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有了身孕,體質也發生改變,聞慣血腥味的她竟會有噁心之感,看來皇宮住了近四個月,養嬌了。

冷冷的注視着連昭媛,任她歇斯底里的百般謾罵,不做任何迴應。

瞧着她臀部殷紅,疼麼?

當然疼,爲何還能罵的那般起勁?

恨啊!

連羨漪自小嬌貴,過着被人捧在手心的日子,即便入了宮,被賢妃壓着,賢妃性情柔婉,任她百般刁難也不知回擊,後宮可說是她一人的天下,即便是戀太妃,見到她也必須禮讓三分,何時讓人如此欺負過了?

嬪妃們低着頭皺着眉,忍耐着,忍耐連昭媛歇斯底里的潑婦罵街,忍耐膝蓋上傳來的陣陣痛楚。

本以爲皇后是人人可欺的軟柿子,故而數月來不曾請安,天天去踩來儀宮的門檻,期盼着能從賢妃手下搶到半張龍牀,誰想的到……

皇后,如此厲害!

動用御前侍衛,先打了連昭媛,擡着她去傳她們,說是“若有違抗,就地亂杖擊斃”,嚇得她們不得不來。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時間,連昭媛依舊謾罵不停,惡毒的眼神如同毒蛇般,深深印刻進賢妃心理,嚇的她很長一段時間夜夜噩夢驚醒。

“你該哭了。”皇后淡淡道。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聽的衆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連昭媛喘了口氣,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絲毫沒有動怒跡象的皇后。

“皇上差不多要到了,你派去通報皇上的人也快回來了,連昭媛還不放聲大哭以便在皇上進門前博得皇上憐惜麼?”水靈靈命笑穎又沏了杯茶,好恭迎皇帝的到來。

連昭媛目瞪口呆,傻傻地望着皇后。

她知道她的後招?

在她被侍衛強行庭杖前,她就派心腹丫鬟去向皇帝通風報信,說皇后要殺人,務必把皇上請到鳳暄宮。若侍衛真敢對她動手,她必叫這不得寵的皇后下臺!

低笑一聲,水靈靈譏誚道:“還不哭?再不哭就來不及了,一場好戲,沒開演就散場,可是乏味的緊啊。”

連昭媛不知所措,仰起頭忿忿地盯着皇后,臀部火辣辣的痛提醒着她,若她此刻再哭,不管結局如何,勢必受後宮所有嬪妃嘲諷,一輩子休想擡起頭來,若不哭,她這頓打不就白捱了麼?

腦海中思量再三,瞧了瞧周圍抿嘴偷笑的嬪妃,咬了咬牙,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悲悲切切,悽悽慘慘,好不可憐,方纔蠻橫潑辣的橫勁早已丟棄到九霄雲外。

等她鬥倒了舒皇后,坐上皇后的寶座,還怕她們笑麼?

屆時,她會一個一個好好收拾她們!

隨着一聲尖銳刺耳的“皇上駕到”,皇帝聹走進鳳暄宮瞧見的便是這副景象。

皇后正襟危坐於主坐上,賢妃坐於一旁,中間跪無數嬪妃,殷紅如血的身影趴在布架子上,哭的悽婉不已。

“臣妾參見皇上!”一片嬌啼瑩瑩,紛紛行禮道。

“皇上,嗚……”連昭媛竭力想支撐起身子,無奈臀部實在痛了厲害,才撐起不到一尺,又趴回架子上,淚流滿面道,“臣妾不能給皇上行禮,還,嗚……還望皇上恕罪……”

皇帝聹急步上前,扶起艱難跪下的賢妃,五個月的身孕肚子大的跟六個月有的一比,太醫說賢妃懷的定是個大胖小子,生下來倍兒健壯。

“平身。”摟賢妃入懷,皇帝聹目光停留在連昭媛受傷的部位,眼色一緊,冷凝皇后,冷笑一聲,“皇后好狠的心啊!來人,快傳太醫!”

水靈靈眼角一挑,不將皇帝的冷笑放在眼裡,瞥了眼連昭媛眼底隱隱得意之色,低聲道:“皇上可否聽臣妾一言?”

嬌柔的語氣,不容拒絕的霸氣,叫皇帝聹眼中燃起一簇怒火。

狠狠一揮袖,皇帝聹不欲聽她說話,摟着賢妃便想離開,離開這烏煙瘴氣的鳳暄宮。

“皇上如此袒護連昭媛,莫非是覺得臣妾做錯了?若皇上認爲臣妾處罰連昭媛有錯,皇上大可依此處罰臣妾,爲何一言不發?”水靈靈說話聲音雖輕,伶俐的口齒,低柔的嬌音,卻叫鳳暄宮裡所有人聽個真切,聽清楚她說什麼。

抽氣聲此起彼伏,不可置信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如同冬日暖爐般烘烤着她淡漠的心。

皇帝聹腳步一停,回過頭來,瞧着直視他的皇后,眼神冰冷,凍結嬪妃們火熱的視線,說道:“難道皇后覺得自己做的對麼?皇后若不認爲自己有錯,何必認錯?”

水靈靈一本正經道:“皇上,你冊封臣妾爲皇后,授於臣妾金冊金印,讓臣妾執掌後宮,統領後宮嬪妃,自是認爲臣妾能當好這個家,讓皇上放心。後宮有後宮的規矩,嬪妃每日清晨給皇后請安是古往今來不變的規矩,在場的各位妹妹進宮都比臣妾早,年歲比臣妾大,懂得規矩也比臣妾多,可自臣妾進宮爲後以來,各位妹妹前來鳳暄宮請安幾次?好些是十個手指頭數的清的,剛開始臣妾什麼也不懂,想着與各位妹妹好好相處,忍着,耐着,盼着各位妹妹哪天能懂事,前來鳳暄宮請安,誰知一等三餘月,除了賢妃妹妹有孕在身,皇上下旨免其每日請安,其他人爲何皆不來鳳暄宮請安?是無視臣妾這後宮之主,還是無視皇上的聖旨,無視大莫皇朝的祖宗規矩?三天前,臣妾前往來儀宮時,衆多妹妹都在場,臣妾當着衆人的面提醒她們前來請安,結果如何?三日來,每日前來請安之人不過區區十來個,連身懷六甲的賢妃妹妹都挺着大肚子來了,臣妾想不明白,其他妹妹爲何遲遲不現身?臣妾每日派人提醒催促,一個宮一個殿的走過去,直到今日辰時三刻,依舊寥寥無幾,臣妾若不再處置一二,各位妹妹至臣妾的威性於何地?皇上的威嚴於何地?若傳揚出去,天下人豈不皆笑我大莫皇朝虧爲禮儀之邦,身爲天下女子表率的後宮嬪妃一個比一個沒規矩,好似沒有教養的野丫頭?皇上,後宮是皇上生活的地方,掌管後宮雖比皇上治理朝政簡單的多,卻也異曲同工,若皇上每日早朝,百官罷朝,或是朝堂之上只有區區十來個官員,不知皇上如何處置?是聽之任之,還是如何?臣妾年幼愚昧,還望皇上不吝嗇賜教。”

一番長篇大論侃侃而談,流暢清晰的吐詞,讓衆人一驚一乍。

皇后好口才!

好縝密的思維!

一番長篇大論,竟找不出半點破綻,更將所有退路堵死,逼的皇帝認同她的主張。

皇帝聹眼神漸漸深沉,吐吸越見綿長沉穩,半眯黑眸中閃過危險光芒,陰沉深邃的眸子如同滾滾漩渦,將水靈靈捲入其中,水靈靈不動不掙扎,漠然至之,且看他能耐她何。

原來,她之前置身事外的冷淡全是裝出來的!

此刻,她終於暴露出其醜陋嘴臉了!

城府如此之深,他更加敢肯定,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是她進宮前水性揚花跟別的男人苟合而得,圖謀的,是他大莫皇朝萬里河山。

皇帝聹不齒的望着皇后,眼底的鄙夷是那樣清晰,絲毫不加掩飾。

連昭媛微微擡眼瞄見一二,心中大喜。

賢妃焦急的看看皇帝,又瞧瞧皇后,不知如何是好。

水靈靈目光如清水,任他如何看待,她皆自在若清水浮雲,不爲所動。

“皇后處置的好!”皇帝聹冷聲道,冷漠的話語驚的滿眼得意的連昭媛來不及收斂眼中橫色,便猛然擡頭,不可置信的望着皇帝完美性感的下巴弧線,“朕的後宮有如此皇后,日後朕再不需要爲後宮之事擔憂了。”

水靈靈微驚,她想過皇帝的反映,做好各種應對準備,不想皇帝竟如此輕易的就認同她的話,不真實的感覺悄悄席捲而來,心,悄悄不安着。

“敢問一句,若有朝一日,百官罷朝,皇后會如何處理?”皇帝聹別有用心道。

她敢拿後宮瑣事與朝政相提並論,他就藉機試探下,瞧瞧她的野心有多大,危險性有多高。

水靈靈一怔,謹慎道:“臣妾一介女流之備,怎敢幹涉朝政大事。”

“皇后方纔拿掌管後宮與朝政相比,難道會沒有對策麼?”皇帝聹不依不擾道。

水靈靈知道推委不過,斂下眼睫遮掩眼底顏色,低聲而鏗鏘有力道:“依臣妾愚見,百官若敢罷朝,不究其他,先誅丞相。”

皇帝的目的她略微猜到幾分,她處置了品級最高的連昭媛,相對應的,若百官罷朝,皇帝也要處置品級最高的丞相才行。

舒隆革位列正一品左丞相,是皇帝的心腹大患,皇帝步步緊逼,無非就是要借她的口去堵舒老狗的嘴。

舒老狗把持朝政多年,朝堂上皇帝幾乎沒有自理權利,凡事都被舒老狗牽着鼻子走,若是皇帝稍有反抗之舉,舒老狗花樣層出不窮,皇帝應接不暇,而百官罷朝是所有手段的終結手段,即便是玉皇大帝,面對百官罷朝也只有妥協的份,何況他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帝呢。

衆人驚懼!

皇帝聹嘴角扯出算計的笑,眼底閃過一絲迷惑困擾,這個答案是他想要的,也是難以得到,而皇后如此大方提供,說的斬釘截鐵,讓他隱隱不安,不知她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不得寵的皇后,若是失去龐大勢力孃家的支持,會落到何等田地,用從天堂一路掉到地獄來形容絲毫不爲過。

舒菲煙並非蠢笨之人,爲何敢說這樣的話?

皇帝聹迷惑了,但迷惑只持續了一彈指時間,嘴角泛笑道:“皇后處事好生公正!”笑意不及眼底。

“皇上過獎。”水靈靈榮辱不驚。

臉上平靜如水的神色瞧的皇帝聹內心暗濤洶涌,直想撕下她一層臉皮,好證明她的臉上假的,真實的她是有神情變化的。

皇帝輕撫賢妃微顫香肩,深吸一口她髮髻上淡淡幽香,穩定心神,說道:“皇后處事公正,朕也不能遜色!來人,傳朕旨意,三日來沒有請安的嬪妃通通降一級,罰俸一月,連昭媛身爲二品昭媛,枉顧後宮規矩,貶爲四品美人,罰俸三月,即日搬出霞陽宮。”

燦爛陽光映照着他英俊的臉龐,給人滿滿溫欣舒緩的感覺,金絲銀線繡成的金龍反射着耀眼陽光,騰雲駕霧,無限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