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雪若有所思,並沒有接話。
煙紫一面奮力的給迴雪搖着帕子,一面問掌事嬤嬤:“玉妃娘娘這樣罵秦答應,秦答應就沒有說什麼?”
掌事嬤嬤一臉訕笑:“當然說了,秦答應忍耐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便說什麼,玉妃娘娘若是一個人得以霸佔皇上,也不用想法子弄她進宮了,得不得皇上的寵幸,什麼時候得皇上的寵幸,她自己心中有數,不勞玉妃娘娘單獨跑一趟,親自來交待。”掌事嬤嬤又用衣袖揩揩臉上的汗:“這話自然就得罪了玉妃娘娘了,不然移宮這樣的大事,也沒見玉妃娘娘來迎一迎呢,哪怕是派個奴才來,秦答應臉上也好看些不是。”
迴雪點點頭。自己接過煙紫手裡的帕子擦了擦汗,又將帕子塞回袖裡,交待掌事嬤嬤:“你且回去吧,好生將秦答應送去承歡殿最重要,至於別的,暫且不講。”
掌事嬤嬤又奉承起來:“不然宮裡都喜歡鬱妃娘娘呢,鬱妃娘娘不但一心爲皇上着想,就是對後-宮這些娘娘,哪怕是對我們這種奴婢,都是善待有加。奴婢們都喜歡爲娘娘辦事。”
煙紫聽到掌事嬤嬤的話便受不了。各種奉承,不分場合,只要她願意,那些奉承的話猶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若掌事嬤嬤姿色稍好,或是家世稍好,能伺候在皇上身邊的話,那早被皇上捧在手心裡了,如此會奉承,想討厭她都難。
迴雪淡淡的:“那你就回去準備着吧,玉妃娘娘沒派人來迎秦答應,你親自送去,也是一樣的,已算是給秦答應長了臉面了。”
掌事嬤嬤哈腰福了一福:“鬱妃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鬱妃娘娘這是故意做給玉妃娘娘看的,因玉妃娘娘跟您一向不和。”
迴雪的臉陰了下去,沒有接話。
煙紫瞪了掌事嬤嬤一眼:“嬤嬤今日的話頗多,不過嬤嬤是個聰明人,我今兒纔算見了。”
掌事嬤嬤臉上笑開一朵花:“煙紫姑娘的誇讚,真真是難得。”
煙紫冷笑了一下:“太過聰明的人,也是會遭人厭的。”
掌事嬤嬤瞧瞧迴雪的臉色,知道自己是話說多了,所謂言多必失,不過如此。趕緊轉了頭,往儲秀宮去了。
迴雪看看掌事嬤嬤狼狽的背影,淺淺一笑。纔回去了。
當日,秦答應便住進了承歡殿,管嬪自然沒有說什麼,管嬪以前總是冷傲,如今宮中的日子。越發磨練的她沒有了往昔的脾氣,以前她曾跟枯心同住承歡殿,枯心不在了以後,又有玉妃搬進來,然後便是秦答應,對她而言。搬進來一個人,跟搬進來兩個人,並無不同。
玉妃自然不想秦答應搬進來。
她站在門口。見到掌事嬤嬤那張訕媚的臉,便有幾分厭惡。
“鬱妃娘娘親自交代,讓奴婢送秦答應來承歡殿,秦答應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奴婢怕她累着。玉妃娘娘您看,這一路。都是奴婢抱着包袱呢。”掌事嬤嬤又開始奉承。也算是給自己表功。
她說着話,唾沫差點噴到了玉妃的臉上,玉妃如今心中不很爽快,見掌事嬤嬤如此這般的,甩手給她一個耳光。掌事嬤嬤一驚,手裡的包袱掉在地上,那可是秦答應的包袱。
當即就有一個婢女諷刺道:“嬤嬤也是宮裡的老人了,秦答應的東西也能扔在地上?”
掌事嬤嬤顧不得捂臉,趕緊拾起包袱,好好拍了拍上面的塵土,帶着儲秀宮的婢女去承歡殿裡安頓了。
承歡殿大門口只有玉妃跟秦答應。
玉妃呵退了伺候的人。打量着秦答應年輕的臉孔。呵呵一笑。
“玉妃娘娘這樣盯着我看,倒讓我難爲情了。”秦答應低頭道。
“呵呵,爲什麼叫玉妃娘娘呢,叫表姐不是很好麼?”玉妃的語氣古怪。
秦答應當然聽的出來,便靠在牆邊,冷冷的道:“雖是表姐,畢竟不是親姐姐,玉妃娘娘有何要訓示的,便趕緊的吧,我還要進去安頓。”
玉妃冷笑,看着秦答應的臉,又看看她頭上的簪子:“你要知道,你進宮是做什麼來了,不過是爲了鞏固我們蔣家的地位,才讓你進宮來,你也不要忘記你的身份,我纔是玉妃娘娘,以後承歡殿裡,我纔是主位。”
“玉妃娘娘想多了,我從未想過跟娘娘爭什麼主位。”秦答應淡淡的:“娘娘既然費百般功夫讓我進宮,又在這裡處處爲難我,是爲何?娘娘嫉妒我侍寢嗎?”
玉妃臉上一紅,一手扶着大紅的宮門道:“我嫉妒你侍寢?真是笑話。不過是提醒你幾句,免得以後你在宮裡風生水起,便忘記了自己的使命跟身份。”
“我的使命便是立保你們蔣家的富貴榮華。”秦答應淡淡的,臉上沒有表情。她從進宮起,就已知道,自己不過是蔣家的棋子,蔣家人將她弄進宮,就是爲了保住富貴。
玉妃哈哈一笑,笑的花枝招展,掌事嬤嬤正湊在二門口偷聽兩人談話,被這突然的一笑嚇的沒了分寸,懷裡的包袱又一次掉在了地上。怕玉妃責備,又慌忙撿起。
“以後在承歡殿,玉妃娘娘自然是主位,我無心也無能力與玉妃娘娘爭個高下。”秦答應嘴上服軟,福了一福:“我本也不想住到承歡殿,是皇上交待的,我也沒有辦法。不敢抗命。”
玉妃冷笑,直笑的發間的簪子應聲落地:“什麼皇上交待的,都是屁話,你以爲你真的如江答應那般得寵,皇上還要親自過問你的住處?明明是鬱妃自己的主意。她就是一壞子的壞心眼,偏偏讓你住在承歡殿,給我找不痛快。”
秦答應也冷哼了一句:“我就知道,玉妃娘娘從小到大看見我,沒有一次是痛快的。”
玉妃被她說中了心事,便不吭聲了。
秦答應給玉妃福了一福,從玉妃身邊經過,閃進了院子裡。
承歡殿再也沒有了以前的蕭瑟,如今住着三位主子,各自的奴才又有若干,在後-宮當中,承歡殿成了最爲熱鬧的地方。
用過晚飯,秦答應還在屋子裡洗澡,偌大的楊木澡盆冒着熱氣,屋子裡如仙境一般,兩個婢女在旁邊侍候着。
門“吱呀”被打開,玉妃進來了。
秦答應趕緊用手護在胸前,略有不滿的道:“玉妃娘娘有何事?也得等我洗完了澡。怎麼不敲門,便進來了。”
“你們又沒關門,不是讓我進來,難道是在等皇上?”玉妃諷刺了一句。
玉妃看着秦答應豐滿的胸部,白淨的皮膚,冷笑一聲,坐到了榻上,然後撫摸着榻上一個精緻的盤子道:“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裝什麼害羞,都已經伺候過皇上了。”
秦答應無語。剛起身,見玉妃的眼神掃過來,便又蹲坐進澡盆裡,澡盆裡滿滿的水被濺了出來,嘩嘩的響,玉妃瞧着秦答應的狼狽樣,又笑了起來:“我瞧你這模樣,倒也招男人喜歡,可我一直想不明白,那江答應,不過是一個瞌睡蟲一樣的人,皇上怎麼會天天去她那,而冷落了你們呢,是不是你在牀上…….是極爲笨拙的?以前在宮外時,你不是活靈活現的嗎?那時候,你這個表妹,什麼都比我強,針線比我強,女紅比我強,就連拿筆寫字,你也比我強。怎麼如今,成了別人的手下敗將。”
玉妃又舊事重提。
以前在府上時,秦答應家世是悽苦些,但她女紅,刺繡,各色小楷都好,姿色也超過玉妃,且兩人相差不到五歲,難免會被放在一起比較,玉妃永遠是那個落敗者,而且除了家世優於秦答應,其它的,她無一點是優越的,她心中爲此懊惱不已,還好如今可以逮個機會,也諷刺秦答應一回。
秦答應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的,不過是想出一出當年不如自己的怨氣,心中想着,玉妃娘娘你不過也是個手下敗將,宮裡的鬱妃,安妃,哪一個不是優於你,若不是你的哥哥立了功,你哪裡有機會在這皇宮大院裡耀武揚威?但心中這樣想,嘴上卻並不敢說出來。
既然玉妃愛看她的胴體,她便也豁出去了,讓奴婢拿來毛巾,她自己從澡盆中站起,任由她們給自己擦身。
兩個婢女,各自身邊放着一疊厚厚的毛巾,毛巾白色,那種白,是雪白,柔軟的厲害。
一個婢女拿毛巾給秦答應擦上身,另一個婢女拿毛巾給秦答應擦下身,且擦過一次的毛巾,都不再用,扔在地上。
給秦答應擦身一次,整整用了三四十條毛巾。
這可真是稀奇。
玉妃看直了眼,不但是因爲她看到了秦答應的胴體,而且,這洗一次澡,能耗費如此多的毛巾,她都要自愧不如。
“那些毛巾不用花銀子嗎?爲什麼要如此浪費?我一個妃位,每次洗澡用的毛巾不過是四條罷了,你竟然用了三四十條,我說你們府上怎麼如此的窮酸,怕都是被你洗澡洗窮了的。”玉妃諷刺。
秦答應沒有說話,拿着毛巾給秦答應擦身的一個奴婢接話了:“回玉妃娘娘,我們主子這洗澡的法子,叫做乾坤洗。所以用的毛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