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之人

“大哥,我說了,今天是危險期。”

“不好意思啊,哈哈!”

李蘭一臉惱火,準備嗑藥...

龍磊叫住了她:“生下來,我想要個兒子。”

李蘭怒瞪着眼睛,大聲道:“你有病吧?我們什麼關係,我纔不想年紀輕輕就當媽!”

“你生下來,我給你十萬。”

“......”

他們來自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

龍磊高中輟學,整天無所事事,啃着父親留下的遺產,揮金如土。李蘭樣貌平平,把自己的身體看得相當低廉。

由於龍磊性格古怪,整天自娛自樂,一直都是紅腫脹痛的......有一天他實在忍受不住,厚着臉皮跑去看醫生。

醫生:“可能會影響到幼兒的發育水平,嚴重點甚至無法生育。”

他下定了決心:要生下一個健康的嬰兒。

兩個隨波逐流的人,組建成了一個臨時的家庭,

親戚提着禮物來吃喜酒:“喲!年紀輕輕就當爹啦!”

龍志在冬天出生,李蘭不去醫院,而是用低廉的費用叫接生婆,以至於在半途中昏死過去。

龍磊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了,百般呵護。李蘭卻是覺得無所謂,想着什麼時候找藉口離開。

兩人叫做夫妻,兩人叫做過客。

龍志沒有感受過母愛,有的只是一個未滿二十歲的父親。

龍磊和那個女人離婚了,三年過去。

這座城市每年都會下雪,今年格外大。

他按耐不住心中的騷動:“爸爸出去辦點事。”

四歲的龍志懵懵懂懂,他吸吮着手指頭:這將會是他最後一次看見父親的臉。

龍磊訂了酒店,

李蘭接了生意,

他在樓上pc,她在樓下my;

三年未見的二人,相隔着一層水泥牆。

龍志,蜷被窩裡,看着卡通動畫片,

他對“媽媽”這個角色感到陌生,感到奇特,莫名的生厭感讓他關掉了電視,

這個時候,龍磊通常會哄他睡覺,今天卻不在了,他想要那個男人來講故事。

披着一件小棉襖,踏着細雪,去外面找爸爸,

在這茫茫城市之中,他哪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哪裡?單純的他只是想找到每天都陪他玩耍的龍磊。

雪漸漸大了起來,揚飛的雪花模糊了視野,街道上行人寥寥,沒有誰在意這個急匆匆的小孩,

他飢寒交迫,體力不支,失足邁進了一個雪堆裡。

一雙粗糙的大手將他摟起,套入麻袋,

他從一個城市,來到了另一個城市。

李蘭做完生意,回到了自己的家,是一座豪華的整樓。親人打來電話,催促她趕緊結婚。

李蘭:“我盤上了個有錢人,要不要子女都無所謂。”

電話那頭絲毫不感覺驚訝:“都那麼大了,還玩!那可不行哦!我還等着抱孫子呢!”

電話掛斷,

李蘭非常無奈,

慵懶的擺弄着真皮包包,一張打印廣告引起了她的注意:“這是這麼,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哪個傢伙做的好事?”

廣告大至介紹着:幼童嬰孩,無爹無娘,本人誠心做好事,幫助每個小孩都尋找一個家,有意者聯繫:......

李蘭一看便知這是什麼,大驚:“臥槽!這麼大的膽子!”

她說罷便要向火爐裡丟去,卻又停住了,想:這說不定可以應付老媽,生孩子什麼的,我這輩子再也不嘗試了!

她鬼使神差的撥通了電話...

龍磊見兒子走丟,一下子失了魂,到處尋找相告:“兒子...嗚嗚...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的錯...嗚...”

這時,龍磊想起,自己失去了什麼東西。四年時間凝聚的父愛讓他從一個放蕩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多愁的父親。

龍磊:“你一定要等着爸爸,無論你在哪裡,爸爸都會找到你!”

沒有告訴親人,他卻不再留戀些什麼。他背上了行囊,傻乎傻乎的開始了自己的贖罪之旅...

兩天後,

一輛白色麪包車停到大樓外院,開車的是一個胖乎乎的司機,後座則是一高一矮兩個瘦子,他們從車上甩下兩個麻袋。

李蘭心猛地揪了一下,待車開遠,她才躡手躡腳的靠了過去。

一個麻袋裡裝的是龍志,此時臉色鐵青,奄奄一息,

另個麻袋要小一點,裝的是一個小女孩,約莫一二歲,瘦骨嶙峋,皮筋包骨。

她想:這麼大的孩子可交不了差,媽肯定會起疑心。要是被逮住就遭殃囉...算了!

疑神疑鬼的收養了他們,

富豪是個p客,他包養李蘭;

李蘭是個小姐,她收養小孩。

富豪甩了她,怕鬧上事,李蘭死皮賴臉,強迫富豪留了一棟房子給她。

龍志起初還大哭大鬧,說是要找爸爸。

李蘭不理,

待二人逐漸恢復後,適應了幾個月,李蘭才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龍志大口大口啃着雞腿肉:“龍志。”

“......”

李蘭感覺熟悉又陌生,顫巍了起來:“你的爸爸叫什麼名字?”

他喝了一口水:“龍磊。”

“............”

命運是多麼的曲折變幻啊...

龍志非常疼愛這個萍水相逢的妹妹:她有一雙閃靈閃靈的大眼睛,她有一對小小尖尖的虎牙,她有一張粉嫩粉嫩的小臉蛋。

她有一個可愛的心靈,有一個愛他的哥哥。他們一起變成了“別人”的孩子。

十年後的某個城市的街頭,龍磊已經是破衣爛衫,不修邊幅的鬍鬚和滄桑的臉龐,映照出了他十年的坎坷多難:放蕩不羈的少年,變成了滄桑成熟的大叔。

他側躺在大街上乞討,拿出自己孩子的照片向每一個路人打探,始終是無功而返。

大拇指輕撫着皺巴巴的照片:“等着我...”

他悔恨自己的無能,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裡,輕撫着胯下的傷疤:他痛恨自己的所作所爲,爲了表達決心,已經割掉了自己的生殖器...

天空雷雲密佈,殘月露出雲角,龍志哼着小曲,提着蔬菜袋子,

自家院裡多了一輛莫名的麪包車,他感到奇怪,

屋裡傳來聲音:“大哥,有必要這麼狠嗎?都給打死了。”

一個胖子摸着肚皮,叼着煙:“我們搞的小娃兒有一些暴露了,必須根除,不然事情會鬧大。”

龍志慢慢貼到了牆壁,看了進去:屋內一片狼藉,櫃子箱子到處翻開,

三個邋里邋遢的男子用棍棒硬生生打死了李蘭,李蘭渾身是血,半屈在地上,懷中緊緊摟着妹妹,妹妹被嚇得渾身哆嗦,緊緊捏着母親的衣角。

十年時間,

放蕩不羈的龍磊變成了滄桑沉穩的大叔,

好財貪玩的李蘭變成了誓死守護的母親,

她到生命最後,看見了什麼呢?

她看見了一晃一晃的走馬燈:龍志手拿滿分試卷,對着自己炫耀張揚,李萌萌緊握繪筆,在繪畫板上描畫出幸福溫馨的家庭。

棍棒如同雨點一般砸下:“讓你多管閒事,打死你!”

意識繃離的前一秒鐘,她感嘆道:原來自己這一生,是多麼渴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