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昌明訓斥道:“我讓你們待在這裡是破案的,而不是讓你們整天動腦子編故事,陸鳴的案子已經明確爲綁架案,不管他在誰的手裡,只有破了案才能知道……難道蔣竹君的神經有毛病,會帶着一個累贅出國?”
吳淼漲紅了臉,不敢再出聲。
這時唐萍小心翼翼地說道:“範局長,有關那些外國銀行我倒是能做點工作……”
範昌明驚訝道:“你能做什麼工作?難道你指望吃頓飯就能讓那些長滿腿毛的外國人改變態度?”
唐萍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在你主持市局工作之前,我們政治處曾經負責這些外國銀行的外聯工作,爲了工作方便,我們發展了一些內部人員爲我們工作……
遺憾的是後來這項工作由於缺乏資金支持,所以慢慢就鬆懈了,不過,這些人還能聯繫到,有些已經成了銀行的高管。
只要有足夠的費用,我們起碼可以通過他們監控這些賬戶,甚至還有可能查清存款人或轉款人的身份背景……”
範昌明一拍大腿說道:“你怎麼不早說,我還打算往那些銀行派臥底呢,只是有難度,時間也來不及……既然這樣,你馬上跟這些人聯絡……”
唐萍爲難地說道:“這些人可不會白白替我們做事,他們的價碼可不低啊,如果要啓用這些關係,局裡面起碼要設置一筆長期資金……”
“大概要多少?”範昌明皺皺眉頭問道。
唐萍算了一下,說道:“就算爲我們工作一年算的話,起碼要三百萬……”
範昌明嘿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就算我們追回陸建民的贓款,建行也只獎勵我們二百萬,這二百萬還沒有拿到手,五名犧牲同志的家屬安撫資金就用了二百多萬。
又給陸鳴賠了三十萬,接下來還有周玉露的因公傷殘補償,你這裡一開口就是三百萬……我看,咱們也不要追繳陸建民的贓款了,還是乾脆直接去搶銀行算了……”
盧源急忙說道:“老範,你說什麼喪氣話?難道我們破案就爲了錢?”
範昌明惱火道:“你站着說話不腰疼,不當家怎知道柴米油鹽貴……你們每天只知道向我伸手,沒錢還破什麼案……”
盧源笑道:“我當然知道你的難處,我看,不行的話就向上面申請,難道犧牲同志的家屬安撫費用也要我們出?”
範昌明沮喪地說道:“人家沒說不給啊,可錢就是不到位,難道你讓我給他們下跪?要不然這樣,你是副局長,也要擔點責任,這三百萬就着落在你身上,你不是跟一些企業都很熟嗎?問他們先借點,等破了案子再還……”
盧源嘟囔道:“三百萬我還真借得來,只要你敢在欠條上簽字……”
範昌明擺擺手說道:“要我簽字還算你的本事?你這張臉難道連三百萬的信用度都沒有?”
唐萍說道:“這樣吧,我先試着和中國籍的幾個銀行員工聯繫一下,他們畢竟胃口小得多……”
徐曉帆見幾個領導爲錢發愁,一時哭笑不得,急忙說道:“銀行那邊當然也要做做工作……不過,我覺得突破口還在蔣凝香身上……
說實話,通過蔣凝香母女和陸家複雜的關係,我總覺得蔣竹君覬覦陸建民的贓款有可能並不是出於貪婪,其中還有着複雜的個人恩怨。
衆所周知,蔣凝香個人的資產也不下八九位數,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錢對她們來說並不是問題,怎麼會爲了陸建民的贓款鋌而走險?
再說,如果蔣竹君貪圖錢財,也不會甘願在監管系統待這麼多年,所以我想再做做蔣凝香的工作,最好盧局能親自出面,假如能說服蔣凝香,不排除蔣竹君回來投案自首的可能性……”
範昌明猶豫了一下說道:“就怕你是一廂情願,不過,試試也無妨,有必要的話,我也可以親自出面做做她的工作,講清利害關係……只怕……”
說着,瞥了盧源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有難言之隱。
盧源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贓款能追回當然好,可我們不能把追繳贓款當做目的,我們的目的是將陸建民犯罪團伙一網打盡……
曉帆,你馬上安排下去,對陸建民家族的所有人展開秘密調查,着重調查李翠蓮的死因,爭取用這個案子撬開陸家多年封閉的大門……”
徐曉帆試探性地問道:“範局長,局裡面對周玉露和趙斌準備怎麼處理?”
範昌明說道:“趙斌已經被證實是我們警察隊伍中的敗類,我絕對不會因爲是家醜就不外揚,相反,我要用他做反面教材,警示所有的同志……
至於周玉露,你們也沒有掌握什麼確切的證據,這件事暫時不作處理,不過,她母親已經來過局裡面了,除了要點好處之外,主動提出讓女兒退出警局的申請,我原則上同意……”
吳淼氣憤道:“不處理就便宜她了,怎麼還要好處?”
範昌明說道:“目前,她的車禍應該算工傷,誰讓你們深更半夜派她出去執行任務呢……”
吳淼質疑道:“哦,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怎麼這件事就記的這麼清楚……”
徐曉帆擺擺手阻止了吳淼的糾纏,說道:“那隻能先這樣了,不過,無論是爲了她的安全,還是希望她有一天能夠‘醒’來,我都將安排人對他進行必要的監控……”
範昌明站起身來說道:“我晚上還有一個飯局,你們慢慢商量吧……”
唐萍忽然說道:“對了,局裡面給陸鳴辦的立功情況報到東江市司法局和法院之後,那邊已經回覆,他們同意提前取消陸鳴的緩刑期,這是有關文件和判決書……”
盧源說道:“可惜,目前暫時無法送達了,就先留在曉帆這裡吧……”
範昌明和盧源離開調查小組的駐地後並沒有馬上離開,看着唐萍的車駛遠,盧源才摸出兩支菸,遞給範昌明一支,說道:“老範,你敢說曉帆他們沒有任何進展?水太深啊,他們也是縮手縮腳啊……”
範昌明瞥了盧源一眼,哼了一聲道:“不要把自己憋壞了,有話就直說……”
盧源轉過身子盯着範昌明小聲說道:“我們辦案,在沒有線索的時候,就是完全靠推理,然後再慢慢印證,尋找支持的證據……
說實話,我也不想再提起杜遠志的名字,因爲有些人肯
定不高興,可聽了曉帆他們的介紹,不得不引起我的一些聯想……”
“你聯想到了誰?”範昌明眯着眼睛問道。
盧源說道:“我就直說了吧……杜遠志帶着陸家的兔崽子們當年在一所學校鬼混,後來憑着陸家的雄厚資金支持,一直爬上了市委副書記的位置。
這期間他爲陸家做了多少事情就不用我說了,可後來竟然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陸家的私人領地上,還不讓調查,編造死亡原因,名義上是爲了維護政府的名聲,可實際上是有人不想讓這個案子水落石出……
所以,如果讓曉帆他們放開手調查的話,很可能會把多年前的那個案子再翻出來,你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總要表個態吧。”
範昌明一口接一口抽菸,聽了盧源的話,問道:“你就別吞吞吐吐的,你究竟想說誰?”
盧源哼了一聲道:“老範,你就別裝糊塗了,你明知道我指的是誰?”
範昌明狠狠吸了兩口眼,把菸頭扔出車窗,說道:“你的這個推斷和認定廖木東是廖聲遠的侄子一樣荒唐,我是不會爲你的想象力買單的,除非你拿出證據……”
盧源急道:“可沒有你的話,我也不敢調查那些人啊,更不要說曉帆他們了,畢竟,杜遠志的案子已經被你的前任定案了……”
範昌明猶豫了一下說道:“曉帆他們想調查誰,怎麼調查,你這個副局長就有權決定,我可沒時間過問你們每天具體在幹什麼。
不過,爲了謹慎起見,我的建議是,你還是從市委辦公室主任秦剛開始吧,只要你有本事把他和廖木東捆在一起,孫淦就沒話說,你不是想撬開陸家的緊閉的大門嗎,眼下恐怕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盧源點點頭說道:“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有底了,我就先拿陸家那個瘸子下手……不過,一想到蔣凝香背後的那個人,我還是捏着一把汗啊,你說,他真的會和陸建民的案子有牽扯?”
範昌明緩緩搖搖頭說道:“我對他還是多少有點了解,在大的原則問題上還不至於失去方向……不過,蔣竹君如果用心良苦想從他那裡知道點什麼,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盧源點點頭說道:“這麼說來,這麼長時間,不管是肖長樂他們在東江市的工作,還是徐曉帆這邊的工作,對於蔣竹君來說恐怕都是透明的。
不過,只要蔣凝香不涉案,他恐怕就沒有多大問題,我還是找時間親自跟她私下談談,聽說這女人早年吃過不少苦,創下點家業也不容易,她能有今天也不見得全靠陸建民,我相信她應該是個明白人……”
範昌明擺擺手說道:“這還不至於,他起碼不瞭解你們的具體工作……”
說完,又提醒道:“不過,我還是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既然知道水太深,在沒有練好游泳本領之前,最好先在水淺的地方玩玩,免得到時候把自己淹死了還拖累別人……”
盧源一邊開車一邊哼了一聲,說道:“你不就擔心頭上這頂烏紗帽嗎?”
範昌明瞪了盧源一眼,說道:“那當然,難道你不擔心自己頭上的烏紗帽?就算丟烏紗帽,也要丟的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