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景樾嘆道:“其實,那天出來,看到天坑的情形,我非常不高興。我一直想控制武道盟,但我的計劃中,沒有把你算進去,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我就不得不改變計劃。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可是我卻不能不擔心你。”
謝斕直聽的怔怔的。眼前飛也似的閃過在天坑,兩人初初出水,他轉眼四顧,然後猛然握緊了她的手腕,握的很疼很疼,表情異常嚴肅……她掙了好幾次,他才肯鬆開,再看他時,又成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心裡忽然就是一陣子疼,她有些迷惘,匆促的垂下了眼,他的手慢慢的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摩挲:“你可知爲了什麼?”
也不等她答,他便慢慢的續道:“因爲當今天下,唯有武道盟,是我尚未完全掌控的地方,在別的地方,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唯有在武道盟,如果你有甚麼事,我可能不能第一時間幫你,救你……所以我怎麼都不能放心。”
謝斕喃喃了許久,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她一向強悍,她習慣了發號施令,掌控全局。她一直以爲她是女超人,身邊的人也向來認爲,她可以應付任何局面……
可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他說,我懂你,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所以我爲你架橋鋪路,讓你可以順利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可是我真的很擔心,即使我做了最周全的佈置,即使我知道你很聰明,很強大……可是我還是會很擔心……全無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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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中一時靜的針落可聞,良久,景樾嘆了口氣,將話題拉回原點:“因爲計劃中有了你,所以一切都要因之而改變。我不去見萬戶侯,也是出於這樣的考量。其實在起初,我就知道此事不容易,現場一定會被破壞,屍體一定會被移出,可是我還是沒有去,因爲我認爲……”
謝斕忽然抽開手,側過身去,雙手攬了他脖子,景樾一怔,回手輕拍她:“小斕?”謝斕把臉靠在他頸窩:“不用說了,我明白的。”
他便真的不再說,緩緩擡手,擁住了她,軟綿綿的一小隻,連頭髮都這麼軟軟的,掃在他頰旁,癢癢的。
他慢慢擡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只覺得連心都隨之柔軟了起來,他不由得閉上眼睛,無聲喃喃:“小兔子,快點長大……快一點,再快一點……”
謝斕乖乖的由他抱着,只覺得這一刻安靜的好像世界都睡着了,讓她一動都不想動……好一會兒,她才推開他,坐直,拍了拍他肩,簡直豪氣干雲:“你放心,景景!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景樾臉上猶有未褪盡的溫柔,好一會兒,才無奈的扶了扶額,“嗯。”
她湊過去,大眼睛眨巴眨巴:“所以我去武道盟的時候,你不能陪我去唄?”他低眼看她,有點無奈,點點頭。
就知道啊!就這麼點事兒,要不要整的這麼煽情,說這麼多!害的她一不小心就被感動了!丟人!謝斕一臉淡定的道:“意料中事,人家不可能放一隻賞金樓主在家裡!虧你還是個領袖,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懂吧!”
景樾簡直懶的理她了,別開臉:“傾城和爾爾會陪着你。”
“啊?”謝斕皺眉:“有這個必要麼?萬一有事,我可以去找便宜師父啊?”
他瞪了她一眼,謝斕自動自發的點頭:“好吧,好吧,我懂了,有備無患麼!可是求人不如求已,最安全的就是我能幫他們查到真兇,或者迅速成爲中階整骨師或者改命師。那樣武道盟就拿我當寶,沒人敢傷我了對吧!”她歪臉賣萌:“小景景?”
景樾被她的表情逗的笑出來:“還會賣乖……來,親我一下。”
她瞬間記起前情,振臂而起:“你有完沒完!”
他慢慢的斂了笑,靜靜的看着她,謝斕僵了片刻,氣勢全收,一把抱起了桌上的冊子,落荒而逃:“我……我回房了!”
而此時,萬戶侯的聽武院門前,談十一正跪的筆直,遙遙的,不時聽到有人絡繹向外……以武道盟的實力,要將這些屍體運上來,收殮,然後入土,最多三個時辰就可以全部完成。
談十一終於急了,膝行兩步:“上官師叔,我真的有要事要見師祖!煩請通稟!”
房中的上官聆,面無表情的掀過了一頁書,頭都沒擡。
他就是在景樾和謝斕出水時趕人的那一個,萬戶侯的第三徒,卻是最年輕的一個,容貌生的神清骨秀,肌理白的異常,私底下被人稱做“白玉仙”,卻是出了名的面冷心冷,雖親眼看到了天坑中的情形,卻絲毫未曾影響心緒。
談十一又叫了兩聲,見上官聆仍是不理,一咬牙便站了起來,推門便入。上官聆擡頭掃了他一眼,啪的一聲將書扣在了案上,“談十一,擅闖盟主閣,你可是求死?”
談十一飛也似的向裡衝,一邊揚聲道:“茲事體大!事出有因!我問心無愧!”
上官聆冷哼一聲,縱了過來,出手擋住,談十一回手招架,兩人雖是師侄,但談十一是嶽浩清的得意弟子,已經五階巔峰,上官聆只比他高半階,要阻止他並不容易。
談十一一邊打,一邊揚聲道:“師祖!師祖您在不在!十一有事稟報!”
裡頭全無聲息,談十一道,“師祖!天坑裡有近百具屍體!白骨成山!全部都是武道盟的弟子!大多都是六階以上!連肖師伯都慘死在裡面!七竅流血全身腫脹!遺容極其恐怖!師祖真的要讓他們枉死麼!若真的就這麼將他們下葬,他們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他一時疏神,險些被上官聆一掌拍中,斜刺裡忽有一股力道傳來,將上官聆這一招輕輕化解,談十一一回頭,登時雙膝跪地:“師祖!您終於出來了!”
一身葛布直裰的萬戶侯點了點頭,簡短的道:“說。”
談十一精神一振,飛也似的把天坑的情形說了一遍,萬戶侯靜靜聽完,灰白色的長眉聳了一聳:“竟如此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