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從初一的時候,就見過聶衛民給陳甜甜傳紙條子?
“可不?”
“那你們三個呢,有沒有人喜歡我家衛民呀,他長的帥,又還學習好,肯定好多小姑娘喜歡吧?"陳麗娜就又說。
幾個小姑娘全都臉紅了,咬着嘴脣揪着衣襟的,不說話了
陳麗娜氣的牙都疼呢,再看陳甜甜,還在那兒搬凳子,搬好了又叫袁華指着,得給領導們倒開水,小姑娘雖說還小,個子也矮,但那是真努力,她是努力的想獲得認可,然後在這個廠子裡上班呢。
“說嘛,你們覺得我家衛民怎麼樣,說不定,我就從你們中間,給他看兒媳婦兒呢。”半開玩笑的,陳麗娜就說。
廠長,衛民可是個好孩子,不說陳甜甜,就是那個劉小紅,你也不應該再叫他和她來往,我跟你說,那小姑娘人品大概也不咋地。”焦來娣耳朵長着呢,一聽小姑娘們害羞了,這不就跑來,又來掮風點火,添油加醋壞劉小紅的水兒了嘛。
“但我怎麼聽我姐說,中考的時候是劉小紅給你家杜蘭蘭傳的答案,才叫她能考到中考分數線的?"陳麗娜反問。
焦來娣一下聲音就大了:“這誰她媽放的臭屁,我家蘭蘭學習好着呢,自己考上的中學,你說劉小紅給她小抄,可拉倒吧,劉小紅自己都不清不楚呢,說我家蘭蘭抄她,笑話,這話誰說的?”
“我姐說的。陳麗娜說。
焦來娣可沒打算承認這事兒:“場長,你姐那個人吧,腦子是不是有點不清楚,我就說個實話,她那種親戚,老愛惹事兒的,你呀,太應該提防她了。”
陳麗娜真想讓陳麗麗來看看這個焦來娣吃完就不認的臉。
她不剛纔叫了聶衛民嘛,這會兒聶衛民來了:“媽,你找我啥事兒啊,你不是說這是廠區,我們兄弟上班時間不能隨意溜噠的嗎?”
“你小時候是不是經常給甜甜傳紙條,問她啥時候放學,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喂兔子,問她要不要一起坐車什麼的?
“是啊,甜甜是我妹子啊,咋啦?"聶衛民一頭霧水的茫然。
怎麼了?甜甜你過來,我給你們掰扯掰扯,這叫個什麼事情?”陳麗娜聲音一高,那不面前有喇叭了嘛,吱的一聲,所有的女工就全朝這邊看過來了。
她索性把話筒往面前一湊,就說:“對不起同志們,本來上班時間,咱們就該說上班的事兒的,但是吧,現在有點事情,牽涉到我們廠裡一個女工的榮譽了,我必須得當面解決一下給我五分鐘就好。”
拉過正在倒水的甜甜,她說:“我知道她是你妹子,你也知道她是你妹子,但是別的小姑娘不知道啊衛民。你知道嗎,你在初中,是學習最好的孩子,一直以來都很優秀,而你呢,因爲是鄰居的關係,跟別的孩子們不玩,就只跟甜甜玩,這種玩在某些小心眼兒,別有居心的孩子們的眼裡,就屬於是不正常,就屬於是甜甜想勾着你搞對象了,她們就嚼舌根,編造了很多她不正經,勾人引人閒話。
焦來娣一聽着急了:“陳廠長,話你可不能這麼說,劉碎娃和龔小霞幾個,也是聽人說的…
陳麗娜一看劉碎娃和龔小霞兩個刷的一下臉紅了,一手拽了一個,就說:“走,現在咱們立刻就去礦區公安局,我告訴你們,要真有這種事情,那屬於強/奸未成年少女,強/奸的男人要坐牢,而你們,知而不報,等同包庇罪,也得坐牢,你們要不要跟我去?
陳廠長,我啥也沒看見,我全是聽人說的啊!“龔小霞膽子小,哇的一聲就哭開了。
聽人說的,這四個字,可以幫她開脫一切的罪過。
劉碎娃也說:“我,我也沒看見,這話全是杜蘭蘭說給我們聽,我們才知道的。杜蘭蘭跟我們不一樣,她是確確實實見過的。親眼所見。
好嘛,陳麗娜知道,這種事情,其實就是幾?小姑娘嚼舌
旦是,衆罪就不該責嗎?
陳甜甜一個好好兒的小姑娘,叫這些同學們嚼舌根嚼的學都沒法上了,就活該她受屈辱嗎?
鬆開這兩個已經給嚇尿的,陳麗娜一把就把杜蘭蘭給拽上了:"走,你不是親眼看見有人強/奷陳甜甜嗎,你包庇強/奸犯你也是同夥,我現在就要把你報到公安局去。
“我沒有。
“龔小霞和劉碎娃說你親眼所見,你說你沒有,你們一起給我去公安局,說個清楚。
“我家蘭蘭還未成年了陳廠長,警察纔不會抓她,再說了你啥意思,我家蘭蘭招你惹你了你要唬她?
焦來娣這不來扯自家閨女嘛,就把陳麗娜給搡了一把。
陳麗娜刷的一巴掌,直接就給她掮過去了,一把把杜搡到衆人面前,她說:"“我告訴你焦來娣,警察確實不會抓你閨女,但你閨女的人品你自己看看,啊,是因爲羨慕吧,嫉妒吧,覺得聶衛民兄弟只和陳甜甜玩,就編造謊言污辱她,說她跟人睡覺,還說人跟她打胎,你這閨女是隻有十四,可是她心,髒的就跟四五十歲的老潑婦一樣。
“陳場長,你要再這樣罵人,我可要動手了
“來啊,咱倆動個手,看誰打過誰。“陳麗娜直接凳子一提,眼看就是個要攏過去的樣子。
賀敏滿頭大汗的跑來了:“我就十分鐘不在,咋還打起來了你們?”
“賀敏,把喇叭開開,我要講話。”陳麗娜扔了凳子,見焦來娣正準備把幾個小姑娘給拉岀去了,就吼說:“你把她們給我放開,讓在這兒站着。
基本上前面到的女工,整個兒圍觀了事件的發生。
後來的一看書記纔回來,就發這麼大的火兒,這不馬上就要問:"出啥事兒啦,書記咋發這麼大的火?”
前面的給講解着呢:“初三的幾個小姑娘,那不估計都對咱們廠長家的衛民挺有好感的,就給衛民家的鄰居小姑娘編了好多的謊,人清清白白一姑娘,叫她們說的簡直了,不堪入耳。
“啊呸,讓我看看,這幾個人小妖風大的小姑娘長啥樣兒?
女工們一聽,又氣又火,這不就全擠過來了嗎?
“陳甜甜,現在是我們廠的紡織女工了,我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她的爲人我能保證,同時我也希望你們不信謠,不傳謠不要編造謊話。這幾個編謊害人的小姑娘太小了,我送不到安局去,但你們,我能!"廣播裡,陳麗娜的聲音分外的大,也尖,無比的嚴厲。
“同志們,你們都是女孩子,大多數還末結婚,自尊自愛,珍惜自己的名譽,也珍惜同志的名譽,我的廠裡但凡有一個喜歡嚼舌根的女同志,不管說了那個同事的壞話,讓我查證了立馬開除。
說完,一目掃過全場,看好多紡織女工不由就低下了頭。
陳麗娜才說:“現在開會。
那三個小姑娘不是給賀敏拉到外圍了嘛,不得不說,一般喜歡嚼人舌根的小姑娘,那心理素質都是賊好的。
說真的,陳甜甜給人罵了三年,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因爲聶衛民兄弟和她關係好,才叫這些小姑娘給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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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氣的發抖,但是這不還有工作嘛,抱着個暖水瓶,遠遠兒的,就盯着那幾個只在初一時,同班過一年的女同學看。
她們的臉皮是真夠厚的,把一個女同學險些逼着走上絕路了,這時候還一幅蠻不在乎的樣子呢。
看着看着,她就發現聶衛民走過去了。兩手插在兜裡,他一個個的盯着,這幾個女同學,說實話因爲學習差,他向來都沒有注意過這些小毛丫頭們
卻沒想到,就是因爲她們的中傷,才叫他一個妹子好好兒的,無法專心學習的。
巴掌揚起來,聶衛民正準備打杜蘭蘭呢,甜甜跑過來了“大蛋,這是毛紡廠,你要這樣,人會說小陳阿姨的。
陳麗娜是書記,在大會上處理職工的事情沒什麼不對,但是兒子打人,那要傳出去,別人肯定要說閒話。
“趕緊給我滾。"聶衛民啞着嗓子說:“往後在礦區街頭,也不要叫我遇見你們,否則的話,見一次,我打你們一次。
個小姑娘一個拽着一個,在全廠紡織女工們鄙夷的眼神中,跟那灰溜溜的老鼠似的,溜了。
垂着頭踱到陳甜甜身邊,聶衛民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爲啥還沒說話了,眼圈就紅了。
“大蛋,你要敢哭,我就告訴劉小紅,我們一起笑話你。”陳甜甜剛給領導們添完水回來,咬着脣就說。
聶衛民一想要劉小紅知道自己打小姑娘,肯定得兇自己半天,忍不住想笑,但眼眶還是紅了。
“好啦,你讀你的大學,我做我的紡織女工,大蛋,咱們可都是在爲人民服務,我說的對不對?”甜甜又說。
好吧,這纔是小時候那個沒心沒肺,笑起來總是甜甜的小甜甜嘛。
不過,她旋即又小聲說:“咱們從此就不是一路人了,你和二蛋,小紅,你們可要好好學習,不要弄成我這樣
從此,她的命運,和大蛋二蛋分開了。
第
她和他們一起長大,但是,從現在開始,知識,眼界,學歷,那一切的一切,都隔着他們,他們當然還會見面,還能聊天說話,但從本質上,已經是兩類人了。
這不下午下班了,陳麗娜纔有時間考慮劉小紅的事情。
油田高中,現在是礦區最好的中學,你甭看人只有三個班但是,這兒的師資,因爲高峰的緣故,是整個自治區最好的。
就比如說,校長柴天明,就是上海復旦大學的畢業生,也是鄧東崖的同學,原本是給下放在和田的,平反以後,回了上海,但是在邊疆住慣了的人,再回到城裡那種侷促感。
再說,他下放的時候生了四五個孩子,得要讀書,只靠他個人的工資,在城裡非常的艱難。
這時候礦區有邊疆補助,高峰也是他同學,天天打電話請,保證給他家屬安排工作,好話說了一車,人不就來做校長了
這個柴天明啊,學歷高,人也清高,特別的傲氣。
而油田高中只收一個班,一班二十個學生,封閉式管理,油田在補貼學費之外,還給他們補貼伙食,住宿,一年下來,個孩子的學費才幾十塊錢,三年高中,幾乎等於白念。
這種封閉式的管理,有效的把學生和社會上的渣滓們分隔開來,他們除了假期,幾乎不出學校,所以能到裡面讀書的學生,其本身也會特別努力,能考上大學,那也是必然的
上一屆的二十個學生,只有一個沒有考上大學,剩下的全上大學了。
這等同於是百分之百的升學率啊。
而礦區中學呢,開放式管理,沒有食宿,學費一年就要兩百塊。
劉小紅的學費,一直以來都是由陳麗娜來出的。這也是陳麗麗爲啥一點也不操心孩子的原因,反正有陳麗娜這麼個大財主來負擔劉小紅的學費,所以她才無所謂呢。
不過,陳麗娜估摸着,自己這回和姐姐一翻臉,她就該心慌了。
果不其然,一出毛紡廠,就碰見王紅兵了。
王紅兵還帶着劉小紅了,倆父女都是滿頭大汗。沒辦法,礦區的夏天,給太陽直曬着,真是頭皮都能給燙掉。
劉小紅還好,吃了個冰棍兒,王紅兵捨不得給自己買,正大杯的灌茶水呢。
水灌進去,太陽一曬,又從頭皮上冒出來了,好嘛,在礦區的夏天,人們連灑尿這事兒都不用費勞,因爲水份,全從頭上蒸發了。
“麗娜,我們正打算進去找你呢,治安隊不讓我們進,哎呀你可算出來了。”王紅兵說。
陳麗娜盯着劉小紅,一直看着:“來找我幹啥?
劉小紅犯了錯誤,抿着脣不說話。
王紅兵個老好人,風箱裡的老鼠,準備好了兩頭受氣:“我們就想找你,看能不能迂迴一下小紅上學那事兒,說她抄襲是真冤枉,咱的孩子咱清楚,她考試有她的實力,但是,她幫人
打小抄,這事兒是有的。”
陳麗娜厲目盯着王紅兵:“你閨女學習好,你就讓她給人當槍手,姐夫,你知不知道萬一給抓住,她得給當場開除學籍?
杜廠長再三保證說絕不會給抓住的,他說呀,準考老師他認識。
“你們準備好了嗎,回老家的事兒?"陳麗娜一聽更生氣了,她姐犯諢也就算了,王紅兵也犯諢,她是真想把這兩口子遠遠兒的,給打發回齊思鄉去。
王紅兵搓着雙手,不停的說:“我跟你道歉,我也跟小紅道歉,但是麗娜,人在江湖,真的有時候是身不由已。杜廠長不給我地膜,我就只能看着天沒辦法種地,我知道他卡我就是想讓小紅幫他閨女,但我沒辦法,你說說,我一個農場裡種地的我能咋辦?”
“這種事情,你第一時間就該告訴我,我會臭罵杜啓明一頓陳麗娜說。
但有的時候,現實就是這樣。
很多人平時有立場,有原則,但只要牽扯到自已家的孩子了,真是什麼事都能幹出來。
陳麗娜心說,杜啓明啊杜啓明,當初我可是把你當同志的,沒想到你爲了孩子,犯這麼大的諢,你這前程,是你自己作沒的。
陳麗麗躲在棵樹後面聽着呢,當然了,鬧成這樣子,她是沒臉再見陳麗娜了。
“麗娜,你是領導,礦區的領導你也認識,小紅的事兒,你去跟槳校長說說,好嗎,咱們小紅要上礦區中學,當然也行,我怎麼地我都會負擔,但是,畢竟學校不一樣,她要上了油田中學,學費省一大筆不說,我相信能考的學校也會更好的。
“跟我說這些沒用,姐夫你知道嗎,小紅抄襲的事兒,有人舉報到礦區了,本來我一直在給你爭取水電廠廠長的位置,這下估計是黃了,你們大概,只有回齊思鄉一條路了。
陳麗娜早看見陳麗麗了,當然,這話也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姐妹之間,畢竟還有父母牽扯其中,真鬧成仇人,也不像話
但是,像陳麗麗這樣的人,一次,就要治的她痛徹心扉否則的話,她時不時腦抽一下,全家人都得跟着她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