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寒的也並非是天氣，冷的也是人心吧。”
她說完這一句，蘇昕已經拿着傘從裡頭走出來，她身邊的婢女擡手接過，道謝之後撐開站在一旁等着。
冷如月擡眸，“姐姐保重，天寒記得保暖。”
秦桑雪微微點頭，“多謝，妹妹也是。”
寒意撲面，一陣一陣，她站在門口，看着那紙傘漸漸消失在門外，不知爲何她的最後一句話總在腦中迴盪。
“娘娘，外面天冷，還是不要久站。”
秦桑雪沒有理會，看着滿天飛舞的細雨，任由他們落在臉上，身上，不一會兒，細密如霧氣一般的毛毛雨將她髮絲都落了薄薄一層。
蘇昕嘆了口氣，“娘娘是不是還在想皇后的事情呢？”
“你說冷淑妃今日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試探本宮？還是另有所圖？”
她斂去了一身的驕縱跋扈，倒讓人覺得有幾分貴妃的樣子，只是那眼神之中藏了太多看不透的東西。
進宮的時間越長，越發發現，這些人裡面，沒有哪個是如表面那般簡單，深不可測，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算計。
從前她在秦家，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所謂的親人愛人，夫君，都只不過是豺狼，恨不得時刻將她置於死地。
然進宮之後，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透着一個字，權，也許浸染多年之後，她也會逐漸變成那個樣子，然後守着這座華麗的牢籠，孤獨死去。
因爲懼怕成爲自己最痛恨的那一類人，所以要儘快離開，逃出這座牢籠，但無人相信。
“娘娘，皇后出事，大概他們都覺得是您做的吧，因爲皇后一旦不在了，那麼依照皇上對您的寵愛，一定會立你爲後，所以他們會這樣想，並不稀奇。”
秦桑雪看着遠處，勾脣笑了起來，“那麼你說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蘇昕靜靜垂首，看着搖頭：“奴婢不知。”
“若下毒之人從一開始要對付的人便不是皇后，而是本宮，你說會如何？”
蘇昕大驚失色，脫口道：“娘娘的意思是皇后不過是幌子，也根本不會死，只不過是當了靶子，別人要對付的人，是娘娘您？”
“本宮只是猜測，並沒有實質證據，如今宮中已經開始謠言四起，就算不是我做的，按照你這麼說，大約所有人已經默認本宮謀害皇后的事實了。”
蘇昕沒有反駁，因爲她知道秦桑雪說的都是實話，宮中的人都只看表面，至於真的是不是你，不重要。
關鍵的是可以利用這一次的機會來將你拖入地獄，一如冷淑妃的試探，可他們都算錯了，如今的皇上是主子，不是容景。
換句話說，對於秦桑雪用毒的本事，他再清楚不錯，而在位者若是容景，這個計劃會有效，如今註定是要讓他們失望了。
“娘娘不必擔心，皇上一定會將事情調查清楚的，絕對不會發生娘娘擔心的那些可能。”
“你爲何每次都對皇上充滿信心呢？”
秦桑雪這句話問得突然，蘇昕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垂着頭，不語。
“也罷，你說的沒錯，皇上足夠聰明，並不是一般人可以糊弄，但本宮心狠手辣，又多了一條罪名。”
“事已至此，罪名與否，已經不足以影響娘娘了不是麼？”
“你倒是看得很清楚。”
冷風一陣一陣，吹在臉上，蘇昕搓了搓手，上前兩步，“皇上說過兩日搬到銅雀樓去，不知娘娘可準備好了？”
秦桑雪看着遠處，濛濛細雨像是一片的霧氣。
“銅雀樓不過是一座更華麗的牢籠，何況如今皇上的主意已經定下，就算我們不同意，也是不行的。”
“那看來娘娘紅顏禍水的罪名，也是擔定了。”
秦桑雪笑了笑：“本宮倒是覺得，與其已經擔了禍水只名，倒不如享受一番，好歹要對得起這個名聲，否則平白無故成了禍水，可最後什麼也沒得到，倒是可惜了。“
蘇昕展顏一笑，平日裡尋常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光彩。
“娘娘這話說得實在是好，奴婢佩服。”
後宮謠言四起，朝廷也不例外，凌千慕中毒的事情，凌瑾瑜也收到了消息，然而他的第一反應卻是被秦桑雪下毒了。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真相如何，凌千慕是凌家唯一的依仗，哪怕不得寵也貴爲皇后，不能出現任何差池。
若是被人謀害了，取而代之，那些暗處蠢蠢欲動之人，也會對凌家出手，他不能放任事情繼續這樣下去，秦家，該是時候要除掉了。
御書房內，容壑木管個冰冷，凌瑾瑜跪在地上，狠狠將奏摺扔到了他跟前，“凌愛卿，這就你今日一定要見朕的事情？這是什麼好辦法？荒唐。”
凌瑾瑜詫異的擡起頭，看着他不悅的臉色，高高在上，他卻不知其實早已經不是容景，他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會被執行。
眼下不解的問，“皇上，微臣糊塗，可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夜長夢多，秦家唯一的秦妃也進宮了，剩下一個秦桑源，本就是個癡傻，不足爲懼”
本以爲這樣說可以動搖他的決定，然而容壑眼中的目光更冷了，“秦家不準動，朕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暫時不要替朕做任何決定，也輪不到你來做這些事情，少來自作主張。”
容壑此刻並不想將他除掉，容景的爪牙，對他也不足以造成威脅，只是簡單給他一個警告，若還有下一次，這些棋子，通通都可以被剷除了。
“微臣該死，誤會了皇上的意思，只是皇上先前所說的事情？”他可沒忘記，容景最初的目的。
“這件事情朕自有打算，你如今要做的，就將南方的叛亂給朕平息了，這件事情，對百姓造成很大的影響，禍及朝廷，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徹底將他們除掉後再回來。”
容壑的話無疑晴天霹靂，他從來都不管這些，甚至並不是一個殿中省少監該做的事情，南方路途遙遠，叛亂兇險萬分，皇上這是要徹底的將他驅逐出風京城。
這些年來，他一直跟隨在容景身邊，做了不少事情，許多時候都隱約可以猜測到他心底究竟在想什麼，只是最近他的行事，着實讓人猜不透。
當初楚家滅門，他不曾猶豫，如今不過是換了一個秦家，就如此猶豫不決，對秦妃盛寵不衰，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
千慕被毒害，他卻在此刻將自己調離風京，容景究竟對凌家是何等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