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琳穿着一套白色爲主的高領蛋糕裙,領子、肩膀和裙襬,都是飄逸而優美的花邊,花邊上全都繡着淺綠色的紋樣,精緻又內斂,領口上一枚綠寶石,盈盈細腰上綁着一條鑽石腰封,燈籠型的袖口來到上手臂的中段,露出她一大截嫩白的藕臂,她兩隻纖細的手腕上戴着一對翡翠手鐲,與耳朵上的翡翠耳墜相得益彰。姚子琳的髮型也很巧妙,數條辮子巧妙地盤在腦後,點綴着數枚小珍珠髮卡,頗有歐洲公主的風情。
與盛氣凌人的蔣世均截然不同,他的夫人靦腆內斂,她肌如凝脂,美目盼兮,有出水芙蓉般的清靈秀美,又有大家閨秀的婉約娉婷。
原本想着在妻子的美貌比拼上贏過蔣世均的葉啓聖,頓時可悲地發現自己再度敗下陣來。只看臉蛋的話,雲蕾比蔣世均的夫人要遜色一點,畢竟雲蕾也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然而對方渾然天成的優雅妍麗,纔是最讓雲蕾相形見拙的。畢竟對方是豪門大家出來的千金淑女,自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這般仙姿,不是僕人出身的雲蕾能比的。
蔣世均知道葉啓聖在場,也知曉陪伴他出席的是側室雲蕾。雲蕾與他之間又是有着一段過往的,不過蔣世均並不在乎,只當他們是生命中的匆匆過客。他氣定神閒地和妻子走到岳父岳母面前,官方地問候過,便到賓客中去了。
宴會正式開始,樂隊奏起圓舞曲,不少客人們都到舞池上一展舞姿。蔣世均和姚子琳永遠都是人們圍繞的中心,從進場後,前來問候寒暄的客人絡繹不絕,周遭被圍得嚴嚴實實地。
葉啓聖自是不願去討好他,他挽着妻子站在遠處。他因爲見蔣世均娶了個出身尊貴又漂亮可人的妻子,自己唯一能用以自我安慰的“優勢”也失去了。蔣世均那副風光得意的樣子實在刺眼得很,葉啓聖不時用嫉恨又不忿的眸光睨着。
雲蕾則是與葉家父子頭次見“蔣世均”那樣,震撼過後又滿腹疑竇。
她望着人堆裡卓爾不羣的俊美軍官,只覺一顆芳心再度淪陷。這般俊帥出塵的男子,她一輩子都無法忘懷,對方離開葉家的頭幾年,她還每每夢見他歸來,在夢裡,她都是哭着奔入他懷中的,與他緊緊相擁,只渴望着能與他再度溫存。然而他就這麼消失了,杳無音訊。八年過去,她的心也死了,再也不敢奢望能與他重遇,她認命地待在她並不愛的人身邊,爲他養兒育女。
雲蕾以爲,自己的後半生將會就此定局,可是……她居然又見到他了,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男子,她的二少爺,葉啓軒……這個光是想起名字就讓她渾身泛起嬌羞燥熱的男人,他就在自己眼前,他就站在那裡!
她看不到其他人,聽不到其他聲音,彷彿進入了一個只剩下她和葉啓軒存在的幽暗空間裡,只有葉啓軒身上散發出的光芒在引領她。雲蕾的雙腿開始不受控地擡起,向着他走去,直到身邊的人在使勁搖晃她。
“雲蕾?雲蕾?”
雲蕾驟然清醒,四周的聲音和影像頃刻恢復了。
“你怎麼了?”葉啓聖憂心忡忡地看着她,方纔她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喚了她好多聲都不回答,還傻傻地往前走,着實把他嚇到了。
“我……”雲蕾怔忪着,無言以對。
葉啓聖看向蔣世均那邊,也猜到了個七八分,他臉色一沉,冷着聲音道:“不是跟你說了,就算看到認識的人也別太驚訝嗎?”
原來他在旅館跟自己說的是這個,雲蕾這才恍然大悟。重遇葉啓軒的震驚與喜悅掩蓋了一切,她根本沒想起葉啓聖之前的囑咐。
雲蕾悵然若失地垂下頭,她終究還是回到了現實之中,她已經嫁給了葉啓聖,而葉啓軒身旁,還站着他的妻子……
她苦楚地輕問:“是他嗎……?”
這是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說出口來,也只是爲爲了聽到葉啓聖的進一步肯定罷了。
葉啓聖瞧見她的反應,就曉得她對葉啓軒難忘舊情,他氣惱不已,火氣十足地反問:“是他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跟你有關係嗎?”
雲蕾難堪地咬脣,葉啓聖知道必須要儘早將她心頭冒起的那點希望的火苗摁滅,他咄咄逼人地說:
“他而今叫蔣世均,是堂堂的護國大將軍,他的妻子就是那邊那位姚總理的女兒,他現在是我的上司。而你,是我三個孩子的母親,你認爲你像個傻子一樣死盯着人家看合適嗎?你是不是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被他這般斥責,雲蕾美麗的眸子裡全是委屈的淚水,葉啓聖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樣,又心軟了下去。
他聲音稍微輕柔了點,道:“我知道你很驚訝,我跟父親那天見了他,也是嚇了一大跳,可是那又能怎樣呢?人家現在壓根地瞧不上咱們,他已經改名換姓了,變成一個跟我們不相干的人了。”
雲蕾聽到“不相干的人”的時候,淚珠還是滾落了,她急忙取出手帕擦拭。
她跟自己這輩子最愛的人變成彼此不想幹了……怎不叫她肝腸寸斷?葉啓聖還在徑自說着:
“別說是你跟我了,他連父親都不放在眼內,人家現在高高在上地,我們能怎麼樣?去跟人家攀親沾故嗎?再說了,他當初是怎麼離開家裡的,你都忘了嗎?他對我和父親恨之入骨,你作爲我的妻子,自然也是他痛恨的對象,他不來找我們麻煩就不錯了……”
一想起葉啓軒會恨自己,雲蕾哭得更加梨花帶雨,好在他們站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裡,加上葉啓聖身形的遮擋,也沒什麼人會過多地關注到。爲免失禮,雲蕾捂着臉,往露臺外走去了,葉啓聖自是緊隨其後。
他繼續在她耳邊唸叨着一些詆譭蔣世均的話,無非就是要雲蕾別對他心存期盼。雲蕾只顧抽噎,半句也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