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想起

醒來時是薰紅腫的眼,我看着他沒有說話。他輕柔的撫摸我的頭,在我耳邊輕聲說“小凡你懷孕了。”我驚訝的看着他,真是搞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可他接下來的話,更讓我震驚。

“可我們不能要他。”他看着我,眼中的疼惜之情深達眼底。

“爲什麼,他不是你的孩子嗎。”

“因爲他會要了你的命,而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眼中的堅定表明了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選擇。

沉默了,是的,他會要了我的命。每一個血族的誕生都是一場生命的延續,孩子的出生便是母親的滅亡,所以在血族每一個新出生的嬰兒都被人們無限珍視,因爲那是一個母親犧牲自己換來的希望。

當我靜靜的躺着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他在我的身體裡一點點的長大。如果可以我想我願意付出那樣的代價讓這個小生命來到世界上。可每當我和薰說起此事,他的臉就會瞬間變得滿是陰霾,然後我們便無言以對,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一直試圖在自己的記憶深處找尋有關沐的一切,可發現一切被薰消除的如此徹底。我愛薰,可我卻不知道如何原諒他所作的一切,愛並不是藉口,他不應該以愛之名替我作出選擇,不管那記憶是快樂還是痛苦的,因爲那都是我成長的一部分。

身體在迅速衰弱,是懷孕所拿導致的。薰最近不怎麼說話,只是靜靜的陪着我,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一天,薰作了我愛喝的湯,盛出一碗,一勺一勺的吹涼餵給我喝。我喝了好多,然後覺得有點困,這不是喝湯的正常反應。我帶着一絲乞盼的看着薰。

他把我抱在懷裡“小凡,會好起來的。”

我閉上了眼睛,心裡萬分的疼痛,薰,你是又要替我作選擇了嗎,難道我的選擇在你看來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嗎。

我開始作夢,一片黑暗,有一朵紅色的花荼蘼絢爛,我看着它一瞬間頹敗消失,有什麼在生生撕裂着我,一片恍惚。

又來到了一片森林,高聳入雲的大樹,明亮的小湖,還有白茫茫一片,望不到邊際的雪域。有一個人出現在我面前,對我說“小凡,對不起。”他的臉被濃濃的霧所遮掩,他轉身向深處跑去,我拼命的追,因爲我想用手去撥開那濃霧看清他的臉.

我喊他“喂,你是誰?”他站在原地不再奔跑,我慢慢的走過去,他的臉一點一點的清晰開來,一瞬間我淚如雨下,輕輕的撫摸他的臉“沐,你還好嗎。”

我回頭,我好像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我“小凡,醒來吧,我一直在這兒等你。”是誰,我仔細的聽,啊,我聽出來了,是薰在叫我。

再睜開眼的時候,看到薰驚喜的眼睛。他說我昏迷了太久,久到他以爲他要失去我了。我看着他,突然覺得好遙遠,上一次他奪走的是我的記憶,我刻骨銘心的初戀,和沐的所有記憶,這一次他奪走的是我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

那些失去的記憶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的涌上腦海。在我懷裡還是狼形的沐,進化後的沐,戰海里的沐,沃克叔叔,菲尼阿姨,還有尼娜。

不知道沐有沒有發現迪莫叔叔是叛徒,他應該和尼娜結婚了吧,他應該重建家園了吧,他應該有孩子了吧……

喝一口紅酒,我的睡眠開始不好,只能不停的喝酒,喝到昏迷不醒才能進入夢中,支離破碎的夢。我改變了髮型,原來直順的長髮被我剪的短短的。我的穿着暴露,流連於夜店、KTV,薰看我的眼神越發暗淡,卻也沒辦法阻止我。

又碰到了樹南,我喝得不成樣子,坐在洗手間的門口,吐的一地污物。他看到我的時候一臉的驚訝,審視了我半天才敢確認是我。帶着酒後的笑意看着他,咯咯咯的笑個不停。一會又滿臉淚水的撫着胸口說,這裡好疼。

頭疼的厲害,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牀上,怎麼回事。天很黑,屋裡沒有開燈,有一個紅點忽明忽暗。是樹南,他在抽菸。

我走向樹南,站在他的身側,府看城市的燈光閃閃。他熄了煙,轉頭看向我,笑得那麼自然,溫柔的撫摸我柔軟的短髮“醒了。”

樹南的微笑像一束陽光照進我陰暗的世界,樹南沒問我們爲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他沒問我也沒說,很感謝樹南那麼體貼的沒有問我原因。

偶爾樹南會帶我出去走走,難得薰這次沒說什麼,反而說讓我多和樹南出去玩玩。我想他是希望樹南能改變我。

樹南說他和比琦分手了,奇怪的是分手並沒有他想像的那般疼痛。我問他爲什麼,他沒說,只是看着我笑笑。

他說有的時候感情就像一場賽跑,你越是追逐越是覺得累,真要是停下腳步,你會發現原來可以這樣輕鬆。我感覺樹南變了,樹南說覺得我也變了,只不過是變成了原來的他。

他的話使我不發一言的站在那裡,很長時間……

我想我應該放手了,我拼命的抓住過往的記憶,活在痛苦裡,可痛苦的不止我一個人。薰越發憔悴的面龐讓我覺得我是個劊子手,凌遲着自己也凌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