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腐朽(下)

勁爆的音樂止息,墮.落的快樂在這一刻進入了冰點,五顏六色的燈光投射下來,黑玫瑰酒吧瀰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將這腐朽的空氣渲染的更加污穢不堪。

漠然站在吧檯旁邊的喬裡,他側着頭露出了詭異的笑聲。他像是被什麼可笑的話語刺激到了神經,詭異的低笑越來越大聲,但卻沒有一個惡魔在此時出聲呵斥喬裡,甚至他們都未曾站出來,威逼這個張狂的男人。

因爲此刻的情況似乎超出了衆多惡魔客人的預料,他們十分謹慎的保持了沉默。血族青年的死活,與他們何干,何必去作那個沒有好處的死,替人出頭也得看形勢和得失。

血,鮮紅的血夜在燈光投射下,酒吧的所有客人都是看到了喬裡肩膀上的血液與傷口,缺了一大塊肉的肩膀,如同泉眼一般汩汩順着喬裡的手臂朝地面流下……這根本不是正常的血液流速,就是把喬裡的腦袋砍下來,恐怕噴涌的血液流量恐怕也不會如此之大!

殷紅的血水彷彿是有自己的意識,用瞬息的速度瘋狂朝着喬裡體外涌出,這簡直就不像是那個血族咬出來的傷口造成的,反倒像是喬裡身體自動流出的鮮血,只不過因爲他正好在喬裡的肩膀上咬了個窟窿,這些血水便有了傾瀉的洞口。

“我忽然間想明白了。”喬裡仰頭看向了頭頂五顏六色的燈光,只見他站在一片捲動的血泊中,喃喃自語道:“以爲自己有了點本事,抱着僥倖的心理,盲目的自信遮蔽了雙眼,身在比自己弱的羣體中,聽、聞別人投來的敬畏,這樣的確能帶來爽快的優越感……虛榮,恰好也是我喜歡的原罪。”

血族青年擦去臉上的血跡。他深呼吸了一口,剛纔的錯愕與忌憚轉眼間壓了下去,只聽血族青年冷笑道:“你說你是吸血鬼,呵呵。一個有着人類氣味的……吸、血、鬼?”暗嘲喬裡之際,血族青年目光隱晦的投向了角落的卡座,似乎在用眼神威脅那邊的愛德華。

“你這種身在井底仰望狹隘天空的蛤蟆,甚至不知道‘吸血鬼’是什麼。”喬裡收回了目光,以悲哀的眼神望向了血族青年:“原以爲你聽到吸血鬼這個詞,會立刻明白自己的處境。”

如果這個血族真的明白什麼是“吸血鬼”,估計這時候,他已經恐懼顫抖的跪了下來,乞求喬裡的寬恕。哪怕他憤怒的指責喬裡,居然敢冒充吸血鬼。但這樣也好過他此刻依然無知的表現。

“夠了!”

驟然的一聲暴喝從後門傳來,精壯的白髮老人大步走了進來,凜冽的怒目第一時間鎖定了喬裡與血族青年,愛德華就低着頭跟在老人身邊,唯唯諾諾的表現出一副不敢吭聲的模樣。

“維爾多。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規矩?”老人揹負着雙手一躍跳到了中心舞臺上,他二話不說翻手將舞臺上兩個看戲的舞女掀飛了出去,站在舞臺居高臨下的望着血族青年:“……還是,你想嘗一嘗我的拳頭?”

原來在之前,愛德華不想事後被維爾多的人將今晚的事當做藉口,報復於自己,愛德華就去叫了黑玫瑰酒吧的老闆。接着他就跟着這位老闆的王牌打手出來了。眼看局勢似乎被愛德華請來的老人壓制下去了,愛德華不由暗暗鬆了口氣,他拼命對維爾多使眼色,讓他老實點。

黑玫瑰酒吧對這些惡魔來說,不只是一個可以不用擔心自己暴露的休閒場所,還是他們這些間諜的情報交流場合。明面上墮.落與黑暗向的娛樂表象,不過是掩飾而已,雖然水木之城的人類已不足威脅,就算這些惡魔間諜不怕人類哪天殺進黑玫瑰酒吧,但最基本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比如。酒吧內不許互相殘殺,有事滾到外面去解決,你看哪個不順眼可以隨手在對方身上砍一刀,等對方離開酒吧你想怎麼報復都沒人管,但要是他爲此死了,酒吧的打手就會找上你……或者說,該稱呼他們爲殺手更合適。

揹負着雙手的老人,胸肌猶如兩塊鎧甲掛在胸前,粗陋的布衣都被撐成了一個緊繃的弧度,雙臂的肌肉好似鋼鐵般充滿力量感,特別是老人的腰,好比一圈鐵桶環繞着他的身體,鋼針似的花白短髮根根豎立,不看他猶如人形暴龍一般體型,光是看他的眼神就充滿了壓抑。

怒睜着雙眼的老人跳下舞臺,兩三步就來到了血族青年面前:“維爾多,今天這種情況,不止一次兩次了吧?”

“您怎麼不去質問那個自稱‘吸血鬼’的鄉巴佬呢,明明是他先侮辱我。”維爾多明顯有些忌憚這個老人,他雖然說話依然桀驁不羈,但針對的始終是喬裡,不敢針對這名暴龍般的老人。

強壯的老人嗤笑了出來:“我只相信……”

然而老人的嗤笑聲還沒結束,他譏諷的面色陡然間僵硬了一下,老人回頭看了喬裡一眼,他下意識的垂下了雙臂,再次對着維爾多問道:“……你,剛纔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我是說全都是那個鄉巴佬先挑事的,您可以問問別人,是他先嘲笑我們血族!”

老人不管維爾多其他的辯解,他只抓住了一個詞彙,陰沉的雙眼釋放着兇光,彷彿是要將維爾多吞噬進去:“你剛纔說了……吸血鬼?”

“我……”眼見這個恐怖的老人態度變了,維爾多很快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正待他想解釋並且撇清自己的關係,只見維爾多的身體頓時一震,明明沒有人對他下手,維爾多居然露出了驚疑的神色,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雙臂僵化在了身體兩側。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剛纔,是不是說……吸血鬼?”彷彿兇獸似的老人,他的血管漸漸鼓了起來,說這句話的時候猶自轉頭朝喬裡看了過去。

和維爾多起爭執的,無疑就是那個肩膀受到巨創的男人了,然而在老人的眼中。他似乎渾然不在意自己肩膀的傷勢,旁若無人一般坐回了吧檯椅子,繼續喝起了所剩不多的啤酒。

“唔!!”

此刻,維爾多唯一能控制的。只剩下了他的眼珠子,他的眼神從驚疑逐漸變成了驚恐之色,恢復到普通人類瞳孔的維爾多,一張臉猶如被膠水固定了似的僵硬,眼珠子卻再不停的轉動。

然後,他向前傾斜了身體,踉蹌着身體,朝吧檯的方向邁了一步。此時的維爾多就好像一具木偶似的,從他充斥着恐懼的目光裡,可以看出來他有着無比想要逃走的欲.望。然而他的身體卻怎麼也不聽使喚,一步一步僵硬的走向了喬裡。

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啤酒,喬裡舉着空杯子遞到了維爾多面前,接下來讓所有惡魔爲之動容的一幕出現了。就看到維爾多的臉部從固化變得扭曲了起來,他顫抖的舉起了右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

指尖在自己的喉嚨扣了兩下,維爾多顫抖的胳膊終究是再也抵抗不住控制自己的力量,他嘶吼着一舉將手指捅進了自己的脖子,拔出兩根鮮紅的手指時,血液噗嗤噗嗤的飛濺了出來……準確無誤的噴射進了喬裡遞過來的空酒杯。

“我的血可不是那麼好喝的。”喬裡將這杯血水遞到脣邊抿了一口,旋即露出了噁心的神色:“果然,喝過了女人的鮮血。再喝這種帶着屍臭的食屍鬼血液會讓我反胃。”

撐在櫃檯上的胳膊拄着下巴,喬裡左臂一震,血液飛速流轉到了他的肩膀上,悠然的一片血色霧氣升騰而起,他的肩膀轉瞬間恢復得完好無損,就連咬破的皮衣也恢復了完整。只留下的地上殘留的血泊,與那被維爾多不小心吞下去的血液。

有一句話早該說了。

不想被喬裡莫名其妙幹掉的話,記得千萬要遠離他的鮮血,因爲你不知道地上那灘血跡什麼時候會伸出來一隻手,將你拉進去。至於那些喝過喬裡血液的傢伙。其中他的朋友依然好好地活着,他的敵人已經付出了代價。

“嘖,可悲的生命力,我還沒動手,你就死了……”

喬裡轉過身來,他悠閒的坐在椅子上,搖晃着杯中不多的鮮血。

而維爾多在瘋狂的撕裂脖頸後不久,就軟軟的倒了下去。沒人來過問這具屍體,也沒人來找喬裡問罪,就連外表強勢十足的暴龍老人,也是沉默的凝滯不動……似乎,他想起來與“吸血鬼”傳說了。

沒錯,吸血鬼在艾薩拉斯的惡魔羣體中,就像那傳說一般。畢竟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此刻老人也不敢保證喬裡是否就是那吸血鬼,可是見到此刻維爾多好似發瘋了般的自殘而死,他有些動搖了……

將酒杯遞到嘴邊,喬裡的思維一時回到了惡魔源典的預言上面,煩惱與心情沉重之下,他情不自禁的抿了一口維爾多的血液,但很快那淡淡的屍臭和苦澀的腥味就讓喬裡皺起了眉頭,右手念着高腳杯,喬裡搖晃了兩下杯子中的液體,看也不看這杯子,他隨手將其扔了出去。

而就是這個隨手扔杯子的動作,讓老人瞬間瞪圓了眼睛。

是了!

在貝爾蒙特流傳下來的傳說中,久遠的數個世紀之前,每當貝爾蒙特家族的強者打入惡魔城,殺進城主的宮殿之後,坐在王座上的魔王都會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扔杯子!

眼下這個自稱吸血鬼的男人,他如此隨手扔杯子的動作,會不會是巧合?

“吱呀……”

正在這時,黑玫瑰酒吧唯一的木門悄然開啓了,在這宛如落針可聞的安靜酒吧內,五顏六色的燈光閃爍下,映照出了一羣進入酒吧的人影。

老人光是往門口看了一眼,心情立刻就陰沉了下去,他咬着壓默默道:“這羣豬,來的……真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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