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促使罪惡之水滔滔長個不休的外在誘因終於出現了,並且,還是如此條件,給那罪惡之水的肆虐提供了足夠的動力與最佳的時機。
在那些有組織的流氓們的肆意打砸搶下,所有人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瘋狂起來,他們在躲避着來自四面八方的不停攻擊中也開始紅了眼睛一般的相互攻擊起來,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可每個人都是他們攻擊的方向,攻擊的目標。
與生俱來的那顆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黑種子終於徹底成長,將黑暗中的每個人都裝扮成一顆參天而起的黑色大樹,叢生的枝杆伸出手去,遮住了那一片曾經晴明的天空,將整個城市籠罩在更大的黑暗之中。
他們在那些領頭打砸搶的人們的煽動與帶頭下,帶着渲泄式的快感盡情地發泄着他們內心深處最殘暴的情緒,摧毀着他們世世代代精心建設的城市,苦心累積的文明。
似乎,只有這種最直接、最簡單、最暴力的方式才能讓他們的內心不再恐懼,讓他們得到短暫的、彷彿世界末日來臨前的狂歡感覺。
罪惡,終於全面爆發了。
藍亭市,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爆亂終於在這一刻發生了。
文明在此淪落,人性在此湮滅,整個城市在一片黑暗之中痛苦地呻吟,在它的子民們瘋狂的暴力發泄中徹底的淪喪,在恐懼的顫慄與軟弱的掩面哭泣中,成了一座人間的地獄。
-----------------------------------------------
爆亂髮生前兩分鐘,譚瀠與剩下的十幾個手下已經緊密地圍成了一個圓圈,分別狙擊着來自四面八方的敵人。
只是,敵人的火力太強大了,清一色的美國造M16,已經打爆了他們兩輛做爲掩體的汽車,將他們逼進了一條衚衕之中。
“快,與當地的警察局聯繫,讓他們派人增援,急需要長槍重火力支援。”
譚瀠很清楚,憑着自己人的這幾把QSZ92的9毫米自動手槍,想跟人家的M16火拼,根本就是天方夜譚,能維持到現在沒有重大人員傷亡,已經很不錯了。
哪想到,一個特工抄起了衛星電話撥了半天,耳朵裡傳來的竟然是一片嘟嘟嘟的盲音,電話根本撥不過去。
同時,周圍的燈光忽然間全盤熄滅下來,一瞬間,她們就已經處在一片黑暗之中。
唯有對面不同方向的敵人的槍口依舊閃現着可怖的火花,疾飛的子彈劃出了令人耳朵發麻的尖嘯聲從四面八方飛射過來,最少還有六七個槍手持着火力強大的M16向這邊掃射個不停。
“我的天,整座城市都已經停電了,否則不會電話都打不過去。”
那個特工經驗老到,轉念間就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登時便駭然驚叫道。
他正叫着,忽然間,空中的一個汽油燃燒瓶就已經扔了過來,那個正驚叫的特工下意識地甩手一槍就打了過去,他的槍法很準,只不過,卻打中不應該打中的東西。
“砰……”
被槍彈擊中的汽油瓶瞬間爆炸起來,因爲爆炸碎裂的玻璃滿天飛舞,登時劃傷了幾個躲閃不及的特工,雖然傷得不重,但滿面流血的淒厲景像還是讓周圍的特工們吃了一驚,並且,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這些久經戰陣的特工們着實嚇了一跳,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結果,對面的敵人趁機打倒了兩個被突如其來的汽油瓶弄得手忙腳亂的特工。
“退,你們快退,七號八號,你們跟我掩護他們撤退!剩下的人,衝出衚衕,向着對面的那座七層大樓衝過去,佔領制高點,動作要快!”
譚瀠臨危不亂,腦海中急速地運轉着,下達着一系列的指令,帶着兩個手下的特工掩護着剩下的人向着對面突圍而去。
不過,對面的殺手顯然是不準放棄這次暗殺,志在必得,五個矯健至的身影持着M16尾隨而至,槍口不斷噴射出長長的火舌,強大的火力壓制得譚瀠他們幾乎連頭都擡不起來,每向外衝出一步,都是那樣的艱難。
“這羣可惡的傢伙,肯定是西北獨立軍的人。這一次藍亭市全市停電恐怕也是他們搞出的鬼。這羣天殺的混蛋。”
譚瀠低聲怒罵,心中恨得滴血。隱約中,她已經感覺到,這個事情,恐怕與西北獨立軍的第二次黑客恐怖襲擊有關,只是,她的內心中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這不過是個偶然事件,與西北獨立軍並無實質上的關聯,只是,那可能嗎?
連她自己都感覺這種想法幼稚至極,甚至是很可笑。
“七號八號,你們也隨大隊撤走,盡力與當地軍方取得聯繫。”
譚瀠緩緩呼出一口長氣,向着身旁的兩個特工說道。
“飛鳳,那你呢?”
那兩個特工焦急地問道。
“我留下來,先幹掉那幾個殺手,解了後顧之憂再說。你們先到那座樓裡等我。”
譚瀠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地說道。
“不行……”
那兩個特工異口同聲地說道,只是,剛說到這裡,又是一排子彈打了過來,激得地上塵土飛揚,也將他們的下半句話堵回了嘴裡。
“沒有不行。這是
命令,必須執行!現在,馬上,立刻!”
譚瀠從掩體外伸出槍去,“砰砰砰”連擊槍,迅速地換了一個彈匣,向着兩個俯在地上被重火力壓制得擡不起頭來的特工尖聲吼道。
“是,組長!你一定要與我會合。”
那兩個特工無法違抗上級的命令,只能三步一回頭地規避着一排排密集的子彈,向後方爬了過去。
看着戰友們遠去的背影,譚瀠輕輕地笑了下,隨後,臉上浮現了那種剛毅決然的表情。
“如果我活着,必定與你們會合。”
譚瀠在心底說道。
只是,連她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活着自己的隊友會合。
憑着剛纔的幾輪碰撞接觸,她就已經清晰地瞭解到,對面的那幾個槍手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況且手中還持有強大火力的突擊步槍,自己孤身對上他們,根本沒有半點把握。
可是,與其和隊友們一同葬身在這裡,還不如自己孤身擋敵,對於譚瀠來說,這種選擇是一份義無返顧的責任與道義,身爲組長,她必須要這樣做。
望着遠處如狼似虎地撲過來的五名殺手,譚瀠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動不動地縮在角落裡,竭力調勻着呼吸,等待着最佳攻擊時刻的到來。
那五個人呈扇形急速向前逼近,在逼近中手中槍聲不斷,同時做着極爲標準的軍事規避動作,躲避着遠處不停襲來的子彈,在運動與躲避的同時,手中的槍依舊不停地射擊,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眼看着對手越逼越近,譚瀠依舊躲在角落裡無動無息,只是儘量地將身形縮小到最小的狀態,靜待着出手突襲的那一刻。
近了,更近了,就在離譚瀠所身處的那個垃圾桶還有不到五米的距離時,衝在最前面的那槍手彷彿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突然間剎住了前衝的腳步,向後一擺手,同時身子向一側彈射開去,手中的槍也應聲開火。
後面的四個人也同時做出了反應,手中的槍沿着那個領頭的槍手射擊的方向同時開火。
“噠噠噠……”
一連串的子彈打得那個垃圾桶左右搖擺,強大的火力幾乎已經將那個垃圾桶打得稀巴爛,滿天的垃圾帶着湯湯水水四處濺射,十分噁心。
不過,就在那幾個殺手開火的同時,譚瀠已經雙腳抵住了牆壁,一個發力,完全貼着地面飛躥了出去,手中的槍也同時開火,在險險避開了敵人火力的同時,也堪堪將一個躲避不及的槍手一槍暴頭,打倒在地。
擊避了那個槍手之後,譚瀠又一個漂亮的前翻滾,規避到了另一個垃圾桶之後,劇烈地喘息不已。
雖然只是一個撲縱,但這其中所耗費的精力與體力簡直無法想像,譚瀠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在微微地顫抖,體力在一瞬間有透支的跡像。
畢竟,她可是經歷了一天的血腥廝殺,到現在還沒有喘口氣的時間。
但這一輪突襲,效果微乎其妙,對方還剩四個槍手,戰力仍在,並且,對方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下一輪,就沒那麼容易得手了。
那個領頭的槍手看也不看已經死去的同伴的屍體一眼,冷酷地一擺手,四個人同時俯低了身子,向前蜿蜒而去,看來,竟然是想抓個活的。
憑着剛纔驚險的一個接觸,以譚瀠那矯健的身手判斷,他們就已經清楚地認識到譚瀠身份的重要性了。
譚瀠竭力地調勻着呼吸,迅速地檢查了一下彈夾,還有三發子彈,就算三發全中,全都命中目標,對方還會剩下來一個人,而人家手中的M16可不是吃素的,一個掃射便能將她打成篩子眼兒。
可她已經別無選擇,只能拼了。
“楊臣,來生再見吧!”
在生死存亡的時刻,譚瀠突然間是那樣不可遏制地想念那個僅僅才認識了三天的人,那個色狼、混蛋,可又機智勇敢的黑客楊臣。
心下狂呼着楊臣的名字,譚瀠已經一切就緒,準備拼死一博了。
“嗯……”
就在譚瀠默數個敵人的腳步聲,準備撲縱而出的時候,忽然間,卻聽見有一個槍手忽然間輕“嗯”了一聲,隨後,便有重物倒地的聲音。
那四個槍手正在向譚瀠藏身的地方徐徐逼近,忽然間走在最後面的一個槍手突然間身子一僵,隨後,手摸到脖子上,拔出一根帶血的鋼針,不能置信地看着這根鋼針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艾薩,艾薩,你怎麼了?”
領頭的那個槍手聽到聲音,火速回頭一望,禁不住大吃一驚,出聲問道。
“我……”
那個叫艾薩的槍手摸着脖子喘得像一隻剛被割斷了喉管的小雞,用一種漏氣式的聲音嘶啞着嗓子“我”了半天,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個離他最近的槍手幾步躥到他身邊,想看個究竟。
“小心……”
那個領頭的槍手突然間喝了一聲,手中的槍向着前方就是一個連射。
只是,五子彈都打空了,前面的那個突然間撲起的人影快得像個鬼,在空中掠過了一道道殘影,子彈再快,竟然也沒有追上他的身形,只打中了那緊緊跟隨在他身側的影子上。
“楊臣……”
譚瀠的眼眶一瞬間溼潤了,剛纔想得牽腸掛肚的那個人,終於在最危難的時刻,來了。
那個人影以可怕的高速轉瞬間已經在五米外撲了過來,撲起的過程中,雙手同時揚起,一股勁氣帶着微弱不可見的寒芒撲飛了過來。
“啊……”
幾個人同時覺得手腕一麻,手裡的槍再也把握不住,全都扔在了地上。
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藉着附近的火光偷眼一看,每個人的手腕上都插上一枝寸長的鋼針,正中脈門,難怪竟然連槍都抓不住了。
“該死的傢伙!”
那個領頭的殺手也不例外,手腕一麻,突擊步槍也掉在了地上。
他怒罵了一聲,就地一個翻滾,向一側倒了過去,同時左手拔出了右腕上的鋼針,腕上酥麻頓消,他已經藉機抽出了小腿上的手槍。
而那個人影已經在這一瞬間撲到了其他的三個面前,在空中一個旋風般的大旋轉,踢出了三腿。
這三腿全都踢在了正中間那個槍手的胸中,爆炸性的力量透體而出,“克勒勒”,一陣胸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那個槍手滿口噴着鮮血,凌空倒飛出去三米多遠,落下地來,而另外兩個槍手剛剛拔去手腕上的針,抽出槍來,卻被那個人影又再凌空飛起來的兩腿將手槍踢飛了出去,腕骨一陣痠麻,險些被一腳踢折。
“別動,再動我一槍斃了你。”
正當那個率先滾出去的槍手咬牙切齒地抽槍向前方瞄準時,一把冰冷的手槍已經頂在了後腦上,同時,冷冷的一聲清喝響起在耳側。
那個槍手不得已,只好扔掉了手中的槍,就那樣半跪在地上,咬牙切齒地回過頭去看着譚瀠,眼中有不甘的怒火。
“你們幾個,舉起雙手蹲下,誰敢動我就打死他。”
譚瀠威風八面地喝道,同時,手中的槍又狠狠地頂了一下那個槍手的腦袋。
剩下的兩個人回頭一望,頓時大吃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緩緩地蹲了下來,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那個從背後突襲的人影終於現出身來,在火光中,一張剛毅的臉孔出現在了譚瀠的面前。
正是楊臣的這次漂亮的突襲,不僅打亂了槍手們的陣腳,同時也將整個局面徹底扭轉過來,否則,譚瀠現在已經成了階下囚了。
“你來了……”
譚瀠看着楊臣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驚喜地喊道。
“哼!”
楊臣怒哼了一聲,發泄似的將面前兩個槍手一腳一個,踹成了滾地葫蘆,轉過頭去,不理譚瀠。
“……”
譚瀠無話可說,事實上,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倒底想說什麼,心中悔恨交加,眼窩中不禁流出淚來。
淚水一滴滴滴在地上,濺起了細小的塵土。
藉着火光,楊臣分明將那張哀婉欲絕的臉看得清清楚楚,譚瀠的落淚,在一瞬間便讓他心軟了。
他不再說話,開始俯低身子,準備將身旁的那兩個槍手綁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直覺地感應到了巨大的危險就在身旁悄然襲來。
根本來不及站起,他索性藉着俯低身子的勢子一個前撲,掠過了那兩個殺手的身體,落地之後又是一個前滾翻。
“砰……”
一聲槍響響起,子彈險險地擦着楊臣的耳朵飛了出去,他鼻子裡甚至能聞到頭髮被高速掠過的子彈燒焦的味道。
卻是那個最開始被他一腳踢飛出去的那個槍手,雖然胸骨盡碎,卻依舊強撐着拔出了手槍,險些將楊臣打死在當場。
只是,他沒有再發第二槍的機會了,楊臣已經一個飛縱來到了他的身旁,凌空就是一記膝蓋狠狠地擊壓在了他的下巴上。
“喀”的一聲悶響,那個人的下巴登時就碎裂了,膝蓋繼續趁勢下壓,直接壓在了咽喉上,巨大的力量讓柔軟的喉部所有軟骨登時碎裂成一片。
那個槍手哪裡還能禁得住這樣可怖的打擊,滿口狂噴鮮血,頭一扭,便已經死在了當場。
只是,現在因爲那個槍手的一槍,整個局面又已經發生了變化。
“楊臣……”
就在楊臣被那個殺手險險一槍斃命的同時,譚瀠大吃一驚,禁不住脫口叫道。
可是,就在她短暫失神的這一刻,下方半跪着的那個槍手已經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開始動了。
只見他雙手支地,以一個古怪的姿式兩腳向上蹬了出去。
譚瀠剛感覺到有些異樣,就覺得胸中一陣椎心刺骨的痛,被那個槍手一腳蹦在了前胸上。
同時,手中的槍也被那個殺手的另一隻腳踢飛了出去。
“啊……”
譚瀠驚叫了一聲,吃痛之下不禁一步退了開去,向後跌坐在地上。
而那個得手的槍手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向着譚瀠又是一個扁腿飛踹過來。
這一記扁腿勢大力沉,並且,對於他這樣久經訓練的高手來說,一記扁腿的衝擊力最少在五百公斤以上,暫時已經失去了還手之力的譚瀠如果再捱上這一記扁腿,恐怕就要跟剛纔的那個槍手一樣,胸骨盡碎而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