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遜閣下，您怎麼在這？”
領路人從旁邊一路小跑着過來，臉上笑的跟朵花兒一樣，全然看不到之前的那些疲憊。
這變臉的速度讓旁邊的唐納德頗有些不自在的跟斯特芬妮對視一眼。
“機械傀儡馬上就要運上飛空艇，我提前來檢查一下到時候它們擺放的位置，你去忙吧，不用在意我。”
隨意的擺了擺手，又向着唐納德幾人點頭致意後，傑克遜動身離開玻璃撞角的位置。
轉到左側的環形廊道，身旁是一面金屬牆壁，只不過以某種方式鏤空雕琢出了一些花紋和波浪形狀的裝飾。
在原本的新式飛空艇設計圖當中這裡應該就是一道簡簡單單的防護鐵網，因爲整艘空艇的中部有着一個大約10米高，近百平米的空間作爲來往乘客停駐交流以及舞會，酒會等等宴會舉辦的場所。
尋常鐵網變成這些精巧的鏤空花紋，不用想都知道是某些人後續進行的改裝。
“還是老樣子，毫無原則的追求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不過還算順眼，看來也不是那麼的全無可取之處。”
伸出機械手撫摸一個看上去像是一朵玫瑰花的紋飾，觸感是沒有的，只是順着邊沿描畫而已。
然而等傑克遜的手鬆開，這朵玫瑰花不知道什麼時候便已經轉變成了一條魚的模樣，栩栩如生。
他的機械手自然不是外人所想的擺設。
另一邊，由於羅伊·傑克遜的突然出現，話題自然而然的轉到了他的身上。
“咱們這算不算是運氣好？這麼大的空艇，正巧撞見傑克遜閣下。”
不久前纔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他的報道，這就見到了真人，多少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要是換成一些在機械方面的學者，這時候恐怕要激動的發顫，就像眼前這位引路人。
然而對於唐納德等人來說，僅僅只是有些意外。
“我沒記錯的話剛纔他的機械手裡拿着杯巧克力熱飲，可以拿東西，而且拿的很穩，原來現在已經有機械義肢了？”
這話是說給旁邊的人聽的，從剛纔他的態度來看，這位先生應該是羅伊·傑克遜的崇拜者之類的存在。
“你們誤會了，傑克遜閣下的機械手並不是從設備上製作出來的產物。”
“不是從設備上製作出來的......手工做的？這就有些誇張了吧。”
那種程度的機械手用手工做，唐納德反正是想象不出應該用什麼道具的。
“那是傑克遜先生的天賦能力，據說他在喝下天賦藥劑後手就突然變成了這樣，右臂上的血肉全部轉化成了機械，只要觸碰金屬，就能讓它們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這樣的天賦，簡直是每一個機械師夢寐以求的存在。”
手臂的突變，還是這麼明顯的變化，想要隱瞞別人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羅伊·傑克遜直接將事實的真相告訴了別人。
這麼做反倒是有效減少了那些探尋的目光。
“你還記得剛纔傑克遜閣下說的那些話麼，什麼神的全知全能只不過是他的信徒們編纂出來的一種讚譽......聽上去他好像對神明有些不太友好？”
斯特芬妮本想說不尊重，但人家的崇拜者就在面前，有些話不好當面說出口，只能臨時換了個詞。
“可能吧，畢竟德明翰是非信仰區，許多土生土長的人對於宗教的認知並不全面，有這種想法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奎恩小姐說的其實是對的，傑克遜閣下討厭的事物當中排在前三的就有神明以及那些信仰區出來的，思想頑固的人，聽說他的出身不太好，父母都是極爲虔誠的信徒，所以從小就讓他學習宗教知識，作爲一個機械學方面的天才，被逼着學一些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東西，可想而知有多痛苦。”
唐納德有些詫異的瞥了眼對羅伊·傑克遜小時候什麼狀態都知道的引路人，這未免打聽的太清楚了。
“是不是那些有成就的科學家都不怎麼信神，還是說只有在帝國的非信仰區如此？”
聽到羅伊·傑克遜的同年遭遇，讓斯特芬尼聯想到其他方面。
“這我可不知道，鯨島上的一些學者當中有好幾個文學教派的信徒，而他們的學問做的無疑也非常好......事實上相比於學術界，真要說對神明不太喜歡的還要數那些商人還有帝國內的一些政客，前者是因爲很多地區因爲信仰問題往往無法接受一些在其他地區相當緊俏的貨物，後者則是對平白無故的分出權力給一些平民階層的人感到不滿。”
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斯特芬妮，引路人嘴裡的話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介紹逐漸的變質。
斯特芬妮對於這種目光很熟悉，她的迴應也很乾脆，直接到旁邊攬住正在打量着玻璃撞角頂層的一些機械固定裝置的唐納德臂彎。
於是在一陣難言的尷尬沉默之後，他們這一次的場地熟悉進度突然就加快了許多......
**
政府爲了新式飛空艇的典禮忙的不可開交，作爲競爭對手的商業聯盟內部爲此爲此召開了緊急會議。
沒辦法，鯨島是政府控制的地方，典禮也是政府來舉辦，他們自然會受到排斥，近些天來由政府主導的宣傳當中更是刻意的淡化商業聯盟的存在，彷彿新式飛空艇產業的掌控權爭奪已然塵埃落定。
“不能再這麼下去，政府造勢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我們再這麼沉默，後天就真成上空艇觀光的人了，到時候你們誰愛去誰去，我丟不起這個人......不戰而敗，做生意這麼些年就沒有這麼憋屈過。”
一個面相富態的胖子坐在一張天鵝絨做墊，金銀鑲邊的寬椅子上，五根指頭戴滿了寶石戒指，手指間還夾了一根比手指頭還要大上一些的雪茄。
桑迪·劉易斯，遠洋商會的會長，原本只是一個小型海航公司，據說是靠着撈沉船發家，典型的暴發戶。
他身上穿戴的豪奢物品最多，在這房間內的幾人當中卻只能坐到下位。
“那麼劉易斯先生準備怎麼做呢？說一說你的方案，我們是要去政府門口抗議他們耍手段，還是讓政府主動把那些報紙撤了，然後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向民衆們表示其實新式飛空艇產業還沒有決定歸屬？”
桑迪·劉易斯的右手邊，坐着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看向劉易斯，語氣中的諷刺不能更明顯。
“我......我這不是着急嘛，就這麼幾天時間，咱們要是還沒有個方案，這東西可就真離我們而去了。”
換作在自家商會裡要是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現在手裡的雪茄已經砸在那人臉上了，然而在這裡，他也只能委屈自己，強行忍着。
因爲跟他說話的是法克斯·麥克斯韋，麥克斯韋造船廠的會長，德明翰老牌豪強，當初爲了進這個商業聯盟，他可沒少給這位送禮。
“如今政府的勢頭頗有些不可阻擋的意思，這時候去跟他們打輿論戰，肯定是來不及的，新式飛空艇在他們手裡，我們這邊天然佔着劣勢，在場的都是盟友，這方面沒什麼好隱瞞的，這一次在新式飛空艇上的談判......我們這邊失敗的可能性很大。”
主位上坐着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的兩側臉頰上已經有了些許老年斑，說話時眼睛不自覺的眯着，顯然是上了年紀。
列尼機械的會長，史特萊·列尼，他坐在這個位置不只是商會實力雄厚，他本身的年紀也算是在場所有人的長輩，更別提他多年的商戰經驗使得他成爲了商業聯盟裡頂樑柱一般的人物。
“那怎麼辦？我們在這討論來，討論去，結果就討論出了一個我們要輸的結論？”
猛嘬了一口雪茄，煙霧從鼻孔和嘴中涌出，漫過他的臉頰，一直在這裝孫子，還想着分一杯羹，結果告訴他連口湯都沒有，那雙小眼睛藏在煙霧後面打量着眼前這些人。
心裡早就把他們全家都問候了個遍。
“列尼閣下，您就別賣關子了，您既然把我們叫到這裡來，肯定有原因，如果註定了失敗，我們這一次的會議根本就有召開的意義。”
相較於劉易斯的暴躁，旁邊的人則沉穩許多。
“既然談判必敗，那麼就不能讓這個談判順利進行，我有一個辦法，就看各位願不願意嘗試了。”
靠坐在長椅上的史特萊·列尼一直耷拉着的眼皮上擡，光芒蘊藏其間。
“不讓談判順利進行......這僅僅只是延緩敗亡的手段，等新式飛空艇巡航結束，政府的聲望必然再度暴漲，到時候進行二次談判，我們更不可能贏。”
法克斯·麥克斯韋看着史特萊·列尼，在這關乎切身利益的事情上自然沒有一言決之的說法，他必須知道原因。
“我可以向諸位保證，只要按照我制定的計劃進行，這一次的典禮，會成爲一個轉折點，屆時如果諸位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切的損失都由列尼機械進行補償......百分之百的補償！”
手指輕敲桌面，身後便有數人走出，每個人各端着一個托盤，上面盛放着卷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