木將“聞寶而動”送入將軍體內,又上前一步,來到正在挑選題目的樑大師身後。
飛快地掐了個決。
拍了拍樑大師的肩膀。
樑大師一個激靈:“幹嘛?”
“您肩上有灰,幫您拍掉了。”陳木說。
“這時候獻殷勤,晚了!我勸你現在就跪下道歉,顧大小姐心情好,說不定還能饒你一命!”唐華鄙視道。
“比完才知道。”
陳木抱着貓回到原處,看了眼手掌。
新的掌紋已經形成。
來自樑大師的佳命。
【黃金瞳】
“老先生,借用一下,一會還你。”陳木在心裡說。
樑大師忽然失去命格,感覺像是眼睛裡進了沙子,很不舒服。
但他沒有多想,憑藉着多年的底蘊和積累,還是很輕鬆就挑出了合適的兩樣古玩來當做題目。
這一次……
不等唐華暗中作弊。
東西剛擺好,陳木便喊出答案。
“左邊那個是真的!”
衆人都是一怔,尤其是樑大師。
陳木說的是對的。
“這絕對是蒙的!”唐華說,“知道憑本事比不過,就純靠運氣蒙是吧?”
其餘人也都有這樣的懷疑。
顧晚更不可能服氣。
“樑大師,再勞煩您出一次題,這次多弄幾個選項。”唐三叔沉吟道。
“好。”
樑大師深深地看了陳木一眼,返回庫房,重新選了一批古玩。
這次足足有五個選項。
但還是和上次一樣。
東西剛拿出來擺好,陳木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那個碟子是真的!”
“玩不起是吧?就硬蒙!我就不信你這次還能蒙……真對了?”
唐華話沒說完,看到樑大師表情,一下子傻了。
毫無疑問。
陳木又說對了。
“不可能!他肯定還是蒙的!再來一次!”顧晚道。
這次不用唐三叔請求,樑大師再次回到庫房,出了第四次題。
結果。
當然還是一樣的。
【黃金瞳】本就是上好的佳命,在樑大師身上蘊養多年,已臻化境。
除非是剛剛那副鄭板橋的真跡那樣,藏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尋常的古玩字畫,只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不可能!”
“再比一次!”
“最後一次!”
連續比了五六次。
全都被陳木“秒殺”。
連樑大師也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運氣。
這麼多次,每一次都精準無比地看對。
那就不是運氣。
而是才能!
“不用比了。顧晚,你輸了。”
樑大師宣判了勝負,同時對陳木流露出濃厚的興趣。
“小夥子,你之前真沒學過鑑寶?這麼好的天賦,實在太可惜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學一學?”
拋出橄欖枝。
唐三叔和店裡的夥計都是暗暗驚歎,樑大師眼光極高,幾乎不收徒弟。
顧晚能拜師門下,除了她本身的天賦以外,顧家的背景,也是起了些作用的。
而現在,樑大師竟然主動想要收陳木爲徒。
相比之下。
豈不是說,陳木的天賦,比顧晚更高?
此子可成大器!
唐三叔暗暗想着,一定要想辦法和陳木結交,打好關係。
“你要收他爲徒?他只是個一窮二白的乞丐!可能都沒讀過書!他也配!”顧晚則是惱羞成怒。
“我們是做學問的,又不是做生意的,他家裡有沒有錢,又有何關係?天才不問出處!”
樑大師呵斥道,“顧晚,你一直抱有這樣的想法,看古玩如此,看人也是如此,怎麼都改不過來,太讓我失望了!”
“老師,那個窮鬼……”顧晚還想說什麼,卻被打斷。
“不知悔改!別叫我老師!從今往後,我沒你這個徒弟!”
樑大師一怒之下,竟是當場將顧晚逐出師門。
又對陳木道:“小夥子,是我教學不嚴,讓你見笑了。跟我學考古的事,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這是我的名片。”
接過樑大師的名片,陳木微微一笑:“我對考古沒興趣,不過玩玩而已。對了,我幫你鑑定出了那副畫,很值錢吧,這不得給點鑑定費?”
“這是當然!”唐三叔插話道,“小哥留個聯繫方式,鑑定費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若不是陳木及時發現,那副價值幾千萬的字畫,幾乎就要錯過。
這種等級的鑑定費,怎麼也得上萬。
若是抱着結交的心態,給出六位數,也是完全合理的。
唐三叔正這麼想着,卻聽陳木說:“不用以後,就現在,你身上有錢嗎?”
“現在?”
唐三叔愣了下,下意識摸出錢包,倒是有幾張票子,但不過六百塊而已。
“夠了。”
陳木取過那六百,心滿意足地放進兜裡。
又和樑大師握了握手。
藉機將【黃金瞳】歸還回去。
抱起第一次接受命格,還有些不適應的黑貓。
“餓了,將軍,吃飯去!”
豪邁地揚長而去。
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混賬!”
顧晚一跺腳追出去,出了店門,卻是不見人影。
“跑了?”
唐華跟上來,站在顧晚身邊,能感覺到顧晚身上的滔天憤怒。
“別急,晚晚。”
“他跑不了。”
“我會找到他的,到時候,一定幫你出這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