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紫聽了王方的話,也知道了他是個識大體顧大家的人,不禁對他另眼相看起來,迴雪把那銀子塞還到王方手裡道:“你是好心,也難得不貪財物,這銀子還歸你,只是煙紫,你去櫃子裡,拿出二十兩來,每個宮人發二兩,你跟王方每人四兩,算是我的意思,但對宮人們要說,是王方的銀子。”
煙紫聽了迴雪的吩咐,便轉身去辦了,這一晚,相印殿上下的太監宮女都得了銀子,所以對王方也頗有好感起來。王方第一天來相印殿,便得了迴雪如此照應,心下更是對這個主子敬佩多了幾分。
“都早點歇着吧,煙紫,你把我新置辦的衣服準備好,還有那些皇上賞的簪子首飾,明日我要去承乾宮一次。”迴雪躺到牀上,對煙紫交待道。
煙紫聽了心裡有些疑惑,平日裡自己主子跟承乾宮的榮妃並沒有多少交情,怎麼如今,倒想起來要去承乾宮找她呢?見迴雪躺在錦被裡已眯上了眼睛,便不好多問,自己吹熄了屋子裡的燈,便關了門出來了。
第二日一大早,用過早飯,迴雪便又一次淨了淨臉,拿乾爽的毛巾擦了,便由煙紫侍候着更衣,只見今日她穿着件杏仁白的夾襖,外加一件月黃的盤扣小褂,下穿着一條金色的綢緞裙子,因天氣冷,煙紫又在外面給主子加了件花卉白色繡並蒂蓮的大毛披風,穿好後,便扶着迴雪在鏡前坐下,拿出螺子黛來輕輕的給她畫了遠山含情眉,又在嘴上給她點了硃紅,一時迴雪臉上倒顯得清爽而立體,煙紫又取出首飾盒子,挑了兩隻赤金雕花簪子別在迴雪發間。又另挑了一隻墨綠點翠簪子插在另一邊,後又把珍珠耳環,赤金鏤空纏珠鐲子小心的給迴雪戴上,一時收拾妥當,不禁自己都覺得今日的迴雪與衆不同起來。
“主子平日裡都不肯爲穿戴大費周章,今日這麼招搖去承乾宮,不怕別人說什麼?”
“去承乾宮,是我找榮妃說話,倒不能讓她小瞧了我,若不然。我這勝算可就小了,我這樣費勁心思的穿戴,不過是要榮妃明白。我這個嬪位的娘娘,也是有分量的。”說着,站起身來,煙紫忙把暖爐捧上交到她手裡,主僕二人出了相印殿向着承乾宮去了。
到承乾宮時。正趕上榮妃在用早飯,只見桌上擺着洪字雞絲黃瓜,宮保野兔,蓮蓬豆腐,掛爐山雞,水晶蝦餃子。珍珠翡翠湯圓等,早飯都如此豐盛,榮妃在這宮裡的地位可見一斑。迴雪上前來給榮妃先行了禮,榮妃端着的湯碗並未放下來,只是笑着道:“妹妹怎麼這麼早過來,素答應剛去不久,應該是做姐姐的我去安慰你纔是。倒讓你先跑來跟我請安了。”
“娘娘的心意臣妾領了。”迴雪也笑了笑。
“天氣冷,娘娘還是把早飯先用了再說話吧。不然空着肚子說話,怕是人要受不住的。”榮刀的婢女凌雲倒像沒把迴雪放在眼裡,對榮妃說道。
迴雪自然懂得凌雲的意思,於是在榻上找了個位置坐了,看着榮妃用飯,榮妃還是笑着,夾起桌上的菜吃了有半刻鐘,又喝了兩滿碗的湯圓,纔算是用手帕擦了擦嘴,讓小宮女把桌子收了,自己緩步走到迴雪面前道:“讓妹妹久等了。”
“應該的。”迴雪道。
“妹妹今日來可是有事?”榮妃斜着眼問道,問完了自己又笑了笑道:“我最近一向很少在宮裡走動的,妹妹能有什麼事來找我,怕是想跟我聊聊天罷了。”
迴雪聽了,拿眼掃了下內室裡的宮女,榮妃便讓各人下去,見屋裡只剩下迴雪,榮妃,凌去,煙紫四人,迴雪便壓低了聲音道:“娘娘這麼聰明的人,如今就不用裝糊塗了吧?”
“呵呵,鬱嬪說話越來越深奧了,本宮是老了嗎?竟然聽不懂了。”榮妃接過凌雲送過來的熱茶,含在嘴裡慢慢的嚥了道。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不是我誇大,如今宮裡,葉赫那拉氏被廢了後,自然只有繪貴人與太后,您跟青嬪,我跟岑梨瀾三足鼎立,其它的宮人,不得皇上歡心,自不用提了。娘娘有沒有想過,這三個隊伍當中,任何兩個隊伍聯合起來,都能置剩下的一個於死地。”
“你們是想籠絡娘娘?哼,鬱嬪娘娘,您雖得皇上喜歡,但如今您一沒孩子,二來那岑小主不過是住在永和宮,你們拿什麼跟榮妃娘娘平起平坐,榮妃娘娘進宮多年,恩寵不絕,另有大阿哥在身邊,還用跟你們聯合嗎?”
“娘娘。”迴雪聽了凌雲的話,便也喝了口茶,把茶碗放下,又低聲道:“娘娘得恩寵不假,有大阿哥也不假,但娘娘自己恐怕也知道,這宮裡,最經不起考驗的便是恩寵,至於阿哥的尊卑,更不是用大小來衡量的。”
“你……”凌雲聽了不禁有些怒了,在這宮裡,別人對榮妃說話一向客客氣氣,而今日鬱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過來,句句話裡帶刺,顯然是沒把榮妃放在眼裡。榮妃沒等凌雲說完,便笑了笑對迴雪道:“本宮喜歡聰明人,你接着說下去。”
“娘娘不爲自己考慮,也自然會爲大阿哥考慮,據我所知,大阿哥做爲阿哥之首,自然年紀不小了,聽說性子也是極好的,在這宮裡能跟大阿哥競爭的,如今只有二阿哥,但最近不怎怎麼的,太后對二阿哥越發上心了,榮妃娘娘也瞧見了,最近又是太后賞賜,又是皇上賞賜,怕是二阿哥都要應接不暇了呢。所以這要是發展下去,真是讓人憂心呢。”
榮妃聽了輕輕的拉起迴雪的手道:“妹妹果然是伶俐,我沒有看錯你,也難得你一大早來跟我說了這些貼心的話,妹妹來的目的,不防直說吧。”
迴雪聽了,把另一隻手握在榮妃手上道:“娘娘既然肯聽臣妾的,那自然好。臣妾跟娘娘聯合在一起,不過是想給自己的姐姐洗刷個冤屈,至於皇子們誰上位,或者後,宮由誰來做主,臣妾當然沒那個心思。”
“你是想讓我找錢太醫爲你做證?”
“娘娘既然都知道了,那臣妾也不拐彎抹角,明日上午去繪貴人的欣恩殿探望,臣妾定會對皇上表明一切,到時候有用着錢太醫的地方,娘娘也懂得先吩咐他吧。如果繪貴人倒了,那她後面的人,自然受了重創,那首先得利的,便是榮妃娘娘您了。”
“呵呵,難怪皇上那麼喜歡你,就連你頭上的赤金簪子,都是皇上賞賜的吧。真是越聽你說話,本宮就越覺得舒服呢。”榮妃一面說着,一面吩咐凌雲去把小廚房的果子端上來,自己只是握緊了迴雪的手道:“本宮自然會讓錢太醫實話實說,只是本宮不想扯進這件事裡,所以希望你也不要提及本宮,你可答應?”
迴雪又笑了一笑,榮妃果然是精明的,無論她有怎樣的算計,都會先把自己撇的一乾二淨,到時候皇上無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都不會扯到她的頭上,那她就毫無風險的坐享其成了,如今爲了洗脫姐姐的罪名,也只得先走這一步了。
坐着說了會話,迴雪又接過榮妃遞過來的果子吃了兩口,將要走時,榮妃又問道:“妹妹怎麼知道錢太醫是我的人?”
“這宮裡人多嘴多,眼睛也多,知道這些並不是什麼難的事。娘娘以爲呢?至於錢太醫是誰的人,臣妾倒並不在意,臣妾在意的東西,娘娘心裡也明白。”
榮妃聽了點了點頭,自打回雪進宮的時候起,她就知道,這個鬱嬪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只是迴雪一直不慍不火的樣子,倒不讓人注意,如今她來找自己,說是跟自己一隊,如果自己不答應,那就是多樹了一個敵人,以後在這宮裡,路就更不好走了,於其這樣,倒不如成全了她。
“娘娘爲何要答應,如果我們把鬱嬪的心思告訴太后知道,那太后,繪貴人一定會先除了她,到時候娘娘不是更少了一個對手?”凌雲送走了迴雪,關上門來到榮妃身邊道。
“鬱嬪現在對咱們不構成威脅,就算除了她,太后,繪貴人,二阿哥還在,我們的大阿哥還是危險,兩害相比,要取其輕,這個道理你都不明白?如今送上門來的機會,我要再抓不住,未免也太糊塗了。”榮妃道。
回到相印殿,煙紫幫着把披風解了下來,放到裡間的衣架上晾着,另給迴雪的暖爐里加了一塊炭,驅一驅路上的寒氣。迴雪這一來一回倒是真的身上冒了汗,只斜斜的靠在榻邊看着煙紫忙碌。煙紫把暖爐放在小方桌上,湊上來小心的問道:“主子真覺得榮妃娘娘會答應咱們?”
“話說無利不起早,她既然答應過,那就不會反悔。”
“榮妃娘娘架子果然大,主子雖不及她位分高,可去了她宮裡,一樣要等她好一陣子,她用了早飯,才肯跟主子說話的。”煙紫有點心疼迴雪。
“爲了我們的事,等這一會又怕什麼?”迴雪說着對煙紫交待道:“我那小盒子裡一件瑪瑙手串,我看着不錯,你拿去,送給欣恩殿裡的阿香。記住,要當着繪貴人的面送。”
煙紫聽了,心下不解,想問個明白,迴雪只是擺了擺手道:“明天你就一切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