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風過穿簾,乾涸小憐嘴角血跡。

暖暖春風,暖不了水靈靈淡漠的心。

正襟危坐,水靈靈品着香茗,彷彿沒有瞧見跪了許久的小憐。

茗煙嫋嫋,茶水清清,碧波盪漾,入口甘甜。

好茶。

“笑穎。”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笑穎裝做沒瞧見跪了將近一個多時辰的小憐,恭聲道。

“本宮想看書。”粗通文墨的她,從來沒有機會好好看書。

爲了活命,爲了生存,她一直掙扎於生死線上。

曾經遺憾,曾經渴望,如今好了,她有一生的時間看書,卻不知皇宮中的藏書,是否夠她看一生?

這,是否算是補償?

好別樣的補償。

笑穎微怔,忙道:“不知娘娘想看什麼書?”

水靈靈怔忡,她想看書消磨人生,卻從來沒想過書還有種類可分。

思量片刻,水靈靈道:“有意思的。別拿歌功頌德的書。” 那些沒意思,盡是滿紙荒唐。

笑穎忙應道,打了個欠,躬身退了出去。

臨走前,瞧了眼小憐,眼底閃過一絲憐憫。

皇后,也不是個仁慈的主兒。

“瑪嘉。”

“奴婢在。”不情不願,瑪嘉拖着腳,走到皇后面前,欠了欠身。

“宣袁院使。”冷冰冰的神情,沒有過多表示。

“爲……”瑪嘉想問,觸及皇后漠然的臉龐,話到嘴邊趕緊吞了回去,她沒忘記在舒府時,皇后是怎麼整治她的,“是!奴婢這就去。”

拖着腳,瑪嘉慢吞吞出了鳳暄宮。

她不急,有人比她更不急。

水靈靈瞧了眼依舊跪着的小憐,懶洋洋道:“名字。”

“奴……奴婢小憐……”囁嚅着脣,小憐顫聲道。

此時,她再不敢慶幸皇后救了她一命,皇后比殷婕妤更難伺候,性子更陰晴不定。

“入宮多久了?”

“八……八年了。奴婢八歲入……入的宮……入宮後,奴婢在浣衣殿待了六年,兩年前,殷婕妤娘娘進宮,奴婢才……才被派到去伺候殷婕妤娘娘。”身處皇宮八年,小憐機警答道。

“家裡有什麼人?”

“奴,奴婢家鄉發大水……家人都死,死光了……”憶起身世,小憐有些哽咽。

孤兒?

沒有任何家世背景?

從浣衣殿的小宮女一下子變成殷婕妤身邊的宮女?

“誰把你調去殷婕妤那裡的?”沒有靠山,怎麼可能?

小憐想了想道:“是管,管事的崔麼麼,她見奴婢手腳靈快,當時殷婕妤娘娘剛進宮……被冊封爲才人,很得皇上寵愛,殷婕妤娘娘生**乾淨,問管事麼麼多要一個宮女打掃屋子,奴婢就,就到殷婕妤身邊去伺候了。”

侍寵而嬌?

“你跟着殷婕妤兩年,今天她打你,你恨她麼?”試探的口吻,隨口說出的話語。

小憐身子一僵,趕緊磕頭道:“奴婢不敢!奴婢一介奴才,主子要打要罵都是應該的,奴婢萬萬不敢心生怨恨!”

“是不敢,而不是不願。”水靈靈輕聲下結論。

“皇后娘娘,奴婢……”小憐大爲惶恐,皇后的心思,她半分猜測不到。

不容她把話說完,水靈靈徑自道:“好好做事,安分守己,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她當然不會虧待她。

她,會是她手中極爲重要的一顆棋子。

易守,也易攻。

“皇后娘娘,袁院使求見。”瑪嘉的聲音從宮門外傳來。

“帶進來。”

袁院使躬着身,縮着脖子,行禮道:“微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

袁院使站起身來,微微哆嗦着手。

他早已想向朝廷辭官,無奈這個節骨眼上,舒相盯着他,皇后也盯着他,若他稍有動作,只怕性命難保。

不得已,每天在御藥房渾渾度日,就怕舒相或者是皇后召見,哪知皇后才進宮,就召見他,不知皇后心理在想什麼。

他的腦袋?

還是他的九族?

“晚香夫人身體如何?”開門見山,水靈靈省得他多做揣測。

脊背一直,袁院使忙道:“回娘娘的話,舒相每天都命人給晚香夫人熬最珍貴的藥,晚香夫人這幾日身子好了些,已可以下牀了。”

“有勞袁院使了。”冰冷的嘴角,稍稍軟化,水靈靈隱露出入宮後第一絲笑意,“瑪嘉,打賞。”

瑪嘉取出十兩銀子賞賜給袁院使,讓袁院使更加難安。

他可不認爲皇后會相信他的說辭。

“本宮宮中的宮女,名字都是兩個字,小憐,從今日起,你就叫‘纖眠’。”想了想,水靈靈爲小憐改了名字。

春風穿透宮殿,透着一股子寒意,輕刺脊骨,怕冷的小宮女微微瑟縮,埋怨今年的春天爲何恍若冬日。

“謝娘娘賜名。”小憐趕緊扣頭謝恩,從此刻起,她就是纖眠,而不是小憐了。

“袁院使,你替纖眠瞧瞧,開副方子。”輕揉白皙頸項,水靈靈不遮掩眼中睏乏,“本宮累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