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又過了幾天,一個普普通通的早餐,一股奇異的香味讓人從夢中醒過來,很多人穿着睡衣跑出家門,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是什麼食物發出這麼誘人的香味。這時天正矇矇亮,人們看到空曠的街道上只有苦丁婆婆和她做面的小車,那讓人直流口水的香吻,正是從苦丁婆婆的小車的鍋裡發出來的,那鍋裡的麪湯還咕咚咕咚的冒着熱氣。人們紛紛猜測,苦丁婆婆消失的這段日子,一定是跟某個大師學藝去了。大家吵着要吃鍋中的食物,苦丁婆婆說還沒有好,讓大家再等半個小時。
之後的每一分鐘都像一個小時那麼漫長,經過耐心的等待之後,鍋中食物散發的香味更加的誘人。苦丁婆婆盛了滿滿的一大碗送到了第一個出來人面前,那人嚐了一口,一下子驚呆了,這碗就連鹽都沒有放的素湯麪,比他之前吃過的所有食物都好吃,他一口氣吃了一大碗。
從這天起,苦丁婆婆的生意一下就好起來了,從她早上推着小車出來擺攤,一直到夜裡收攤,前來吃麪的人絡繹不絕,甚至有人從很遠的地方趕來,排上幾個小時的隊,就是爲了吃上一碗苦丁婆婆的面。這樣的情況下,苦丁婆婆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了,可她不肯僱傭一個人。有人說,這是苦丁婆婆拍她的獨門秘方泄露出去。
嫉妒是人性中醜陋的一面。苦丁婆婆的生意好了,自然引起了別的小販們的嫉妒。在街面上有一個人稱小六的小販,他一直想弄到苦丁婆婆湯麪的秘方,幾次主動接近苦丁婆婆,都沒找到下手的機會。有一天傍晚,他早早的收了攤,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觀察着苦丁婆婆,發現她並沒有往那口冒着香氣的鍋裡添加什麼東西,那問題就一定出在了面上。等到苦丁婆婆收攤之後,他悄悄的跟了上去。
苦丁婆婆在一條偏僻的小路上搭了一個棚子,那地方靠近一家醫院的停屍間,平時很少有人經過。小六看着苦丁婆婆將小車棚子前,就去了醫院的太平間。這時已經很晚了,道路兩旁的路燈只有一兩盞還亮着,月色很美,大地鍍上了一層銀白色,平添了幾分浪漫的色彩,小六沒有心情欣賞美景。月光下的樹影卻讓他感覺到害怕,樹枝的影子就像是一支支的鬼手,要把他拉到地獄。醫院的停屍間靜靜的佇立在黑暗之中,不見丁點燈光,慘白的月色更是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大晚上的,苦丁婆婆一個人到停屍間去幹什麼?小六滿腦子的疑問,可他沒有膽量跟上去弄個究竟,他只有躲在樹叢裡,靜靜的等着,等着!
漫長的等待讓小六打起了瞌睡,就在他快睡着的時候,醫院停屍間的方向涌起了一團白霧,正向着他的方向飄來。白霧之中似乎有一個人形物體佝僂着身體在緩慢的移動。小六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個清楚,白霧在剎那間就到了他的眼前,他張大了嘴,卻喊不出聲來。
白霧散盡,小六看到了讓她窒息的一幕,一個*着身體的美女在對他微笑,小六是個光棍,可這*的美女激不起他丁點*,反而讓他冷汗直流。美女的臉色慘白,在月光的照射下白中透着青灰,像是一具已經死了很久被風乾的屍體,眼睛裡沒有了眼珠,而是空洞的一片灰白,臉上的屍斑觸目驚心,眼睛凸了出來,伸出的舌頭則表示她可能是被吊死的。最令人恐懼的是她的大腿被剜掉了兩塊肉,露出了大段的白骨。小六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那肉不會是被苦丁婆婆剜走了吧。
“你能替我報仇嗎?”美女說話的聲音像是破爛的風箱發出的呼呼聲。
冷汗流進了小六的眼睛裡,痠疼痠痛的,小六硬是忍着一動也不敢動,更別說說話了。美女緩緩的伸出手,她的手臂就像是一段枯骨,指尖上長着黑色的指甲,像刀片一樣的指甲劃過小六的肌膚,刺痛了他,讓他感覺遍體生寒,像掉進了冰庫一樣的寒冷,手腳都發麻。
“啊……”小六終於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他一下醒了過來,這才意識到在漫長的等待中他睡着了,而剛纔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個古怪的夢。他不想再等下去了,從樹叢裡鑽出來,四周黑漆漆的,像是一團抹不開的墨汁,小六掏出打火機,顫抖的手打了三四下才有火苗冒了出來,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小片空間。紅色的火光印在兩人的臉上看起來有些猙獰,眼白的地方被光映紅了,看起來就象是一雙紅色的眼珠正盯着你。小六一邊走一邊唸叨着,“沒道理啊,剛纔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一股烏雲遮住了天上的月亮,嘭、嘭、嘭……從苦丁婆婆木棚的方向傳來奇怪的聲響。“這老妖婆是什麼時候回去的?”小六一想起剛纔受的驚嚇,就一肚子的怨氣,要是不把苦丁婆婆的秘方弄到手,這頓驚嚇不是白受了嗎?他調整方向,向苦丁婆婆木棚的方向走去。
小六悄悄的來到了木棚的外面,從縫隙向裡望去,棚子裡點了一根蠟燭,火苗忽明忽暗的跳動着,苦丁婆婆背對着她,揮舞着菜刀正在剁着什麼東西,那嘭嘭聲正是菜刀敲擊菜板發出的。視線再往上移,小六看到案板上的肉沫,鮮紅鮮紅的,他不自覺的舔了一下嘴脣,從視覺上他就覺得那肉非常的好吃。這大概就是苦丁婆婆湯麪好吃的原因。小六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苦丁婆婆揮舞着菜刀,每一下都重重的落在案板上。直到肉被剁成了細的不能再細的肉沫,苦丁婆婆這才停下來。小六有些意外,剁了這麼久的面,苦丁婆婆不見一點疲勞,接着她又倒水和麪,之後將肉沫揉在了面裡。
原來湯麪好吃的秘密在這裡,將肉剁成碎末揉在面裡,面肯定好吃了,這麼好的點子,我怎麼沒想到啊。小六以爲她得到了苦丁婆婆湯麪的秘密,就離開了木棚,洋洋得意的往自己家走去。
走着,走着,小六停下了腳步,恐懼瞬間將他吞噬了。他收攤之後一直跟着苦丁婆婆,並沒有看到她買肉,這肉是從哪裡來的?他清楚的看到那塊肉淨是瘦弱,只有丁點白肉,這肉有點怪。收攤回到木棚之後她只去了一次停屍間,小六一下又想起了做的那個怪夢,難道、難道那是死人肉?小六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恐懼,撒腿就跑,一口氣跑回了自己家。因爲受到了驚嚇,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小六就離開了臺北,不知去了什麼地方。之後苦丁婆婆面裡放了死人肉的消息就流傳開來。
有些人信以爲真,人是很容易受周圍人影響的傢伙,苦丁婆婆的生意又清淡了下來,可苦丁婆婆依舊是每日早起,天不亮就推着小車出來擺攤,天黑之後才收攤回家。一天兩天還可以,時間長了吃不到苦丁婆婆的素湯麪,就會覺的難受。終於有人受不了食慾的折磨,又吃起了苦丁婆婆的湯麪。也有人不放心,偷偷的把吃剩下的面帶走檢驗,得出的結論是普通的麪條,別說肉了,就是油都沒一點。這下人們徹底放心了,苦丁婆婆的小攤前又排起了長隊。
“這就是我小時候聽說的苦丁婆婆的傳說。”波哥舔舔自己的嘴脣說道。
“您說了這麼長一段,原來只是一個故事啊。”伊書遙大聲的抱怨着,她有一種被玩弄了的感覺,可又不好表現出來。
“波哥渴了吧,我去買水去。”汪慶跑着去了。伊書遙看着他的背影,心裡鄙視的說道,哼,拍馬屁的傢伙。
等汪慶買回了水,波哥咕咚咕咚一口氣喝掉了大半瓶,這才說道,“雖然那只是一個故事,但絕對和我下面要講的事有關,因爲我和曹山還有幾個同事,遇到了真正的苦丁婆婆,有比小六更加恐怖的經歷。”
“等一下。”伊書遙再次打斷了波哥的話,“在你開始講述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在這個傳說故事中,苦丁婆婆到底有沒有在素湯麪中做什麼手腳?”
“這我怎麼知道。”波哥苦笑不得的說道,“這是我小時候母親給我講的故事,我怎麼知道故事裡的苦丁婆婆有沒有在湯麪裡做手腳。”
伊書遙點點頭,“你說的有些道理,繼續講吧。”
那故事發生在二十五年前,我剛從警校畢業,被分到臺北縣刑警隊做一名普通的員警。那時候臺灣的黑社會猖獗,各個幫派的小混混爲了各自的利益經常在街頭羣毆,做員警的待遇雖然不錯,但是確實一份非常危險的工作。我之所以堅持做一名員警,我就想保一方平安,讓普通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先後結識了冷靜而聰明的曹山、脾氣火暴身體健壯的鄧同、槍法神準的方卓等和我志同道合的員警。那時候我們年輕氣盛,一身的拼勁,什麼也不怕,一連破了幾個案子,我們獲得了上級的嘉獎,都很開心,相約一起去喝酒。那位我們喝的大醉,走出酒館沒多遠,我腹內一陣翻江倒海,直到把胃裡的東西吐空了才停下來。吐過之後,舒服了一些,但腦袋還是暈沉沉的,我扶着敲一步步的走,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
一陣冷風吹過,我打了一個冷顫,酒勁一下醒了一半。只是心中有些奇怪,臺北的天氣怎麼會颳起這麼冷的風。等我左右一看,一下愣了,我身邊是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路,路的兩邊長滿了雜草,這個地方我從沒有來過,酒醉的我竟然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我想找個人問問回去的路,可街道上空蕩蕩的,別說人了,就連一盞路燈也沒有。又一陣冷風吹過,路旁的樹叢發出海浪般的嘩嘩聲。我一連打了三個噴嚏,將雙手環於胸前,嘴裡咒罵道,這該死的地方,怎麼這麼冷,還不見一個人,莫不成是陰曹地府。
就在這時,我見到了苦丁婆婆,她佝僂着腰,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大蝦,一個人推了一個小車,車頭上有一盞油燈,散發着橘黃色的光。她一邊邁動腳步,一邊唱着我從沒聽過的古怪至極的歌謠,“月老孃,黃巴巴,爹織布,娘織花,小孩子,要吃媽,拿刀來,割給他,掛他脖裡吃去吧。”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我忍不住叫出聲來,“苦丁婆婆!”她簡直就和傳說中的苦丁婆婆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