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的他們

幾個月過後,爲期一年的實習生活結束了。所有實習生都返回了學校。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將面臨最後的畢業考試。待其結束之後,所有的時間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了。

和其他不忍分別,痛哭買醉的同學們不同,返回學校的這四位主人公卻歡喜得很。因爲他們中除了雁子還要留在這裡繼續學習外,其餘人都將返回天津。而且雁子也算是一隻腳踩進天津的人了,記得順子的母親初次見到雁子的時候就對順子甩了一句“造孽啊!這麼好的姑娘是瞧上你嘛了?”,足可見她對未來兒媳的滿意程度。所以在幾人看來,她嫁去天津也是早晚的事情。

待幾人考了試,拍了畢業照,拋了學士帽,拿了畢業證和學位證,便一同踏上了返回天津的列車。

彩兒隨阿輝回了天津,倆人在阿輝父親的引薦下共同進入了他父親所在的一家醫院工作;大康回了天津,成爲了院前急救的一份子;雁子來到天津,藉着假期去探望一年未見的順子;而這一年間基本處於失聯狀態的順子,則令人意外的成爲了公安武警消防隊伍中的一員。

原來,畢業後順子就報考了消防。在一系列的考試、審覈、訓練、考覈過後,順子被安排到濱海消防五中隊任指導員,主要負責戰士們的生活、訓練和思想政治工作。入伍一年來,大大小小的任務順子隨隊出了百餘次。除了作戰任務以外,最讓他掛念的就是戰士們的安危了。

一次日常訓練後沒多久,警報就響了起來。所有的戰士飛速集合,穿上作戰服,登上消防車出發了。在車上中隊顧隊長做着簡報:濱海一飯店發生火災,店內有易燃易爆罐體,暫未收到人員受困的情報……

顧隊做完簡報之後,順子通過對講機說道:“現場情況複雜,有易燃易爆物體。所有人一定要服從指揮,英勇作戰,竭盡全力保證人民羣衆的生命財產安全!同時,要注意自身安全!”

到達現場後,順子發現發生火災的是一棟住宅樓一層的一間門市。此時,烏黑的濃煙正貼着門市上沿滾滾涌出,已經遮蔽住了上層不少戶住宅。往門市裡望去,跳動着的赤色火焰依稀可見。更麻煩的是,此時的火場周圍還聚集了不少圍觀的羣衆。

顧隊觀察現場後立即下達命令:“順子,帶人疏散周圍羣衆!”

“你、你!你們倆跟我走!”順子點了兩名消防戰士和他一起去疏散人羣。

顧隊向飯店老闆簡單瞭解了一下情況後,向中隊下達命令:“出六隻槍,兩支主攻深入,其餘外圍控制!”這時,顧隊又用對講機和順子說道,“順子,老闆說廚房內有液化氣罐。把羣衆疏散到安全距離外!”

說完,顧隊那邊就帶一組戰士衝進了店鋪內。順子這邊一面疏散羣衆維持秩序,一面不時地向火場裡望去。他很擔心火場裡的情況,生怕會發生什麼突發的情況。那樣一來火場裡的那些弟兄們的安危就會受到威脅。

俗話說“怕什麼,來什麼”。沒多久,順子就隱約看到火場中有個身影拎着個東西在往外走。直到那身影出來,他纔看清這是一名消防戰士正拎着一個正竄着火焰的液化氣罐從火場跑了出來。順子見狀趕忙招呼左右的消防戰士:“快!快去幫忙!”

待那名戰士將液化氣罐放下,順子和幾名消防戰士圍了過來進行處置。這時,那名把液化氣罐拎出來的戰士說話了:“閥門燒壞了,關不上了!”

順子一聽這說話的聲音,順勢擡頭看了眼這名戰士的臉。這一眼看得讓順子心裡瞬時竄出了一股邪火。順子上前掐着那名戰士的脖子,把他拽到消防車旁,將他摔在車門上,雙手緊緊地拽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瞪着他。可心裡一腔的怒火全堆積在喉嚨上,使得他罵不出來一個字。

“指……指導員,你這是幹嘛呀……”那名戰士畏畏縮縮地說道。

這時,順子的身後又傳來了陣陣的嘈雜。他扭頭看去,發現顧隊和幾名戰士又陸續從店鋪裡拎出了幾個液化氣罐。順子只好放下手上這小子,轉身過去幫忙,但還是甩了一句“回頭我再收拾你!”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奮戰,明火終於得到了控制。順子帶了一組人進去排查隱患,確認沒有復燃的隱患後,五中隊的全體指戰員們終於可以收隊了。

回到隊裡,順子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把那名消防戰士拽到了辦公室。關上屋門,順子指着那名戰士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出息了是不是!?誰允許你那麼幹的!?你知道怎麼處置燃燒的液化氣罐嗎!?”

“報告,對於燃燒的液化氣罐體的處置應該先……”

“我他媽的用你告訴我!”順子打斷了那名戰士的話,指着他繼續吼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的行爲有多危險!”

“報告,當時現場情況複雜,這是最得當的處置方法,而且……”

“而且什麼?”

“報告指導員,是您教導我們竭盡全力保障人民羣衆的生命財產安全!”

“放屁!你根本就沒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危險性!”順子氣得來回踱步怒視着他說,“你這小孩崽子做事情就是欠考慮!不周全!”

“報告指導員,我今年19歲了!不是小孩兒了!”

“哎呀呵,19歲,出息了哈?”順子這一段冷笑就好似暴風雨前的平靜,忽然他對着那戰士咆哮道,“你他媽還知道你19歲!你告訴我!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他媽怎麼跟你爸媽交代!”

“我是一名消防戰士!隨時準備爲保障人民羣衆的安危獻出生命!”

“你放屁!你爸媽把你送到這裡來難道就是爲了從我這抱走一個冰冷的骨灰盒嘛!?”順子又踱了兩步說道,“你給我滾去把車庫的地面都拖了!”

“別啊,指導員……”

這時,伴着幾聲敲門聲,顧隊打開了辦公室的屋門。他指着那名消防戰士說道:“指導員讓你幹嘛就幹嘛去,服從命令!”

“是,隊長!”說完,戰士向兩人敬了個軍禮,往外走。

“還有,指導員的心情你要理解。”

“知道了,隊長。”

待戰士離開後,顧隊關上了辦公室門,對順子說道:“差不多可以了。”

“我還沒說你呢!”順子的火氣可是一點沒減,對着顧隊吼道,“進去那麼多人,怎麼就讓他做這種事情!”

“你衝我喊什麼!”顧隊也沒慣脾氣,對着順子吼道,“現場那麼複雜!一看這罐子閥門壞了,那臭小子拎着就跑了!我能說什麼!他也消防戰士,憑什麼他不能做!就因爲他最小嘛!你衝我來什麼脾氣!我們中隊那麼多人,哪個不是爲人子女的!憑什麼別人行,他就不行!”見順子看着自己,半天沒憋出一個屁,顧隊繼續說道,“行了,你個指導員別那麼大的脾氣。心情我們都理解,但是火場瞬息萬變,誰都有那個責任去做出反應。你呀,心態平和點。”

“是,隊長。”順子迴應道。

“行了,說正事,我準備給他向隊裡申請個嘉獎。”

“我知道了。”順子點了點頭說道。

“那就交給你了。”顧隊說完轉身要離開,走到門口又回身說道,“闆闆脾氣啊,心態平和點。”

“知道啦!忙你的去吧!”

順子回到辦公桌前着手準備申請嘉獎的材料。此刻,他心中爲自己手下的兵感到驕傲。他們英勇無畏,不懼生死,能在火場中爲了保護人民羣衆的生命財產安全義無反顧的衝鋒陷陣,個個都不是孬貨。可是,他又很心痛,看着這些比自己年幼的弟弟們灰頭土臉,嗆咳不止的樣子,心裡總不是滋味。作爲指導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自己所能去保護好這幫孩子們。

……

回過頭來說說我們津門三兄弟的另一個主人公大康。他所加入的“院前急救”雖說不是一個新的概念,卻在當時迎來了新的改變。

“院前急救”多指在患者到達醫院前所實施的現場搶救和途中監護的醫療活動。傳統模式下,各個醫院自己組建院前急救單位,接警後救護車會將患者接至其所屬的醫院,對患者進行診治。而當改革爲獨立模式後,急救中心將所有的救護車集中管理,建立專業的院前急救醫療團隊,在對患者進行院前急救工作的同時,根據“利好”原則將患者送至最合適的醫院進行診治。這對於患者而言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而對於醫務人員來說,這項工作相比於臨牀更具挑戰性,因爲其隨機性高、流動性強、病種複雜多樣、急救環境惡劣、體力勞動強度大等特點,所以對醫務人員的要求更高。若用大康自己的話對這項工作進行評價,那就是:這項工作就像是阿甘手中的那盒巧克力,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刻會遇到個什麼東西?如他所言,他職業生涯的第一次任務就讓他三天之內粒米未沾。

從指揮中心接到第一個任務時,大康心裡是既緊張又興奮。坐在一邊的上級醫師看着大康這樣的雛子表現已是見怪不怪了。可作爲前輩,他還是要提醒後生一句:“一會兒到了現場,不管情況是怎樣的,都要保持平常心,頭腦要清醒。”

“知道!”大康點了點頭回應道。

可進了現場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一進去,大康就發現一位中年男性俯臥在自家客廳的瓷磚上一動不動。大康走到跟前蹲下身來,用手去觸摸頸動脈,發現搏動已經消失,基本可判定患者已經死亡。仔細觀察,他發現患者口鼻處有疑似嘔吐物的液體,看樣子患者可能死於窒息,但具體死因還需法醫進行鑑定。他們接下來的任務要將患者翻過來,拉一張心電圖作爲判定死亡的依據。

在大康和上級醫師翻動患者的時候,原本被蓋住的那股子腐臭發酵的味道直接穿透了口罩,薰得大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睜開眼看去,這人臉上的局部區域已經爛的不像樣子了。在以最快的速度拉了心電圖後,大康提起儀器、擔架竄了出去,獨留下上級醫師一個人做後續的工作。

大康把儀器、擔架扔進救護車之後,倚着後箱得車門,回想起剛纔的場景真是令他陣陣作嘔。心裡還不停地罵道:這你媽當初解剖屍體受着福爾馬林的罪也沒這樣過啊!看來自己還是把這院前急救的任務想得太過簡單了!

沒過多久,大康的上級醫師從樓道里出來,走到大康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怎麼樣?感覺如何?”

“太你媽臭了!噁心死了!”

“看來你還是沒做好準備啊。”上級醫師笑着說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未來還會有更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的!”

“這要是都落我身上,那我可太衰了!”

正說着,車載臺發來了指揮中心下達的新任務。上級醫師拍了拍大康的後背說道:“走,出發吧!”伴着救護車的警笛聲,大康在他的職業征途上再度啓航。

……

相較於大康,在臨牀一線的阿輝和彩兒儘管在工作環境上就要好一些,但是繁瑣細碎的工作可一點也不輕鬆。好在這一年的輪轉工作中除了累一些之外,沒遇着什麼太糟心的事情。不然兩人哪還有精力去辦更重要的事呢?至於說這件重要的事,那便是兩人的婚事了。

十一剛過沒多久,大康和順子受邀來到了一家他們幾人常去的小燒烤店。這店面雖說不大,在這條燈紅酒綠的街道上也很容易就被忽略掉,但是這家店裡的烤串的味道卻是足以征服舌尖,讓人回味無窮的。所以幾個人若有機會就一定會選擇到這裡來聚會。

兩人一進屋,就看到了阿輝和彩兒在向他們招手,兩人走過去坐到他們的對面。幾句寒暄後,大康便說道:“你們兩個這旅行結婚的計劃是不是也太草率了?”

“這倒是很符合他們倆的風格啊,”順子說道,“大學的時候這倆人有閒着的時候嗎?不是在旅行,就是在去旅行的路上!”

“二位這又是想去哪兒取真經啊?”

“你們倆這是要幹嘛啊?”阿輝說道,“來我這兒表演口才來的是麼?”

“說說,計劃去哪兒?”順子問道。

“我和阿輝準備去歐洲看看。體驗一下異國風情。”彩兒回答道。

“這選擇倒是不錯,”順子又話鋒一轉說道,“可叔叔他們就這麼同意了?”

“同不同意的也就這樣了。結婚這種事兒大操大辦的不是我的風格。我也覺得沒意思,忙裡忙外的累個半死,有那體力還不如出去玩兒呢!”

“彩兒,你就這麼把自己給嫁了啊?”大康問道。

“我倒覺得挺好的啊,旅行結婚多時尚啊!”

“你看,要不怎麼人家是兩口子呢!”順子看着大康說道。

“沒毛病!”大康說着對順子使了個眼色,順子也心領神會。兩人拿出各自準備的大紅包遞給了兩位新人說道:“新婚快樂!”

“謝謝!”阿輝接過紅包後,將它們交給了彩兒。

“這個呢,”順子說着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彩兒說,“是雁子特意囑咐給彩兒的。”

“這怎麼還單給一個啊?”阿輝有些眼紅道。

“雁子說了,人家可是孃家人!”順子笑道,“而且人雁子還說了,若你敢待彩兒不好,定殺過來叫你好看!”

“那不用,”阿輝擺手說道,“我挺好看的了已經。”

“那你就代我謝謝你家雁子啦!”彩兒笑着把紅包收下。再收到包裡前,還不忘在阿輝面前顯擺一下氣氣他。

“多了少了的,就是我們的心意,權當給你們的旅行提供個口糧錢。”

“這話讓你倆說的。”阿輝說道。

“就是!來吧,我給你們兩位敬杯酒。”彩兒說着拿起啤酒起身去給大康和順子倒上。

“呦呦!這喜酒我可得接着點。”大康拿起酒杯笑着說道。

“我呢,老規矩。”順子用手蓋住杯口,手指點了點水壺的方向說道。

“備勤備勤,他老備勤。”大康對阿輝和彩兒解釋道。

“沒事的,我們理解。”彩兒笑着拿起水壺爲順子倒了杯茶水。

“來吧,”順子舉起杯對大康說道,“咱倆就祝他倆百年好合,永修同好,白頭到老!”

“謝謝!”阿輝和彩兒共同謝道。

幾個人盡飲後,阿輝招呼兩人吃東西,彩兒起身要繼續爲兩人續滿杯,被大康和順子攔在了座位上。大康笑着說道:“酒呢我們自己來就行了。看着你們倆,真是感慨萬千的。誰說大學裡的愛情都是遺憾?!”

“那不光我們啊!”阿輝對大康使了個眼色說道。

“他這太不積極了,我都懶得提了。”大康看了眼順子嫌棄道。

“就是啊!”彩兒跟着說道,“是我們雁子不夠優秀麼?你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呢?”

“形勢所迫啊!如果她在我身邊,我現在就能給她辦嘍!”

“哎呀,這牛讓你吹的,我們差點就信了!”大康拆臺道。

“誰說不是呢!”阿輝也不忘幫着大康補上一刀,“我就敢說,她要在這兒指不定你們倆誰辦誰呢!”

“我說你們倆差不多行了。”彩兒說道,“不管怎樣,我們都希望你和雁子能有個幸福美滿的結局。”

“那是自然的!”順子舉起水杯說道,“借你們吉言了!咱走一個!”

“你這水有點太草率了!”大康繼續吐槽道。

“就這樣吧!”

……

玩鬧歸玩鬧,其實所有人的心裡都很清楚,順子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夠儘早地把雁子捧在掌心中,擁在懷抱裡。然而,擺在面前的現實是兩人又不得不面對的問題,順子的心裡也是苦悶萬分,不停地想着該如何去打破這種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