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一個客棧。
累了一天,再加上後面也沒有什麼追兵,南城北還是準備在這裡休息一天。
他和連城都是男人,在這裡當然沒有什麼問題,可顧晴然是個女子,在這麼一個趕路的情況下,她又身體不好,他們也是擔心她。
早早的讓人安排了房間,顧晴然也早早的進去了。
等醒過來時候,已經又是一個下午了。
望着牀榻邊還在睡着的那個人,顧晴然嘆息了一聲。
她想要起來喝口水,才動了一下,趴着睡的那個人也睜開了雙眸。
四目相對,顧晴然先開了口:“我口渴。”
連城速度很快的給她倒上了一杯水,顧晴然一口飲下之後,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連城的眸子裡閃過痛苦,道:“第三天下午了。”
顧晴然眸子閃了閃,恩了一句。
連城道:“你走了以後,王爺把京城給封了,他在到處找你。不過奇怪的是,他一直找你,但是還沒有追出來。”
這當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妍兒乾的。
她在蕭墨心中,一直都是很單純的,她跟蕭墨說,他們還沒有出城,蕭墨也不會去懷疑她們,這樣也好。等他想到要追出來的時候,他們也已經走遠了,他也追不上了。
只不過……她好像開始嗜睡了呢。
顧晴然苦笑一聲,她不想要他們擔心,只能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顧晴然看了看連城的臉色,難看的可以,她輕輕一笑道:“連城,我想要吃東西了,你要不要去弄一點兒東西給我吃。”
連城也知道她只是不想看到他難過的表情,他點了點頭,就出去準備了。
顧晴然看着他出去了,忽然就喉嚨一癢,她咳嗽了起來。
一咳嗽,嘴角的殷紅,還有被子上的殷紅,讓她眼眸微微暗淡了一下。
她想要把這些血擦乾淨,可她也清楚的知道,這些血是纔不乾淨了。
索性,她就坐在那裡,沒有動。
連城因爲擔心她,吩咐了店家準備之後,就趕過來陪着她了。看到被子上的殷紅,他一下子就移開了雙眸,假裝什麼也看不到的樣子。
“南城北前輩呢?”似乎是看不到他眼眸裡的痛苦,顧晴然問她。
連城想要笑笑,張了張脣,還是沒有笑出來。他看着顧晴然,道:“南城北前輩說是有事情出去了,從你睡着了之後,就出去了。估計明日就要回來了,等他回來了,我們就可以走了。你要是累了,可以睡一會兒,他回來了,我就會告訴你。”
說話之間,顧晴然又感覺到了疲憊,她不想要再睡下去,只能拉着連城說話。說什麼都有,到最後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眼皮越拉越重,她實在是困的不行了,就趴在連城的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說話。
“連城啊,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吧,等我走了,你就把我給火化吧,然後把我的骨灰,放在河裡,我想跟着河水,隨波逐流。”
連城的鼻子微微一酸,一向是不曾掉淚的一個大男人,此刻心裡卻覺得很悲哀。
“你在胡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讓你隨着河水流着呢。你放心吧,若是你走了,我就會把你帶給蕭墨。”連城努力讓自己不落淚,他沒有看她,只是在望着天空。
可不管他頭擡的怎麼高,哪一種心酸還是讓他眼眶紅了紅。
他想要跟她說話,低下頭去看,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着了。連城嘆了口氣,那滴淚水,終究是落了下來。
他把顧晴然慢慢的放在牀榻上,給她蓋好了被子之後,才走了出去。
門外,是南城北可惜的雙眸。
“你真的準備好了麼?”南城北問道。
連城笑了笑,道:“沒有什麼準備好,沒準備好的,我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這麼做,那我就已經完全準備好了。只是,在後面,就要擺脫前輩你好好照顧晴然了。”連城笑着道,他的眸子裡全然是堅定。
南城北看着他,亦是可惜。
“若是當初,我知道這個法子,我肯定也是會這樣做,把遙遙救活的。我很懂你的心情,可你想過沒有,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那她該是多麼的難過。連城,你是一個很好的男子,晴然不能喜歡你,是一種遺憾。”
“可就算是遺憾,我也不會後悔現在的所作所爲,我想要的,是她身體沒有一點兒問題,我知道,前輩你可以做到,我把她交給你了,希望前輩,你真的能像你說的那樣,把她給醫治好,我怎麼樣,關係並不大。”
“對她而言,關係很大,”南城北望着連城道:“她不喜歡你,卻把你當做一個很好的朋友,不然不會在她身體也不好的時候,去救你。連城,你想清楚了,命是你自己的,我不能夠替你決定,你若是真的已經準備好了,等拿了遙遙的手冊,我就會開始了。”
連城的目光一點一點變得深沉了起來。
“放心吧,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就算將來有一天,她知道了,也沒有反饋的機會了。到了那個地步,也不能夠再回頭了。她也許會很難過,但一切都會好的,有一天,她也會忘記我,有一天,她也會開始。有自己喜歡的人。”連城說着說着,就有着說不下去了,但他看着南城北,還是很認真道:“前輩,今後,她就交給你照顧你,希望前輩,你能夠照顧好她。”
南城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你就放心吧,她是遙遙的女兒,當初我沒有救到遙遙,這次我會救下她來的。你既然已經選擇好了,就去吧,等她醒過來了,我會告訴她,你回家了。”南城北道。
連城點了點頭,沒有再去留念什麼,轉身就離開了。
南城北看着他離開的身影,只說了一句:“都是癡兒。”
顧晴然醒過來的時候,就沒有看到連城了,她奇怪了一下,下意識就望向了南城北。
南城北把藥端在她面前,讓她喝下去。
顧晴然也沒有疑惑什麼,直接就喝下去。
“連城怎麼不見了?”顧晴然問。
南城北看着她喝下去,才鬆了一口氣,道:“他回家了,聽說是家中有事,他沒有辦法,就回去了。回去之前,他要我告訴你,他是真的很喜歡你。”
最後一句話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雖然連城沒有說,可他能夠做到這麼一步,就已經是說明了一切。他不想要他就這麼離開,,他想,總是要又一些念想,纔好。
有朝一日,顧晴然回想起來,還會知道,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很喜歡他,喜歡到願意爲了她付出一切。
顧晴然沒有懷疑,她只是微微有些奇怪。
當初連城一直說要陪在她身邊,怎麼就忽然走了。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連城家裡有事走了,這很正常。
不過……
她皺了皺眉頭。
剛纔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怎麼就覺得這個藥味道很奇怪啊,像是加了一些鮮血。
由於這是南城北端過來的,她也不能夠多問,只能皺着眉頭看他。
南城北看着這張與林遙遙一點兒也不想的臉,搖了搖頭道:“晴然啊,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喜歡的一個人,會因爲你而離開你。”
這個問題,就是很奇怪了。
顧晴然看了看南城北,不太明白他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奇怪的讓她並不想要回答。
“如果,他會因爲我而離開我,只要不是生離死別,我覺得沒什麼,人生這麼長,道理這麼久,我們總會相遇。只要是不是生離死別,活着就已經可以了。”
“活着就可以了麼?”南城北重複了一聲,道:“可是,若是有人爲了你,遼寧也不要了呢?”
顧晴然對他的問題覺得奇怪的很,她總感覺,南城北這事話裡有話。
心裡格擋一聲,顧晴然想到了連城。
她抓住了南城北的手,下意識就問:“是不是連城出什麼事情了?”
南城北心裡一動,連城不想要顧晴然知道這件事情,他只是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事情,他只是因爲家裡有事,所以回去了,等他處理好了,他會回來陪你的。你想太多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他能夠出什麼事情,你不要總這麼疑神疑鬼。”
顧晴然看了看連城,她總感覺出了什麼事情。
尤其是南城北越這麼說,她就覺得越有問題。
“前輩,我不希望,因爲我會有人付出什麼,你應該知道,若是因爲我,而怎麼樣,就算我活着,我也不會覺得有意思的。若是我可以活着,那是再好不過了,若是不可以,我也是可以接受的。你應該知道我,我不希望連城出什麼事情,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情,就算我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顧晴然的意思,南城北明白,可是事情到了這麼一步,哪裡是可以回頭的。
他望着顧晴然道:“你很聰明,應該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到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所以,我希望你,珍惜他爲你學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