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號是各級學校開學的日子，然而天公不作美，晴了半個多月的天氣突然陰沉下來，狂風漸起。
要下雨？
方小武站在窗前，遙望昏暗天光下步履匆匆的行人，忽然詩性大發。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不妥不妥，心境不對。”
“寒雨連天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
“意思不怎麼貼，但味道對了，楚山孤啊楚山孤……嘿嘿！”
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砸到窗上，漸漸模糊掉外面的景象，方小武輕快一笑，持傘下樓。
驅車駛往學校的路上，班主任樑冰打來電話。
“小五你到哪了？”
“路上，有點堵，再有10分鐘到學校。冰姐啊，我是自己開車過來的，門衛秦大爺能不能放行啊？”
“我馬上通知他，你直接到小禮堂吧，這天氣是沒法在室外開會了。”
“收到，那待會見！”
陳關原本的計劃是開一個全校大會的，操場上繼續列方陣，現在看來是不成了，可學校小禮堂只能塞進去四五百人，怎麼安排？
方小武是希望人越少越好，李捷思的道歉有多少人看到甚至有沒有人看到，都無所謂，能減少點麻煩纔是正經。
不多時，C200L開到學校門前，沒用他鳴笛，伸縮門緩緩拉開。
小禮堂正門沒地方停車，方小武驅車到側門，打着傘幾步衝進走廊。
剛收好傘，一擡頭，就看見李捷思瞪着眼睛叼着煙站在窗前，視線正撞在一起。
“誒？捷思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抽菸？”方小武沒事兒人似的，熱情打招呼。
一個假期不見，李大少身上多出一股子成熟的氣息，短碎髮，皮鞋休閒褲，上脣和下巴處微微泛青，眼睛微微陷進去，眼袋極重。
此刻他一手夾着煙，姿勢熟稔，另一隻收插在褲袋裡，看上去比以前沉穩得多。
不過他一開口，方小武就確認了，都特麼是假象。
“小癟三，你以爲你是誰？賞你幾個大子兒，你是不是就覺得有資格跟我平起平坐了？”
李大少一把摔下菸頭，紅着眼睛，惡狠狠的咒罵着，看那模樣，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
“是是是！李大少，我錯了！你大，我小，不平不平……”
方小武秒慫。
不慫不行啊，他是真害怕在這旮旯裡打起來，不揍他吧，念頭不通達，揍他吧，節外生枝，半點好處都沒有。
得，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拜拜了您吶。
方小武揮揮手，轉身就要開溜，結果一回頭，就看見李戰在不遠處負手而立。
一瞬間眼裡閃過一絲驚訝，緊接着他就笑起來。
“李董您好。又不是什麼大事，怎麼親自前來？”
李戰雄壯的身體一動不動，臉上同樣沒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方小武，泄露出幾分情緒。
“捷思要在衆多師長、同學、媒體的面前給他的敵人道歉，我這個當爹的，怎麼說都應該親眼看看。”
“捷思當年學走路，摔人生裡第一個跟頭的時候，我在忙着賺錢，沒看到。他媽媽心疼，抱起來半天不讓下地，最後捷思比同齡孩子晚半年才學會走路。”
“一個一個的小跟頭摔下去，總是有人抱，等我發現時，這孩子已經摔不得了。”
“今天，他終於摔一次狠的，你說，我怎麼能不過來看看？”
方小武眼神一閃，笑道：“李董，矛盾確實有，敵人不至於吧？”
“我呸！你特麼也配？”
李捷思突然一嗓子喊出來，快步走到李戰身前，重新和方小武面對面，滿臉仇恨。
李戰沒理會兒子的叫囂，平靜道：“我的兒子，我打得罵得，別人一下都碰不得。小打小鬧我可以當做沒看到，你把捷思的名聲毀成這樣，要我怎麼輕輕放過？”
方小武輕輕一笑：“如果不甘心，今天不道歉也可以的，我沒意見，真的。”
“那怎麼行？”
李戰揮揮手，扯扯嘴角，不像是笑，倒像是老虎齜牙。
“場面上的事，場面上解決。背後的帳，背後算。”
說完話，他點點頭，轉身走向後臺。
李捷思卻沒有立即跟上，對着方小武豎起一根中指，低聲咆哮。
“方小武，今天你儘管開心、得意，咱們以後慢慢走着看！”
“有一個道理我剛剛想通，現在分享給你……”
“對我來說，輸一次、輸兩次、輸十次，都不算什麼，漫長的時間裡，我只要贏你一次，就能決定最終的勝負！”
“甚至，我都不需要贏，我會跟你慢慢糾纏下去，每年拿出1000萬來跟你耗，10年、20年……你能挺到20年麼？”
“哈哈！你要加油啊，可別死得太早！”
李捷思大笑着離去，剩下方小武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搖搖頭，嘆口氣。
……
小禮堂的後臺有點亂，方小武剛冒頭，就被樑冰一把拽過去，叮囑這叮囑那。
陳關來得比較晚，不顧大會即將開始，把他叫到角落裡問話。
“捐贈儀式你到底上不上臺講話？”
“不去！”方小武堅定搖頭。
陳關瞟瞟四周，突然道：“李戰始終沒動靜，原以爲他會發動水軍倒打你一耙，挽回點聲譽……他倒是沉得住氣。”
那是因爲他焦頭爛額，楚天的資金鍊比預想的更緊，東挪西補的防漏都來不及，哪有餘力再管這事兒！
李捷思倒是蠢蠢欲動來着，可惜好像是被嚇回去了。
方小武很清楚真相，但是不能跟陳關說，只好笑笑拉倒。
結果陳校長卻沒打算就這麼輕輕放過，小聲徵求方小武的意見。
“要不然，獎學金的事兒先別宣佈，再等幾天，看看他們會不會借這個機會搞事，怎麼樣？”
嗬！您恨楚天恨得不輕啊？
方小武有點想笑，但是卻不打算同意，節外生枝，根本沒必要的。
“陳校長，就這麼着吧，您還是盯緊楚天的補償，我聽說他們情況不大妙，反正現在是手快有手慢無，拿到手纔是自己的。”
“是麼？我怎麼聽說楚天剛拿到一筆大額融資？”陳關狐疑的問。
“那我就不清楚了，有些事，外人說不好的。”
方小武聳聳肩，點到爲止。
看着陳關陷入沉思，他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微笑。
做幕後大BOSS的感覺，真心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