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雪看着鎖兒的背影,有點羨慕,也有點驚奇:“鎖兒怎麼會給大阿哥送捲餅呢?她是如何跟大阿哥認識的?”
煙紫卻知道這件事:“鎖兒喜歡去喂鴿子,其實那幾只鴿子原本是受傷的,被大阿哥給救下了,他本來想養在阿哥所,可阿哥所公主,小阿哥很多,怕驚擾了弟妹,大阿哥只能將這些鴿子放飛了,沒想到鴿子對這深宮產生了感情,竟不願意飛出宮去,這不,正好被鎖兒遇上,天天去喂鴿子,有一回大阿哥看見鎖兒喂鴿子,兩人便認識了。宮女裡不少人知道這事呢,只是鎖兒身份低,沒人給主子說她的事罷了。”
“這你也知道?”迴雪淡淡的笑。
煙紫道:“有一回聽小宮女說的,不過是說大阿哥人好,鎖兒姑娘人也才,只是鎖兒很怕她主子安妃知道,畢竟安妃不太主張她做這些。”
迴雪點頭。
安妃自入宮以來,好像對宮裡的事都愛理不理,若說她爭搶皇上的寵愛,倒也沒有,若說她只管悶着頭過日子,倒也不是。實在是讓人有點難以捉摸。
既然鎖兒去看大阿哥了,迴雪便適時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往承乾宮的方向去。
回相印殿時,有內務府奴才來報,說是過幾日便是秀女進宮的日子,皇上的旨,讓迴雪準備着,到時候可以一塊去養心殿看一看。
又是三年一次的選秀了。
果然是一代新人換舊人。
當年隨着迴雪進宮的秀女,如夜空中的繁星,只是漸漸的,都隱進了夜幕裡,看不清,也摸不着了。
皇上後-宮中的女人,如今還在翹首盼望。可新的秀女又要進宮了,迴雪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坐在窗戶下皺眉了好久,直到內務府的奴才再次提醒:“鬱妃娘娘,皇上的意思您可記下了?這月二十二,從早上便要開始挑秀女。”
迴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挑秀女,或許只有皇上才興高采烈的吧。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這邊還得去通知安妃跟玉妃娘娘。”內務府奴才行禮。
迴雪又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內務府的人一走。迴雪便用胳膊支着腦袋,靠在榻前的小桌子上,望着窗戶明媚的陽光跟那些自由自在飛翔的鳥兒。嘆了口氣。
煙紫不知應該說什麼好,三年一次選秀,本是應該,可主子如今這模樣,是不高興?還是?不好說。
過了好一會兒。煙紫去泡了一杯鐵觀音端了過來,輕輕的放在迴雪身邊的小桌子上,拿茶蓋研磨着茶葉,語氣輕緩的道:“主子,若您二十二日要去養心殿,那可得準備着了。一應的衣裳,首飾都得備下了。”
“恩。”迴雪點點頭,煙紫說的在理。
不管高興與否。走這個過場,不能寒酸。
“你去將首飾盒子取來,我此時無事,正好挑一挑。”迴雪道。
煙紫一聽,一臉歡喜的託了首飾盒子過來。輕輕的放在小桌子上,首飾極多。瑪瑙手鐲,緬甸玉手鐲,玳瑁耳環,孔雀石耳環,另外還有各式各樣的項圈,各種各樣的簪子,三月桃花簪子,臘月飛雪簪子,赤金龍葵簪子,不但做的精緻,而且每一件都極有份量,價值不菲。
迴雪挑了一件羊脂玉的細鐲子,一件鵝黃寶石的耳環,一支赤金龍葵的簪子,還有若干鬢邊的髮飾交給煙紫:“將這些收起來吧,過幾天便要戴了。”
煙紫將挑剩下的首飾放了回去,將回雪挑好的首飾用一塊棉布包了起來,另外放置。
“主子,衣裳現在要不要挑一挑,先準備着。”煙紫說着,欲將箱子裡的衣裳往外拿,迴雪擺擺手:“穿什麼我心中已有數了。不用費事,再拿出來。”
岑梨瀾已聽到了選秀的消息,由苗初攙扶着而來。
迴雪忙迎了上去:“太醫都說了,讓你好好的在牀上將養着,你看,爲了我阿瑪的事,你都跑到養心殿去了,這會兒,又往相印殿來。”
迴雪輕輕的扶着岑梨瀾,嘴裡又是嗔怪,又是心疼。
岑梨瀾不怒反笑:“你這是不歡迎我了?”
迴雪搖頭。
“皇上又要選秀了,聽說讓你去養心殿幫着一塊參詳?”岑梨瀾將煙紫給迴雪上的茶喝了,她跟迴雪,一向不計較彼此,喝過了茶,又仰臉數了數:“是啊,是應該選秀了,三年的時光,一下子就過去了。”
迴雪卻安慰她:“當下最重要的,是平安生下你的孩子。你也不要亂走動了,聽太醫的,還是多在牀上躺躺。”
“太醫已診過脈了,說比先前胎位穩固多了。”岑梨瀾臉上浮現一絲笑容,繼而又有些失落:“五阿哥如今跟我生疏了,我要抱着他出來轉一轉,他都不讓了。”
“你呀,如今懷着阿哥,怎麼能抱五阿哥呢,還是讓奶孃抱着他比較好。”
岑梨瀾眼裡有一種無奈:“我怕五阿哥覺得我只要肚子裡的小阿哥而冷落了他。”
迴雪笑:“你以爲五阿哥是後-宮中的女人呢,還爭風吃醋,他不過是個小孩子,小孩子是不會這樣想的。”
岑梨瀾也笑了,經迴雪的開導,她的心又放寬了,上下打量着相印殿,卻又擔心起迴雪來了:“選秀那天穿的衣裳,要戴的頭飾,可都準備好了?”
“恩。”
“宮裡也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又有一批新的女人要入宮,只希望都是些穩重的。”岑梨瀾擦了擦嘴角:“前幾天江氏跟你阿瑪的事,嚇了我一跳,怕萬一江氏死咬住不放,那你阿瑪不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說到底都是榮妃不安份。聽說,她還敢說皇上快死了,呵呵,這些話雖是真話,卻講不得,我都知道,榮妃卻犯迷糊了。”
“她現在不是都被關起來了。”迴雪安慰她,又瞧瞧窗外,十分謹慎的道:“皇上可不準人提死的事。”
岑梨瀾臉上又浮現一絲喜色:“聽說,承乾宮裡吃的用的東西都有限,大阿哥幾次想往裡送,皇上都不準,說明了,是要餓死榮妃,沒想到榮妃在宮裡伺候了一輩子,得到的會是這個下場,真是恍如做夢。可以後這新進宮的女人裡,肯定又有人想擠破了頭往榮妃的位置上鑽。”
“你也不必憂心,到時見了才知道的。”迴雪讓煙紫去端了一點果子來,酸酸甜甜的,岑梨瀾正好喜歡吃,吃了有一半兒,王方進來了,恭敬的行了禮,然後道:“主子,有點秀女的消息,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
岑梨瀾一聽是秀女的消息,當即來了興趣,擦了擦嘴,靠着迴雪坐了,等着王方的回話。
王方打了個千,站在迴雪前面三步遠的地方小聲道:“如今細節還不好說,只是在宮裡得到一點瑣碎的消息,一個是前朝二品大員的女兒,陳美娘,年十六。”
岑梨瀾插嘴道:“難道叫美孃的,都長的十分討喜?且這年紀也好。”
王方點了點頭回道:“岑嬪娘娘果然說中了,這陳美孃家勢好,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生下來就是個美人。”
“有多美?”迴雪笑。
宮裡宮外的美人實在太多了,皇上每寵幸一個,便有人說,那女人很美,入宮幾年,宮裡各式各樣的美人,迴雪倒也見了不少,有如西施洗衣般清秀淳樸的,有如嫦娥奔月般清冷高潔的,就說西北來的安妃,自從她起宮那日起,迴雪就從來沒有見她笑過,無論別人笑的如何前仰後合,好像一切都跟她無關,迴雪曾想,或許安妃生下來就是不會笑的,爲此,皇上也傷透了腦筋,或許,這也是一種冷淡的美,美的讓皇上想去靠近,而陳美娘是哪種美法呢?
王方沒有讀過多少書,形容起來有點吃力,他自然也不會用什麼詩詞歌賦來讚美她,他只是講了一個人人都能聽懂的故事。
說是有一次,陳美娘坐着府裡的轎子去上香,旁邊跟着家丁和奴婢,只是走到半路,因道路坎坷,上山不好走,轎子壞了,陳美娘只得走出了轎子,由婢女扶着往廟裡去。
廟裡的和尚正在用齋飯,和尚六根清淨,且見過的香客也不少,回頭望了陳美娘一眼,卻都跟失了魂一樣,兩個和尚的飯碗當即掉到了地上,一個和尚正拿着抹布抹大殿前的木柱子,見陳美娘從身邊經過,只覺得自己的魂兒也飛了,也不抹木柱子了,拿着那抹布往自己身上抹起來,原來是把自己當成木柱子了………
岑梨瀾笑的肚子都要疼了,迴雪也笑出了淚花,照這樣說,那陳美娘遠不是國色天香四個字就能形容的。
果然,王方還有陳美孃的故事:“陳美娘進宮燒香,方丈見了,也是驚爲天人,方丈給陳美娘準備了三支上好的檀香,卻只顧着看陳美娘,那香點着了黃紙他也不知道,若不是最小的和尚提醒,怕是把大殿燒了也是有可能的。”
煙紫笑的扶着桌子,苗初平時不苟言笑,這會兒也被王方的故事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