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鄉,晨光熹微。天際的那抹魚肚白正亮堂,散發出迷人的光暈,映照着一邊天空。
地平線上,四道身影緩慢地行走着。
經過一夜的走走停停,慕凡帶着蘇兒等人終於回到了青檀鄉。
因爲在途中就已經把接下來的事情想清楚了,所以做起事來格外的順利。
首先的問題就是把蘇兒一家安置好。
這個問題在慕凡看來不成問題,青檀鄉的鄉正處是一處閒置所,歷代鄉正寧願在自家住也懶得呆在鄉正處,於是,鄉正處就成了一個倉庫。
把蘇兒一家人帶去那裡是較爲穩妥的方法,反正青檀鄉人不討厭外來戶。
鄉正處雖然已經成了一個倉庫,但是裡面還是有很多物品,不必擔心沒有生活用品。
至於那些堆放在鄉正處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必煩惱,青檀鄉也就那麼大,東西再多也不會多到哪裡去。
把這件事情辦好了,接下來就沒那麼簡單了,煩人的事情來了了。
根據路途中蘇兒告訴他的話可以知道,劉海一家是有背景的人。
所謂的背景其實主要還是沾了劉洋的光——劉洋是一個修道宗門的弟子,在幾年前就被收入了那個宗門,單單是這樣的話還是不夠的,主要還是因爲婆羅鎮的護鎮使——黃白化是劉洋的師伯,而衆所周知,黃白化十分好色,此番劉洋回到婆羅鎮,必然需要拿點什麼貨物送給這個師伯,以此增進二人的關係。
護鎮使這種身份也許很多人都非常陌生,可能連聽都沒有聽過。其實所謂的護鎮使和潘安的性質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潘安他們是被州官花費大代價僱傭的,而黃白化則是被宗門分配到這一塊讓他進行管理,理論上沒有好處可得,可如果真想要好處,那也不是沒有辦法,就得靠自己忽悠或者敲詐民衆了。
而且還有一點非常重要——每個護鎮使和坊正的關係都得打好來,可謂是狼狽爲奸。
單是對方的修道者身份就夠讓慕凡苦惱的了,哪曾想對方的背景是一團團的,得罪了一個小人物就牽扯出一堆身份非比尋常的傢伙。
假如他們都是普通人的話,那麼事情還沒有那麼棘手,不過他們正好運氣不好,劉洋送禮物送誰不行,偏偏要送蘇兒?
這個行爲就是馬蜂自己找別人來捅窩兒,結果慕凡就順意把馬蜂窩兒給捅爛了!
事情就是那麼簡單。既然把馬蜂窩兒給捅了,代價自然是要被馬蜂蜇一身,而慕凡現在就在想怎麼能夠不被馬蜂蜇——退一步講,少被馬蜂蜇幾下也行,如果能把馬蜂給全滅了,這也是可以接受的!
苦思冥想是人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會做的事情,通常情況下,這樣做的結局也不會有什麼好消息。
慕凡是一個殺手——至少曾經是——在短時間內做出判斷繼而做出行動是一門基本功,這對從小就被扔進大山裡面玩生存遊戲的他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
現在最主要的不是判斷和行動,而是實力方面的爭鬥還有權謀上的較量。
慕凡對後兩者實在是沒有什麼信心啊!
雞鳴二聲,慕凡走到了黃羊的小院裡。
突然,他想起,自己好像沒有帶鹽巴和油回來。
不過他只是想起了這件事而已,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畢竟,黃羊不挑食……
思考問題不能苦思冥想,所以慕凡稍微放鬆了下來。
簡單整理了一下教習,也沒有叫醒黃羊,至於早餐——昨天一天都能挺過來,這一餐他肯定也能想方設法填飽肚子,無需擔心!
現在時間還早,各家各戶大多都還在吃早飯,私塾自然是無人。
秋天的晨風有一種讓人頭腦神清氣爽的效果,慕凡拿起掃帚,一點一點地開始掃起地來。
掉落的葉子愈發的黃,枯落的葉子更是隨處可見,暮秋時節——快來臨了!
一夜未睡,再加上趕路趕得急,不一會兒,慕凡就趴在一張桌子上睡着了。
……
青檀鄉三面環山,一面是一個大森林。處於這種地理位置,青檀鄉自然不會很發達。
十里八鄉中就屬青檀鄉最落後,極大的原因就是它四面的地理位置,用“與世隔絕”這個詞來形容這裡都不爲過。
不過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就像是這小小鄉村,隱藏在南陲之地,自己安靜地過着自己的小日子,偶爾在外面學回一套先進的知識,勉強跟上時代的腳步。這種地方用來隱居和避難都是不錯的選擇,只要一直這麼平凡的生活下去,總會漸漸淡忘自己曾經令人難以企及的身份地位。
一小支隊伍行走在青檀鄉前的大森林中。
隊伍不長,人數也不多,僅僅二十餘人。
這二十餘人大多數身穿武夫裝束,面色統一的嚴肅,每人身上都佩刀帶劍的,兩隻手總有一隻手放在武器上,手一滑,刀劍隨時都能出鞘。
在他們之中,一名女子被他們包圍着,或者說保護。
女子全身都穿着黑色的袍子,僅有一對眸子露在外面。
眸子平靜無波,只有瞳孔深處的那一絲的倦意使得女子看起來疲憊不已。
在女子近身旁,一個身穿略帶紅色條紋的黑衣男子身上傷痕累累,一路上小心謹慎,只爲保女子安全。
“殿下,再往前走幾里路就是青檀鄉了,那個地方太偏僻,想必應該無人能尋到這裡了!”男子臉上的刀疤是最顯著的特徵,刀疤在左半邊臉,從眼睛下方七毫處開始,直劃到左耳畔。
如果刀疤再往上偏移一點,也許就不是毀容這麼簡單了,那至少得有一眼和一耳徹底廢掉。
“嗯!”女子出聲,聽聲音,年紀應該不大。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回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女子回頭,望向東北方向。
那裡,是王朝皇都的方向!
……
青檀鄉三面圍山,是一個非常適合清修的地方。
很久之前的青檀鄉民們早就給這三座山命名了:主月山,木亶山,丁頁山。其中,位於南邊的那座最高的是丁頁山,東邊的那座樹木稀少的是主月山,西邊的則是木亶山。
丁頁山高達數千丈,是名副其實的第一高峰——在十里八村中都是這麼認爲的——山峰高處雲海氤氳,不能見其真身,所以很多人對於這一個“高達數千丈”抱有懷疑的態度,都認爲事實上超過了這個高度,不過事實的真相是什麼誰也說不準,都只能靠猜測。
主月山是一座禿子山,縱覽主月山各處,樹木少的可憐,只有大把大把的黃花黃草和黃土地。
而木亶山則正常多了,樹木茂盛,枯葉滿天飛。對比了三座山之後,一座簡陋的道觀就修在了木亶山的山腰上。
道觀是由三個修道者自己掏腰包出錢修的,由於他們的本錢不多,所以能把道觀修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一個奇蹟了。
三個修道者都是保護十里八鄉的鄉民們的,被州官花了大代價給僱傭過來,按理來說,總得有住的地方吧!不過州官死不承認,所以他們就只能自己修了這個道觀。
道觀修在半山腰上,修道者們自然很容易就能上去,但是普通人就不行了,所以十里八鄉的富人窮人們又集資一大把錢,修了一條山梯。
青檀鄉里全是一羣窮的掉渣的傢伙,想從他們腰包裡搜出錢這種東西來,那是不存在的!
既然出錢不成那麼就出力吧,這樣還能省去一筆請工人的大開支呢。
於是青檀鄉民們就成了修山道的,有吃有喝,還有一點小錢可得,最爲難得的就是和外面的接觸更多更頻繁了,這也讓青檀鄉跟上了時代的發展。
潘安也住在道觀裡,他的實力在道觀三人中屬於不高也不低,不強也不弱,唯一的差一點的就是他那張“五官端正”的臉了。
今天,潘安一早就起牀了,洗漱之後便對着道觀裡的那僅有的一尊泥塑天尊發呆。
發呆分好幾種,最常見的一種就是“神遊物外,思緒穿梭”,通俗的講法就是“做白日夢”。
還有一種就是思考,帶着思維去做白日夢。
潘安現在的狀態就是帶着思考在發呆。
昨天早晨的那次意外讓他的警惕心提起,即使是頭腦簡單的他自看到那塊玉佩後也心生疑惑。
王朝皇室的玉佩竟然會出現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管怎麼看,這件事情背後肯定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他自知自己腦子不滑溜,不精於思考事情,所以沒過多久他就放棄了。
其餘兩人也已經起牀了,正在泥塑天尊前面做早課。
這兩人來這裡的日子比潘安要長,而且簽訂的協約的時間也不長,再過幾天他們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到時候這裡就只有潘安一個人來管了。
一想到這兒,潘安就唉聲嘆氣——爲什麼別人就能先回宗門呢,自己卻要在這裡守下去!
待得陽光照亮了整個青檀鄉,三人也相繼下山去巡邏了。
青檀鄉正是潘安管理的領地,所以當青檀鄉鄉正點燃煙火的時候是他出現。
他在青檀鄉四處轉了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離開去了另一個鄉村。
突然,一道黑影自他身前掠過,速度極快,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潘安嚇了一跳,退後兩步,擺出抵禦敵人的姿勢。
黑影停留在一棵樹上,細看之下,發現是一個男人。
潘安眯眼,看了看那人的臉,愣了愣,疑惑地喊了句:“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