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替你難過，一家人的性命都慘死在了那個女人手裡，換做我，真想拿一把刀捅死她。”
寧澄玉又怎麼不恨，怎麼不氣，就連手臂也氣得發抖，歐陽子碩很溫柔地安撫着她的肩，“芊芊你別這麼說，你這樣是害你未來的嫂子呢。其實，我們幹嘛要讓她死，有時候，活着比死更難受。就是讓她這麼離開一輩子背上亂倫的罪惡，就夠她受的。”
“可是，也不能讓她這麼輕輕鬆鬆地走了啊。”歐陽芊芊接着道。
寧澄玉擡眼看着她，所有的理智淪陷在仇恨中，無法自拔。
歐陽芊芊冷冷一笑，“你曾經的孩子，可是被她弄沒有的。你怎麼能看着她挺着個大肚子走？我們這只是，以牙還牙。”
位於市醫學院旁邊一處僻靜的咖啡廳，夜深的時候學生回校了，這裡更加奚落。曾經，這裡也是她們上學的時候時常小憩的地方，消費適中，環境尚且不錯。
可是，今天的相對而坐，卻有着物是人非之感，好似那大腹便便的樣子，坐下來尤其不和諧。
寧澄玉看着童語煙，目光不得不在她的腹部多停留了兩秒，刻意收斂着自己眼中的恨意，淡淡地道：“我以爲你回你家鄉雲鎮了，你不是一直想回去？”
童語煙搖搖頭，雲鎮，她不想讓這樣的自己回去了，她不想讓阿媽看到自己的狼狽相。
“我沒有想好我去哪裡，不過也許，今天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澄玉，我是衷心的希望你能好，我就放心了。我今天下午，向你的郵箱裡，發了一個音頻文件……我不確定你現在想不想聽它。沒關係了，如果有一天，你覺得需要我的話……你可以去聽一聽。”
寧澄玉笑：“呵，不用搞得這麼煽情吧。其實你是不是就想弄清楚，我和東方焰是怎麼回事？”
童語煙心裡暗暗一沉……和東方焰怎麼回事？那些照片、那些視頻、那些她已然承認的緋聞嗎？
“其實……我本來沒想和你說這些的。澄玉，是不是那些都是歐陽子碩讓你做的？”
寧澄玉心裡惱火了！憑什麼每一次童語煙都是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篤定樣子？就算是歐陽子碩讓她做的，也不該她來說！
“要是我說，其實是真的，我真的和東方焰上牀了，你又憑什麼不信？”
就是那麼一絲苦澀的笑閃過脣角，童語煙能不能說，她就是不信呢？如果東方焰要那麼做，早就有的是機會，也根本不會發生被媒體抓現行的可能。只是……“澄玉啊，我信不信，又有什麼關係。你知道的，我可能就是太自信了，才覺得我沒什麼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事實證明，我是錯的。”
“好，好，既然這樣，我希望你這次離開，就是真的離開了，永遠永遠，再不要回來。”
“我……會的。我竭盡所能。”
“其實……我這麼做，你也可以當作是一個讓你更有決心離開他的理由啊，包括所有的人看在眼裡，你這樣
消失，都是更體面的。”
是嗎？也許吧。可是……
“澄玉，東方焰他本來就沒什麼錯，你要用這樣的方式對他。如果是所謂的商業競爭的手段，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你不要去管。你這樣做，歐陽子碩也不一定會珍惜會感動啊。”
“好了童語煙，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而你，反而更應該去考慮你自己的事情，包括……你的肚子。”
童語煙下意識地一隻手撫上自己圓滾滾的腹部，不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你該不會想要生下他吧？好歹我們都是學醫的，這點常識還用說嗎？”
“我……我會再考慮。”寧澄玉戳痛她了，真的，戳痛到她最柔軟的肋骨。
“考慮，你還要考慮多久？現在都這麼大了，你再考慮兩個月，都生出來了，你就不怕是個殘障兒嗎？”
童語煙的臉色慘白。
“就算僥倖沒有問題，缺陷也是攜帶在基因裡的，還會傳給下一代。你不會不明白啊。”
“我看你是根本就沒有想清楚這事情的嚴重性。童語煙，你還在爲你和東方焰留一線希望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噁心！”
童語煙的瞳孔急劇緊縮，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算生下來沒問題又怎麼樣？這就是你亂倫的證據！用這個證據，來證明你一輩子的恥辱和罪惡嗎？你還口口聲聲讓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東方焰，不想讓他知道，你就別留下這血淋淋的證據啊！你就應該將所有的一切都消滅得一乾二淨的，知不知道？”
是！也許就是這樣！
也許自己就是這樣的心存僥倖，甚至留着一線希望。
可是……童語煙你這樣做真的是在毀滅自己，毀滅東方焰啊……
童語煙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她覺得自己再沒有多一秒的勇氣站在這裡，好像這樣能直接看到自己那見不得光的罪惡。她甚至只想要逃開，能不能不要面對這樣的事情，哪怕是……不要現在面對。
可是，有的事情，不面對，是不行的。
就在童語煙恍惚中推開咖啡店的門，那搖晃的門頁帶起一陣冷風，下一秒，她整個人便撞入了什麼物體中。
僵硬的、起伏的、厚重的……
那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渾身上下幾乎頓時血色，連連後退直到又撞在了冰冷的門頁上，失重地向後倒去。
而那如約而至的手臂已經有力地將她再次拖入了胸口——東方焰！
不是東方焰，又是誰？
東方焰就知道童語煙只是躲着他而已，而她會和寧澄玉聯繫，就必定會和寧澄玉見面。
在咖啡店裡準備追出來的寧澄玉也看到了東方焰，忙頓住了腳步，躲在了一旁的角落處——東方焰，還是會讓她莫名的心虛。
而東方焰此刻眼裡，自然只有童語煙一個人——這個女人！莫名其妙從他身邊消失了的女人！他應該怎麼樣好好“審問審問”？
可是，爲什麼突然看她真的就站在面前了，他憋得快要爆炸的惱怒，一瞬間又沒了呢？那如冷刀般的目光變得柔軟、深沉到不可思議。
就好像早上才離開，晚上就見面的每一天一樣，握住了她的手腕，“走吧，回家。”
童語煙狠狠地一個哆嗦，差點就被他的“順理成章”矇蔽過去，但，立刻，她就回過心神，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東方焰——童語煙的表哥。
就那麼毫無防備地甩開他的手，就連眉宇間也變得涼意襲襲，“東方焰，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再回去了。”
東方焰的表情甚至都沒有更多的變化，但天知道，那堅硬的面孔之下，已經碎裂到何種程度。他幾乎連看她的眼神，都還是那麼柔和，開口的語氣，卻壓抑無比，只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童語煙覺得自己真的夠了，如果再繼續這樣多半分鐘，自己怕就受不了他的要刺穿自己的眼神了，她偏過頭去不看他，更試圖走開，可還是被他一把拉住了。
“童語煙，別逼我。”
“說這句話的應該是我。”童語煙拼命讓自己冷靜，只是不敢多去看他的眼，只是低低瞟着他的下巴，那一根根青髭無比彰顯着幾天來他的疲憊和焦慮。但她知道，她必須更加冷靜。
“東方焰……我們，到此結束吧。”
東方焰冷嗤，就好像是在聽什麼天方夜譚。
童語煙搜腸刮肚，迫使自己像真的一樣，“你已經和澄玉那樣……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次，東方焰才真是有些怒了，拖她重新回到自己面前，“童語煙，別告訴我，你的腦子裡真相信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更別跟我找這樣沒營養的藉口。說，到底爲什麼？”
到底爲什麼？到底爲什麼？
因爲……你是我的哥哥啊，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是罪惡，你知不知道！
不！你不可能知道。我不會讓你知道……那麼，就這樣好不好？就這樣，讓所有的結束了好不好？
可是，東方焰怎麼可能是那麼輕易妥協的人？沒有理由的事情，他根本不會去理會！即便有千百條理由，只要他想做，也根本不會去管任何任何！
我們真的……不能這樣啊……
“說話！童語煙你給我說話！”
她的心就好像被荊棘碾壓，痛得鮮血淋漓，可是，頭腦卻越來越清醒——是的，自己要做的，必須是離開。且，讓他狠狠放棄，必須這樣。
狠狠地咬咬脣，童語煙擡起眼，看定他，“東方焰……爲什麼非要我說。我只是，不想讓你……難以接受罷了。”
東方焰的眼中，除了憤怒的光芒，閃過了一抹猶疑，但，立刻又堅定無比。
童語煙只能繼續：“對不起，我就是這樣，從來不知道要怎麼樣正視自己的感情，從來都自以爲是，總要到事情發生了，才慢慢懂得，自己最真實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樣的。對不起……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