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多尼斯在無比嚴肅認真地說。
藍牧卻無比茫然地聽。
“八歲？我今年以地球時間算，是三十五歲，那是因爲黑洞和不同宇宙的時間差所致。而以自己經歷的時間來算，則大約是二十九歲。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八歲的，八歲的時候我上小學呢。”
藍牧都無語了，這什麼跟什麼啊？
難道是奧多尼斯突然被001限制，而說了這麼一句沒頭腦的話？
只見奧多尼斯說道：“還沒意識到嗎？我之前說了那麼多歲月之血和時間線的事情，你就應該想到了纔對……”
“這條時間線，是你爲了到達1860年，而被製造出來的。一條沒有過你，也沒有過你身上所有物件的時間線。”
“也就是說，對於我，對於這條時間線的所有生命而言，我們的誕生，還不足一天。”
“我們全都因你而存在。”
“時間從你降臨的那一秒開始。”
藍牧沉默了，他終於意識到了。
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纔對，因爲維克托也說過，宇宙是從地球誕生的那一刻纔開始的，在此之前，從未真正經歷過，不過是信息的設定。
現在，藍牧知道了，維克托所說，有一半是假的，或者說他也被001所欺騙了。
宇宙確實沒從一百多億年前開始，但也沒從地球誕生的時候開始，而是從……地球的八年前開始。
“地球的八年前……是2016年？那一年我拿到了生命球……”
“那過去……我那二十七年的人生，是什麼？”
這一刻，藍牧瀕臨崩潰。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確實如奧多尼斯所說，自己只活了八年，甚至於扣除掉黑洞因素和不同宇宙的時間差，自己實際經歷的時間，其實僅有兩年不到而已。
在此之前的一切，都是信息所製造的假象。藍牧感覺自己真正經歷過，一切的證據也都在表明自己經歷過，但正如奧多尼斯所說，那不過是全世界，都在欺騙他。
不僅是他，還包括所有的存在。
時間線內的一切生靈，都以爲自己經歷了所有，而不自知。
維克托活了一億多年，其中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困在二維時空內，孤獨地面對。
以時間線的創造者角度來看，維克托其實也只是存在過地球時間的八年而已。
但對他自己來說，他確確實實有着一億多年的記憶，有着那漫長孤獨的時光，有着將一切都寄託於擊殺藍牧，而得到自由的心。
同樣，六王也是，他們以爲自己幾千萬年前就開始征服之旅，因爲記憶和一切的表象，都是那樣的。
龍族、蟲族、銀心人……阿蒙人……薩比人以及所有的一切，他們都不知道，一切宇宙外加維度都用結果欺騙了他們。
2016年之前就已經去世的人，則哪怕一秒都沒存在過。
“你應該坦然地面對，畢竟想知道這個答案，是你自己的選擇。”奧多尼斯見藍牧有些崩潰，平靜地說道。
哪知藍牧根本無法淡定，他直接拽着奧多尼斯怒吼道。
“對！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這些年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可更之前的不是！”
“我在孤兒院中長大，不是我的選擇。我在中學的喜歡的女孩沒有表白，那不是我的選擇！我斷了中學所有的聯繫，在大學完全改變自己，以全新地面貌結交玩伴，這也不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明明是新聞主持專業，卻在社會摸爬滾打四年當了記者，這些都不是我的選擇。你告訴我是誰定的？是誰定的我一出生父母就不在了？是誰定的我小時候自閉，大學卻突然想通了？是誰讓我錯失最初的悸動，以至於到現在也沒有對其他女孩心動過？”
“所有的過去，都是信息的結果，全世界小到一個粒子，大到無邊的維度，乃至於自己的記憶都在欺騙自己，這樣的現實，你告訴我怎麼去接受！”
藍牧此刻迸發的殺意，是那樣的驚人所有人都被驚動了，首當其衝的奧多尼斯，更是呼吸困難。
他緊盯着奧多尼斯，一字一頓道：“造成這一切的……是001嗎？”
怎料奧多尼斯搖頭道：“是你自己。”
藍牧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你所承擔的，是其他時間線的你所作出的選擇。”奧多尼斯艱難地說道。
藍牧收回殺意，冷靜了下來。
奧多尼斯喘着粗氣道：“你所想的，甚至比現實還要殘酷，我不知道你爲何會覺得一切都是被設計好的，真相可沒有那麼糟糕。我想說，就算真是那樣，也只是過去被設計而已。”
“至少，我們還有未來。”
“這也是我在得知真相後，依舊選擇坦然接受的原因……難道人生就不繼續下去了嗎？”
“我依舊要去完成我的事業，儘管那其實是其他時間線的我所作出的選擇，而我不過是因爲你而被歲月之血所製造出來的時間線中……被附帶的一個歷史人物，渺小到悲哀的無數生命之一。卻要被動地承擔，另一個我所作出的決定，從誕生的那一刻，就有了另一個我所簽訂契約。”
“可那又如何？我依舊要去完成我的歷史使命，並且我心甘情願。因爲我也有着同樣的記憶，同樣的性格，同樣的夢想……”
“我本就想要爲之奮鬥終生……一直到死。”
藍牧徹底恢復了冷靜，問道：“另一個我所作出的選擇？”
奧多尼斯說道：“是的，我只是說，你那條時間線，是從2016年開始的。但不是所有的時間線都一樣的，時間線這種東西，本就是一種‘可能性’的衍生。”
“對於你來說的某種可能性，對於其他時間線來講，卻是現實。”
“你沒有表白過，不代表沒有表白的可能性，那個可能性，在某條時間線，是實現了的。任何一件事，都有近乎無數種選擇，由此衍生出各種各樣的時間線，現在時間線的數量，早已趨於無窮。”
“同樣像你一樣從2016年開始的時間線，就有近乎無數個。更早之前的當然也有，有你出生之前開始的，也有人類誕生之前開始的，也有地球出現之前開始的……”
“你不過是無數個時間線中的某一個，你既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
“你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爲‘歷史’，而被001所記錄放到其他時間線中去，再衍生出新的未來。這似乎是他的工作，在維持一種絕對宇宙的秩序，亦或者有別的什麼目的。”
“就像你之前舉得例子，你穿越到這裡所做的事情，在你的時間線好像也發生過。可事實上卻沒發生過，僅僅是設定上存在而已，是歷史。自然也不會觸發時間衝突的抹除效應。”
藍牧完全聽懂了，此刻001在他心中，無疑更加恐怖和無解。
穿越時間線躲避維克托，這種事情早就有個‘藍牧’做過了。他的所作所爲，形成了一種歷史，衍生出的各種可能性，就是無數的時間線。
類似的分叉點，無處不在，變量越來越多。
一個變量，就有n種可能性，兩個變量疊加，則是n的n次方。如果n個變量疊加，那就無法計算了。
除此之外，001還在創造新的時間線，將其他的可能性嫁接過來再進行組合，這樣又有全新的可能性。
就好像自然數，有無數種排列組合一樣。
於是時間線，太多太多，多到可以用無窮來表示，乃至於無窮復無窮。
“無窮、無限、執掌一切的001，這樣的對手，真的無奈啊。”
藍牧雖然依舊還是絕望，但至少沒有崩潰了。
只因奧多尼斯所說的那句：我們還有未來。
“我只做我認爲該做的事情，至少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就算最終的盡頭是墳墓，上面也一定綻放着鮮花。”
……
p.s：這兩章可能有點繞，對不起，但必須寫的。先更三章，我把電腦都碼壞了，趕緊換電腦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