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明拖着疲憊的身軀,返回到球團廠大院。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到球團廠,身後只留下兩行腳印,在雪地裡異常地耀眼,他向後望了一眼,他也覺得奇怪,爲什麼雪地裡沒有他的腳印。他使勁地撕扯着自己的胸部,要把胸口的那塊魔玉扯下來。
此刻天已經大亮了,伯利亞在房間梳頭,見程新明回來了,氣有些不打一處來。一大夜晚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這大清早才死回來曉得昨晚是會哪個相好的。伯利亞見程新明神情有些怪怪的,嘴角還殘留着一絲血跡。那眼神掃過來,有些陰森恐怖。
伯利亞以爲程新明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或是與人打架了,動了憐憫之心,想上前安慰幾句。程新明竟是對她視而不見一樣,倒在牀上就睡。伯利亞也沒好氣扭頭就出去了。
昨晚沒吃飯,竟也覺得肚子有些餓,又惱怒程新明回來招呼也不打,也不關心關心人家昨晚吃沒吃。沒辦法,只好自己到廚房做飯。下面條呢,還是煮稀飯?竟一時沒了主意。這些事情,過去哪裡是自己做的,都是丈夫做好了,再喊自己起來吃,如今竟是要自己動手,自己做自己吃,想着想着,伯利亞的淚水就流了下來。滴在了那鐵鍋上,砸得叮噹一聲響。伯利亞扭動煤氣竈的開關,啪的扭動了幾下,那火竟然是沒打着。開關扭動一下,火光閃動一下。
一陣乾嘔涌上喉嚨,連續嘔吐了幾下,什麼也沒吐出來。
真是來的不是時候!伯利亞沒好氣地罵了一句。
這是什麼鬼東西,光爲閃過幾下,煤氣竟然是一點也沒打着。竟然也跑老孃作對?伯利亞沒好氣,將那鐵鍋摔到了地上。正愁氣沒地方出呢。鍋摔到地上還不解恨,朝那鍋踢了一腳。這些天,正是有氣沒處撒,鐵鍋在地上打了幾個翻身,哐啷哐啷地發出幾聲巨響。
伯利亞又返回到房間,抓住程新明的雙肩,拼命地搖晃着。
“你給我起來。”嘴裡不停地喊着,有些竭斯底地。“大清早地還有工夫睡覺,房子都被
人封了,眼看就在沒屋住了,馬上要流落街頭,不幹點正事,哪還有時間睡覺。”
程新明正在睡夢之中,昨晚一晚上沒睡,奔波勞累。頭一挨着枕頭就睡着了,睡夢中,覺得有人在抓住自己的雙肩使勁地搖晃着,睜開眼睛,朦朧之中,看見一張漂亮的臉蛋,那不好象是公主麼。那張臉又突然變成了一張悍婦的臉,咬牙切齒,帶着憤怒,睜着一雙大眼睛,臉上還有沒有乾的淚水。
“我說你幹嘛呀,”程新明清醒過來,見是伯利亞在搖晃自己,將她的雙手向旁邊推開。
伯利亞一聲驚叫。程新明剛剛醒過來,也不知輕重。伯利亞竟是以爲程新明打自己,雙手清疼,更是忍無可忍,撲到程新明身上與他撕打起來。
程新明把伯利亞一推,也不知輕重。伯利亞一下子從牀上摔了下來,四腳朝天。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猝不及防,從娘肚子裡出來哪受過這麼大的委曲,躺在地上也不起來,嚎啕大哭。
程新明正在氣頭上,看婦人哭得心煩,象個潑婦哭街一樣,從牀上蹦起來,朝伯利亞踢上一腳。
“還讓不讓人睡覺。”
伯利亞腳上踢得痛,連爬帶滾地從地上起來,嘴裡卻是不饒人。
“你算什麼男人,打自己老婆算什麼英雄,有種到外面狠去,在外面裝孫子,回家充什麼老大。”伯利亞一面哭一面燥。
跟女人搞不出什麼明堂出來,程新明不理睬,獨自出了門。伯利亞一個人在房間裡又是哭又是罵。又覺得罵不解恨,從房間裡衝出來,要找程新明對命。直往程新明身上撞,一面嘴裡罵道:“你個不要臉的男人,有種打女人,你今天就把我打死算了,讓你打,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程新明剛剛只是在氣頭上,走出房間涼風一吹清醒了許多,心下正在懊惱剛纔是怎麼地了,居然還把伯利亞踢了一腳。沒想到伯利亞又從房間裡衝出來,直抵他身上撞,沒辦法也只好任由伯利亞又撕又鬧地,不好還手。
球團廠也沒
工人,也沒看熱鬧的,任由他倆打打鬧鬧地,打了一會兒,倆人也覺得沒勁,慢慢地停了下來,只是伯利亞的哭聲沒停下來。
大門口突地進來了幾個人,戴着大蓋帽的,頭上的國徽閃閃發光。程新明覺得心裡一陳慌亂。再定睛一看原來是法院的幹警。伯利亞見有人進來也止住了哭。
進來有三個人,一個人對程新明問道:“你是程新明嗎?”
程新明點點頭,算是回答。
“關於新羅市銀行訟你借款一案,我院已經正式受理,現定於下週一開庭審理,希望你能準時到庭,這是法院的傳票,請你在這上面簽字。”
程新明看了一眼,歪歪扭扭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程新明。三個字。
程新明拿着傳票,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的字醜,象是張着大嘴在嘲笑自己。三個法官又在院子裡轉了一圈,看了看程新明的球團廠,臉上露着微笑,好象是非常滿意。球磨機,皮帶運輸機,鍋爐鍊鋼房都貼上了封條,都是原封不動。
其中一位法官走過來對着程新明說道爲:“這些財產都是法院查封的,如果有誰私自轉移那就是違法的,我們將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在沒有判決之前,這些財產是屬於法院的。”聲音強硬,有些趾高氣揚。
“這是我的財產,你們憑什麼查封,耽誤了我做生意,損失你們賠得起嗎?”程新明心裡不好受。
三個法官嘿嘿冷笑。一個說道:“這些財產,廠房機器設備,都是銀行的抵押物,銀行有權向法院提出申請,扣押他的抵押物,你就等着官司判決後我們變賣你的球團廠吧。”
三人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聽完法官說的話,伯利亞差點沒昏倒在地上。那程新明向來是樂觀,天塌下來都不怕的人,安慰伯利亞道:“怕麼事,官司誰輸誰贏都說不清呢,萬一房子賣了,我們還有匡故鎮的球磨場,那裡房子多,我們可以到那裡去住。”
新明倒是說的輕鬆,伯利亞心裡一陣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