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退讓

大清自先帝入關後,吸取前明閹黨亂政教訓,遂裁撤內宮十二監,前明的司禮、御馬、寶鈔等監相繼取消,遣散大批太監出宮,同時重新給留在宮內的太監定品級,規定最高者不過四品,且不與朝官相同,只在宮內標顯,以示上下有別,方便差遣。景仁宮首領太監爲正六品,專司景仁宮之事,所以陳公公這鐵牌上刻得便是“景仁宮、六品內官”等字樣,通體呈黑,卻是一點也假不了的。

先冒出個南書房行走的大學士,又冒出個景仁宮的首領太監來,固泰的腦子都快反應不過來了,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麼倒黴事全讓我給碰上了呢!好在那瘦子還清醒,半信半疑的一把接過陳公公手中的牌子,細細一看,微一點頭,知道這牌子假不了,面前這面白無鬚,聲音跟只公鴨似的中年人真的是宮裡的太監,而且還是個不大不小的首領太監。既然宮裡的人摻和進來了,那就更不能再如此行事,必須收斂狂妄好生應對纔是,不然這太監在皇上那裡必然添油加醋,亂嚼舌根,說不得反打一葩與這劉道串通一氣陷害爵爺也不是不可能。君子好近,小人難防,瘦子打心底看不起這些沒鳥的漢狗,但人家是皇上身邊的人,天天見得着皇上,讒言幾句頂得上爵爺上幾道摺子,所以不能不虛與委逸,再厭惡此人也要笑臉以待,讓他挑不出剌來。不過他這麼想,別人可不這麼想,只見那紅帶子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把從他手中搶過那鐵牌,“叭”的一聲扔在了陳公公腳下,質問道:“先帝有詔,內官不得私自出京,你如何能在這永平府的?快說!說不明白爺就把你綁了送京裡去!”

“對,內官不得出京,你這太監怎麼到咱永平府的!”固泰好像喝了雞血般精神一旺,叉腰就叫嚷了起來。他這一嚷,剛剛被嚇得有些氣蔫的一衆打手們一個個又神氣活現氣來,紛紛叫嚷着“這太監必是偷了宮裡寶貝逃出來的”、“瞅他這樣,想必也是犯了事偷出宮來”、“將他綁了,說不定皇上還能賞點什麼”等讓人聽了再好的性子也要氣得咬牙的話。

陳公公好歹也是個首領太監,在宮裡除了太皇太后、皇上和那些嬪妃們,還沒人敢這麼對自己,沒想頭趟出宮便被人家這麼指着罵,聽得那些閒漢打手們尖酸刻薄的話,氣得是身子直抖,半響,按住要罵孃的衝動,對那紅帶子道一字一句道:“咱家奉皇上旨意,陪高大人出關辦差,怎的,你莫非真懷疑咱家不成?那成,不如你綁了咱家送到萬歲爺跟前,看咱家是不是真的偷出宮來的!”

“你以爲爺不敢綁你是不!”固泰也真是個二愣子,聽了這話竟然真的就要讓人綁陳公公,還好那瘦子拉得及時,這纔沒動手。

“爵爺,小的是御前漢軍侍衛,這幾位是步軍營的人,奉皇上旨意,由我等保護高學士和陳公公出關辦差,爵爺若是不信,小的們有銘牌爲證,請爵爺過目!”

萬四和步軍營的人見固泰竟然連陳公公也懷疑起來,不由好笑又好氣,走到陳公公邊上便掏出了自己的侍衛牌子。固泰等人不用細看,就知萬四真的是宮裡侍衛,因爲那牌子他們見過很多,正藍旗內便有不少子弟在宮裡做侍衛,面前這人的牌子與那些正藍旗侍衛的並無二樣,只微有不同,想來是因爲其是漢軍侍衛的緣故。

“阿其那,怎麼辦?”見了侍衛牌子,固泰信了陳公公真是奉了皇命出京的太監,想到高士奇的身份,再想想這太監,心裡有些發毛,竟然有點害怕起來,輕聲向旁邊那瘦子討起主意來了。

瘦子便是阿其那,他有點埋怨固泰不聽自己的,現在搞成這樣,想收場也不好收了,眼前這姓高的和死太監可是一個都不好得罪的,人家可是皇上身邊的人。嘆了口氣,眼下也只有退一步再說了,便對固泰道:“爵爺,退一步海闊天空,這事便到此爲止吧,咱們給高大人一個面子,日後再找回場子便是。”

固泰聽了搖了搖頭,有些鬱悶道:“他二人既曉得這事,皇上那必也會知曉,就這麼退了,爺不是更虧?”

“趁着亂子還沒鬧大,爵爺還是收手吧!”阿其那偷看一眼鐵青着臉的高士奇和陳公公,低聲道:“當務之急是馬上派人進京將這事報與王爺知曉,讓他進宮替爵爺說話,絕不能讓他們惡人先告狀,不然爵爺沒法跟皇上交待啊。”他嘴中的王爺指的是固泰的四弟肅親王富綬。

“好吧。”固泰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便點了點頭,有些不甘心的轉過身去,對陳公公和高士奇等人道:“既是高學士爲這狗官求情,爺就給高大人個面子,不與這狗官一般計較。”

見固泰還沒渾到底,知道給自己面子,高士奇有些得意,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爵爺大量,下官敬佩,下官代永平府謝過爵爺!”

哼!固泰暗罵一聲,不再理會高士奇,而是怒氣衝衝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劉道,厲聲道:“姓劉的,爺是大清宗室,絕不容你這漢狗欺壓,你若再不曉得好歹,爺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將你綁到那菜市口去!”綁到菜市口能有什麼好事?還不是殺頭!固泰這話是赤裸裸的恐嚇和威脅,高士奇聽了眉頭一皺,很快又舒展開,在心底冷笑一聲:一個莽夫草包,既然你這麼不曉事,正好借這事讓明相遂了心願。

劉道不爲固泰威嚇所懼,錚錚鐵骨道:“下官只知秉公執法,爵爺請好自爲之!切莫再讓下官撞見爵爺手下行不法之事,不然,下官還是要拿人的!”他雖耿直,也知這會不是再糾纏胡九江之事的時候。

固泰嘴角一動,沒有說話,惡毒的看了一眼劉道,猛的轉身對着一衆手下喝了一聲:“都給爺走!”頓時,百多號閒漢打手全隨着固泰往集市東頭而去,有傷了的打手被同伴攙扶着跟在後面一顛一顛的,模樣慘極了。

待固泰的人遠去後,劉道忙上前對高士奇行禮:“下官見過高大人!”頓了一頓又對陳公公一闔首:“陳公公。”他仰慕大學士高士奇,但卻是從骨子裡瞧不上陳公公的,這是讀書人的通病,想改也難改。陳公公見他對自己冷淡,只道不熟的緣故,便也不以爲意。

“多謝大人和公公出手相助,不然下官今天必討不了好。”劉道是真的慶幸,也是真心道謝。

高士奇微微一笑擺手道:“你我同朝爲官,都是爲皇上辦事,你有難,本官若不幫你,豈不是不顧同僚之誼嗎?要是傳出去,叫外界人如何看本官?”

陳公公也道:“瞅劉大人今天這番舉動,想來也是一愛民好官,咱家平日最重清官好官,見了好官被人欺,這心裡便不痛快,不幫上一幫恐怕咱家晚上連覺都睡不踏實。”

“呵呵。”高士奇和劉道聽了俱是一笑,笑聲過後,劉道問高士奇道:“不知大人來永平府有何貴幹?”

“本官奉皇命出關公幹,正要回京覆命,不想路上卻碰上這事。”高士奇說完又補了一句:“固泰雖是爵爺,身份顯赫,但其爲人本官也是聽說過的,睚眥必報,今天這事,本官想他定不肯甘心,我看他定要到京裡去找肅親王他們,你還是趕緊上道摺子給皇上,將今日事情說個清楚,我與陳公公在皇上那裡也會替你作證。如此,縱使有肅親王他們,皇上也不會問罪於你。”

陳公公聽了深以爲然,兩手一合,朝京城方向一拱:“皇上聖明,斷不會聽信固泰他們的誣陷之語...只是你現在和固泰撕破臉皮,怕是後患無窮。”

劉道毅然道:“從上摺子彈劾固泰那天起,下官就與固泰誓不兩立了,就是沒有今日這事,他也會想法害我,不過下官也不怕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下官有何可懼!”

“還是要多加小心些纔是。”高士奇見劉道如此鐵骨,不知委婉,欽佩之餘卻是可惜。

“多謝大人提醒,下官會注意的。”劉道謝過高士奇的關心,突然朝邊上邁了兩步,對一直站在那裡聽他們說話的趙強道:“今日之事多謝義士仗義相助!本官無以回報,就…”對正在幫一個衙役包裹傷勢的熊芳亮叫道:“芳亮,身上可帶了銀子?”

“銀子?”熊芳亮一怔,下意識伸手朝懷中摸去,不想摸來摸去卻只有幾粒碎銀子,連一兩都湊不夠,他不知知府老爺要銀子做什麼,有些不解的遞到他面前。

見只有這麼點銀子,劉道有些臉紅,他素來清廉,從不索賄,可以說家貧四壁,身無長物,外出更是從不帶銀子,所以除了熊芳亮這點銀子,他身上是一個銅板也摸不出。他不知該如何謝趙強等人幫助,便想送些銀子聊表謝意,但是這銀子實在是太少了,一時尷尬的站在那,不知是給好還是不給好。

趙強見狀,直接從那捕頭手中接過這一兩銀子,然後躬身施禮道:“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這一兩銀子雖少,但卻是大人的一番心意,也能看出大人絕不是那貪官污吏。其實小民倒不缺這銀子,但大人既然要聊表心意,小民自然欣然接受。”

劉道聞言,臉色一緩,高士奇和陳公公聽了,也均道這米慶十分的會做人。想起一事,高士奇有些歉意對趙強道:“米東主,不是本官有意隱瞞身份,而是因有皇命在身,不便吐露身份,不得已之處還請東主包涵。”

“不敢,不敢!”趙強心道我哪敢啊,你可是大樹一棵,有了你,我在京城正好乘涼,做起事來肯定要方便許多。“小民能與高大人一路爲伴已是幾世修來的福份,哪裡敢有怪罪大人之心。”

那邊受傷的衙役在護衛們的幫助下,大多都已能行走,方纔雖然打得厲害,但好在沒有動刀動槍,所以全是些皮肉傷,只那被固泰死打的衙役怕是受了內傷,不養個兩三月怕是下不了地了。

“劉知府,一路同行否?”見此間事情已了,高士奇便想趕往京城。

“好,好。”出了這麼大的事,劉道也沒心再在這山海衛巡查什麼了,當下便要叫衙役給高士奇備轎。

“不了,本官騎馬慣了,歸心似箭,如何坐得了轎子。我且先行,你多加小心。”高士奇從萬四手中牽過馬匹,翻身上馬,卻見米慶等人站在那裡沒動,不由招呼道:“米東主,怎麼?你不進京了嗎?”不待趙強回話,就催道:“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早點出發,不然晚上可到不了京城了,高某還想與東主把酒言歡呢!”

求之不得!趙強心中一喜,忙也上馬,馬鞭輕指:“大人請!”

“好!”高士奇輕聲一笑,一甩馬鞭,喝道:“駕!”當先朝前奔了過去,趙強等人在後緊緊跟隨,不一會便消失在劉道等人的視線中。

不愧是高大學士,言語舉止都是我輩之楷模啊!朝中有高學士,當真是我皇之幸啊!望着高士奇遠去的背影,劉道由衷的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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