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鳳暄宮,冷清更甚從前。

皇后對書癡迷,亦更甚從前。

到了廢寢忘食的階段,對於旁人的嘮叨碎念置若罔聞。

來儀宮每日門庭若市,皇帝寵愛連綿不絕,賢妃心中甜蜜,隱隱夾雜縷縷不安。

如此美好日子,恍若夢中。

她怕,怕夢一醒,什麼,都沒了。

皇后淡若清風的態度,後宮嬪妃口蜜腹劍的笑臉,朝廷重臣堆積如山的賀禮,隨時都可能轉化爲致命的利刃,奪走她的性命,奪走她孩兒的性命。

對於她懷孕之事,戀太妃喜憂參半。

喜的是,皇室有了繼承人,皇上有了子嗣,皇室的香火得以延續。

憂的是,皇帝本來就對她寵愛有加,對皇后冷落非常,如今她有了子嗣,皇上更是夜夜留宿來儀宮,即便在別的宮過前半夜,也會回到來儀宮陪着她過後半夜,而皇后的鳳暄宮,則是一步也沒有踏入過。

皇后雲淡風輕的態度,着實令人慌亂。

若皇后大肆嫉妒,或者大哭大鬧,跟她過不去,她心理會稍微安穩點,可如今……

皇后置身事外的冷漠,讓後宮上下爲之惶惶。

按她們的觀察,皇后並非是個軟弱可欺的主,爲何反映如此冷淡?

皇上如此寵愛賢妃,分明是給皇后難堪,皇后若咽不下這口氣,早就應該行動了,爲何到此刻依舊毫無動靜?

若皇后咽的下這口氣,那她的肚量究竟有多大,她的底線在哪裡?

舒相費盡心機將舒菲煙送上皇后的位置,甚至用十萬徵東路大軍換取這個位置,怎可能沒有絲毫動靜呢?

爲此,戀太妃將皇帝請去衍喜宮。

擯退宮人,戀太妃憂心重重望着看似滿不在乎品着香茗的皇帝,不知該如何開口。

皇帝聹自小性子倔強,決定的事情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他喜歡駱凡心那庶民,想盡一切辦法將她接進宮,冊封爲太子匪,不讓她受半點委屈,多年來深情不變。

作爲一個男人,皇帝聹無疑是個好相公,可他不是個普通男人啊!

他是皇帝啊!

他的一舉一動關係到大莫皇朝的安危,他身邊的女人不是平常的妻妾,是支撐着大莫皇朝繁榮昌盛的朝廷重臣之女啊!

他不能有個人的小情小愛,他只能有關係國家的博愛大愛,即便他真的很喜歡駱凡心,喜歡到骨子裡,也必須顧及到大莫皇朝的穩定。

舒皇后孃家實力雄厚,舒相權傾朝野,與朝廷衆臣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冷落了舒皇后,無疑於正面得罪舒相。得罪舒相,朝野還能安穩麼?

“皇上,您必須寵幸皇后!”戀太妃說道,強勢的口吻不容拒絕,她不是在懇求皇帝聹,而是在命令皇帝聹。

皇帝聹置若罔聞,獨自品着香茗,片刻後才道:“皇后日日來給姨娘請安,跟姨娘抱怨了。”不是置疑,而是肯定。

若非如此,以她皇后之尊,怎可能風雨無阻,日日給無須請安的太妃請安。

她必然是看準了戀太妃是他的親姨娘,是後宮唯一可以倚靠的長輩,想通過她來壓制他。

哼!

攻於心計的女人!

“沒有!”戀太妃也覺得奇怪,皇后每日來請安,只坐着品一杯香茗,一言不發,都是她這老太婆在絮絮叨叨,“皇后沒有說過皇上或者是賢妃半句不是。”

更準確的說,皇后一個字也沒說過,除了每天請安的那句“臣妾給太妃娘娘請安”外。

是麼?

皇帝聹心底冷笑,她在玩什麼把戲?

戀太妃無可奈何的瞧着皇帝毫不在意的模樣,忿忿道:“至少皇上每個月初一、十五必須寵幸皇后!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事到如今,惟有拿祖宗壓這任性妄爲的皇帝。

微微挑眉,皇帝淡笑道:“姨娘,朕什麼時候在乎過祖宗規矩了!”娶貧民爲太子妃,就是對祖宗規矩的最大挑釁。

“你……”戀太妃氣的咬牙,粉拳緊攥,“別忘了皇后是舒相的女兒啊!皇上,舒相膝下惟有這麼一個女兒,若皇上讓他女兒受了委屈,舒相豈會就此罷休?冉盛如今身在邊疆,徵東大軍盡是舒相心腹,若舒相修書一封,皇上可曾想過冉成會面臨什麼樣的危險?”逼不得已,她只得搬出兒子。

皇帝聹與誠親王兄弟情深,決不會棄他安危不顧。

皇帝聹白皙手掌緊握成拳,滿臉陰霾。

戀太妃見皇帝態度略有軟化,趕緊打蛇上棍道:“皇上,哀家知道您有抱負,有作爲,不甘受舒相的擺佈,早有心除他而後快,但現在不是時候啊!皇上,忍字頭上一把刀!忍得一時之氣,韜光養晦,才能成就大事啊!”

“皇上,您將皇后一丟鳳暄宮兩個多月不聞不問,舒相心中的氣早不直堆成多少座高山。若非皇后性子好,兩個多月來過着深居簡出的日子,只怕早鬧的天翻地覆了!”

“她敢!”殘花敗柳一個,也敢在他的後宮掀風行雨。

“她爲何不敢?”戀太妃反問道,“她是皇后,執掌後宮,手中握有鳳印,若她硬要處置任何一個嬪妃,皇上您根本沒有立場干涉。大婚之日,皇上在來儀宮過後半夜,延誤早朝,光這一項罪名,就足夠她狠狠懲治賢妃一番。再者這兩個多月來,皇上專寵賢妃,後宮早已怨聲載道,跟皇后抱怨之人決不在少數,若皇后有心,賢妃只怕連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