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歡喜記二十

番外 歡喜記二十

嘴上嘮叨着,裴耀光是真有些急了。而聽着他的抱怨,水雲倒是沒吭聲,更是說不出自己沒繼續叫他,只是想讓他多睡一會兒的事兒。所以便低頭伸手支底坐起來,可就在這時,剛剛套上一件衣服的裴耀光,卻趕忙扶住了她

“嘖~!瞎動彈什麼?老實兒等着別動!”

說着,裴耀光三下五除二將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後俯身將水雲扶着坐起來,接着開始幫着她穿衣服。

此時的水雲身上只穿着一條褻褲,兜肚都已然脫掉了,整個上身只纏着一條條的布帶,雖然遮住了胸口的茱萸,但還是零零散散裸露出白希的肌膚。

所以不由得,當坐起身,原本蓋在身上的衣衫掉落下去,身子就那樣展現出來的瞬間,水雲忍不住臉紅了。而此時,許是心急,裴耀光倒是沒注意這些,拿過衣服幫着水雲穿上,動作說不上有多溫柔,卻透着認真和小心。

片刻後,水雲的衣服穿好了,裴耀光更是順手幫着她整理了一下頭髮,待幫着水雲搭理完之後,裴耀光轉身將住了兩晚的山洞收拾了一下,直到徹底弄成沒有人待過的樣子後,裴耀光才收手。

又是四周看了下,接着裴耀光邁步走到洞口查看了一番,最後直到確定一切都收拾妥當了,裴耀光這才轉身來到水雲身邊

“好了,走吧!”

“嗯!”

點頭應聲,隨後水雲理所當然的作勢站起身。可就在這時,裴耀光卻頓時皺起眉頭,隨即二話不說,自己將水雲打橫抱了起來

“你……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腳下剎那間騰空,讓水雲猛的一驚,同時忍不住叫了起來,可聞言,裴耀光卻直接斂眸瞪了她一眼

“消停點兒,就你這樣兒還想自己走?!”

“可這樣……”

“怎樣?!告訴你,這你的福氣,這要是換了別人,本大爺還懶得抱呢!”

看着水雲,裴耀光牛氣的二五八萬。而說到這裡,隨即揚了揚眉,然後才又說道

“行了,趕路要緊!快點兒,抱住爺的脖子!”

“……”

裴耀光堅持,水雲已然無語。但她也清楚,如今自己這般,裴耀光如果能抱着她走的話,確實是比較穩妥而快速的辦法。所以想到這裡,雖然心頭跳動不已,但接着水雲還是斂眸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胳膊,然後勾住了裴耀光的脖子。

而此時,將水雲的神情舉止看在眼裡,裴耀光眼底不由得浮起一抹得意和滿足,不由得緊了緊,讓水雲的身子更貼近自己,接着擡頭便直接走出了山洞。

……

當裴耀光抱着水雲走出山洞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不早了。裴耀光小心的左右看看,接着便直接順着左邊的密林中走去。

密林中古木參天,近乎遮住了太陽,腳下的荊棘和灌木,更是讓人寸步難行。此時,如若是旁人,早已迷失了方向,但裴耀光卻始終順着一個方向走,沒有一絲的猶疑。

而此時,被他抱在懷中的水雲,只能將身子靠向他,心裡反倒沒有太過擔心。因爲水雲清楚,之前裴耀光是看過輿圖的,因此纔會如此堅定。

但即便如此,水雲也沒有閒着,身子動不了,但一雙眼睛卻時刻注意着四周的動靜,並且不時的提醒裴耀光。

就這樣,兩人一路向着密林的左邊行進,而懷中抱着水雲,雖然開始的時候還算好,可一個多時辰過後,裴耀光還是累的不行,額頭上更是冒出了汗來。

見此情形,水雲有些擔心,開口想讓裴耀光放下自己歇歇,但卻直接被裴耀光拒絕了。最後直到到了中午時分,裴耀光才終於停下腳步,然後將懷中的水雲輕輕的放到小溪邊一塊乾淨的青石上,而就在放下水雲的瞬間,裴耀光終於體力不支的癱坐在了地上。

裴耀光是真的累慘了。往日即便是真的累了,也算是還能裝裝樣子,可現在竟是連樣子都不裝了……隨便往地上一攤,仰頭閉着眼睛,同時更是猶如脫了水的魚兒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他的臉紅紅的,額頭上滿是汗水,而將一切看在眼裡,水雲不禁抿了抿脣,隨手從旁邊摘下一片大的葉子,然後彎腰用那葉子在小溪中鞠了些水,遞到裴耀光的嘴邊

“喝點兒水。”

水雲的聲音依舊淡淡的。聞言,一直閉着眼睛大口喘氣的裴耀光,不禁睜開眼睛,而一看眼前那用葉子盛着的清水,隨即張開了嘴

“餵我。”

裴耀光說的理所當然,說話的同時,更是直接將眼睛一閉,靜等着水雲將水喂到他的嘴裡。頓時,水雲也是一愣,隨即皺起眉,心裡有些冒火。

但隨後一瞧着裴耀光那疲累的模樣,額頭上的汗珠,半晌後,水雲還是微微挪動了下身子,然後將手裡的葉子靠近遞到裴耀光的嘴邊,接着慢慢的將裡面的水,餵給他喝。

裴耀光渴的不得了,瞬間一口氣兒將那些水喝了一個精光,甚至因爲喝的太猛,有些還流了出來……頓時,水雲順手直接用着衣袖幫他擦了擦。

水雲難得溫柔。只可惜此時的裴耀光已然累的頭暈眼花了。喝了些水,還覺得不夠,便又張嘴靜等着水雲喂他。見此情形,水雲不由得嘆了口氣,但之後還是再次掬了些水,餵給他喝。

就這樣,一連着幾次,裴耀光終於喝夠了。接着又是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眼睛

“我們一共走了多遠?”

擡眼看着天,裴耀光低聲的開口,聞言,水雲轉眸看了他一眼,然後低聲回了一句。

裴耀光點了點頭,然後纔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

裴耀光本打算找一些果子,但結果卻讓他很失望。隨即才忽然想到,如今正是春天,萬物復甦,又哪裡去採果子?!所以想到這裡,裴耀光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然後纔對着水雲說道

“這裡危險,不能生火。”

“嗯,我不餓。”

心裡清楚裴耀光的意思,水雲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挑三揀四。而且,相比於自己,裴耀光比她累多了,所以,她更沒有理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讓裴耀光找吃的或是生火,否則一旦讓蔣平安的人找到,後果不堪設想。

水雲是個識大體的。聞言,裴耀光又是看了她一眼,接着徑自站起身

“行了,走吧。”

說着,裴耀光不由分說的又一次抱起水雲,繼續趕路。

從密林中一路而來,裴耀光並沒有選擇下山,而是徑自向西而行,最後一連走了兩天,才終於停了下來。

這兩天中,除了短暫的休息,甚至在深夜,裴耀光都沒有停下。渴了找一處小溪喝水,餓了也只有等到清晨的時候,才能躲到隱蔽的地方生一簇火,飛快的將抓到的魚或是兔子,山雞之類的東西烤熟,然後便即刻將火熄滅。

這般逃亡般的生活,艱苦可想而知。但即便如此,裴耀光依舊沒讓水雲下地走一步,可他自己,卻在這僅僅兩天的功夫,瘦了好大一圈。

原本健康的蜜色皮膚變得蒼白,雙脣也乾裂了,整潔而乾淨的下巴,更是長出了胡茬,看着憔悴非常。

水雲雖然沒有說話,卻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心裡忍不住有些心疼,卻終究無可奈何。

而此時,裴耀光站在一處莊戶院兒前,抱着水雲,但一雙眼睛卻是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

眼前是一戶極爲普通的莊戶院兒,建在半山腰上,。院子不大,周圍用木柵欄圍着,院子裡陳放着一些木架子和竹筐,兩間小木屋,整齊卻有些破舊了。

顯然,這是住在山裡的一戶獵戶家。因爲此時天色已經黑了,所以那兩間小木屋中右邊的那間稍微大一些的房間中,正隱隱透出一些光亮。

裡面是有人住的。

見此情形,水雲眉頭一動,然後擡眼看向裴耀光。而裴耀光則是越發認真的看了好一會兒,接着才一把抱緊懷中的水雲,然後上前用腳踢了踢院子外的木門。

‘砰砰砰——’

木門發出沉悶而顫抖的聲響。聲落,那小木屋中頓時傳來喊聲

“誰啊?”

“路過的,想借宿一宿。”

說話的是個男人,聲音中氣十足,很是響亮。聞言,裴耀光也揚聲回了一句,可隨後過了好一會兒,木屋裡都沒有什麼反應,裴耀光忍不住皺起眉頭,可隨後就在裴耀光想要再次開口的時候,只聽那木屋的門忽而從裡面推開,然後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出來

“誰啊,這大晚上的?”

那中年男人又是重新問了一句,而說話的功夫,人便已然來到了院門口。擡眼一看裴耀光,接着又看了眼被裴耀光抱在懷中的水雲,那中年男人明顯愣了一下。

這時,裴耀光飛快的打量了那中年男人一眼,見他雖然五官看起來有些兇,但一雙眼還算憨厚朴實,裴耀光這才微微放心一些

“本……我和拙襟從德清縣來,本想去往福安縣看望叔嫂。正巧路過惠州,從來聽說惠州風光秀麗,山景絕美,便向着順便看一看,卻不想剛一上山,便遇到了匪盜。我夫妻二人僥倖逃脫,但拙襟卻受了傷,如今天色已晚,無處可去,所以還請這位大哥能讓我夫妻二人借宿一宿。”

……

裴耀光向來傲氣沒錯,但非常時期,他也不放稍微放低一些身段。但即便如此,一身傲氣和卓然的氣質,依舊是旁人無法比的,即便如今的他已然狼狽不堪。

至於那信手拈來的藉口,裴耀光更是說的順溜。別說是那中年男人,就是被他抱在懷中的水雲,也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心想着這廝真是說謊不打草稿。

而那中年男人,就如同之前裴耀光猜測的那般,看着兇悍,但實際上卻也是熱心的好人。所以眼看着裴耀光如此狼狽,但氣質不凡,懷中的女子弱質芊芊,臉色蒼白,倒真是好像受傷的模樣,頓時立馬便相信了裴耀光的話,接着二話不說直接將裴耀光帶到了房間裡。

房間裡坐着一位中年婦人,五官平平,身材有些壯碩,一看便是利落能幹的。此時看着自家男人帶着兩個年輕男女進來,那中年婦人趕忙起身,隨後一聽自家男人說明原由,立刻上前將水雲從裴耀光懷中扶下來,同時笑着說道

“哎喲,這糟心的!瞧着兩位就是富貴人,怎麼就碰到這些個挨千刀的!不過沒事兒,既然到這裡了,兄弟你就保管住下,小娘子身子要緊,咱雖不是大戶人家,拿讓兩位住下的地方倒是有的!對了,咱當家的姓陳,兄弟直接叫我陳家嫂子就好……”

這陳家嫂子是個愛說話的,一打開了話匣子,便一溜嘴兒說了一大堆。而眼看着自己婆娘說個沒完,旁邊的中年男人,也便是陳大山即可開口打斷了她

“行了行了,我說你這婆娘怎麼這麼多廢話?沒看着兄弟累着的嗎?去去去,趕快弄點兒吃的去,別在這兒廢話!”

“喲!看我這眼力,光顧着說話,倒是把這茬兒忘了!得了,兄弟和小娘子先歇着,我去給兩位弄些吃的去!”

陳大山和陳家嫂子都是極爲爽利的人。這邊陳家嫂子出去弄吃的,陳大山也沒閒着,起身出去弄了些水,便先是讓裴耀光先行梳洗一番。

此情此景,即便是裴耀光再傲氣,心裡也是有幾分感動的。只可惜他不是個會說話的,簡單的答謝幾句,便不客氣的先去梳洗了,同時順手將下巴上的胡茬刮淨。而待自己梳洗了過後,便用沾溼了布巾,然後給水雲也淨了淨臉,然後規整了下披散的頭髮。

許是這些天的相處,這些事情坐下來,裴耀光沒有覺得絲毫彆扭。但卻讓水雲略顯有些不自在。畢竟之前在山裡的時候,裴耀光雖然也這般樣子,可那時候身邊沒人,便也不會太過多想,可如今旁邊還有陳家大哥,水雲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而看着他們兩人如此,一旁的陳大山只覺的這對小夫妻有意思。隨後不過多時,陳家嫂子端着熱騰騰的吃食走了進來,然後開始熱情的招呼裴耀光和水雲。

陳家嫂子做的是湯麪,在這個樸實的山裡人家,這般吃食算是頂好的了。見此情形,裴耀光這個含着金湯勺的傢伙不懂,可水雲卻心裡明白。心裡一暖,隨即對着陳家嫂子道謝。而原本覺得水雲是個性子清冷的,便也沒報什麼希望的陳家嫂子,此時一聽水雲道謝,頓時高興的不得了,連着又是拿出了一罐肉醬,直讓裴耀光和水雲不要客氣。

連續折騰了這麼多天,裴耀光和水雲都沒有怎麼正經吃過一口熱乎乎的吃食。所以這邊謝過陳家夫婦,裴耀光和水雲便也不客氣,低頭便吃了起來,接着不多時便將那熱乎乎的湯麪吃了個精光。

肚子飽了,身子也暖了。隨後陳家嫂子讓自家男人陪着裴耀光說話,自己則到對面的房間幫着準備被褥。而待都整理好了,纔過來說道

“文家兄弟,小娘子,對面那屋原本是俺兒子和媳婦的。如今兒子下山到縣城裡住去了,房子便空了出來。不過屋子到底小了些,兄弟可不要介意啊!”

對於裴耀光和水雲來說,陳家夫婦能讓他們留宿,便已然是萬幸了,所以自然不會挑剔什麼。隨後看着天色晚了,陳家嫂子也不再多說,便將裴耀光和水雲帶了過去。

……

風餐露宿了這些天,裴耀光和水雲總算吃了頓熱乎的,也總算看到牀了。可待陳家嫂子一出去,水雲轉頭一看,卻頓時有些愣住了。

原來,一如陳家嫂子所說,這房間確實不大。而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關鍵是房間裡的牀也不大。而之前露宿在山裡也便罷了,可現在留在這裡,不但要同牀共枕,還有睡在這不算大的牀上,水雲臉上不由得熱了起來。

可此時,已然累的不行的裴耀光卻是沒想這麼多,待陳家嫂子一走,便直接一屁股做到了牀邊上

“行了,睡吧!”

“……嗯……”

如今這般,水雲雖然心裡發羞,卻也沒有選擇。隨即只好作勢上牀,但還不等她動彈,裴耀光便一把將她抱起,然後放到牀榻上

這些日子,這樣的動作裴耀光好像都習慣了。而待將水雲安置好了,裴耀光也脫了外衣,然後上牀躺倒水雲的旁邊,同時伸手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如今的裴耀光和水雲,倒真的如同夫妻一般。但這些天雖然這樣的情形不算是第一次,卻依舊讓水雲心跳不已。身子有些疲憊,卻如何也睡不着,只能睜着眼睛看着窗外,藉由黑暗來平靜心情……可就在這時,卻忽然聽到耳邊傳來裴耀光的說話聲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裴耀光問的突然,古怪的問題更是讓水雲一時間懵住了。

“……問這個做什麼?”

水雲不解,聲落側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可這時,只聽身邊的男人很是煩躁的叫了一句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只告訴爺還有什麼人就是了!”

裴耀光一如既往的霸道。一聽這話,水雲雖然摸不清他的心思,卻還是抿了抿脣,然後低聲應了一句

“沒有。”

“一個都沒有。”

“嗯。”

再次點頭。而這時,裴耀光卻忽然沉默了。見此情形,水雲越發覺得今晚他有些古怪,便想要開口追問,可還不等她開口,黑暗中只見身邊的裴耀光忽而一個翻身,然後將她兀自抱在了懷裡

“行了,別廢話,睡覺吧!”

究竟是誰廢話來着?!

水雲本能的想要唾他一句,但身子被他抱着,最後水雲還是什麼也沒說,接着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

終於睡到牀了,這一覺不管是水雲和裴耀光,都睡的極好。清早一覺醒來,只覺得渾身都舒坦了。

而因爲水雲身上傷還沒好的緣故,所以待醒了之後,裴耀光率先穿上衣服,然後出去洗漱,接着待收拾好了自己後,便端着熱水從外面走了進來。側身坐在牀榻邊上,然後伸手將水雲抱了起來

“過來,爺給你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