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鏡中的自己,好陌生。
傷心的眉眼,清減的雙頰……幾時,自己有了一張怨婦的容顏?這如那日進宮時所曾驚鴻一瞥過的冷宮妃一般的臉,看了,讓人無端的惡厭。
難不成蘇婉瀠要走的人生,便是這樣一條看得見未來的路程?
她……不要。
“小姐,您醒啦?”垂簾挑起,芳蘊歡喜不勝走了進來,手中托盤上陳列一盅蔘湯,幾樣精緻小點。
“我昨日淋了雨麼?”恍惚中,是曾有冰冷浸骨的物什籠頭罩下,她想躲,卻躲無可躲。
“昨日?”芳蘊小臉又苦皺起來。“可不是昨日了,是前日。小姐您整整睡了兩天了呢。”
她菱脣上揚,“勞你們擔心了,以後不會了。”
“這是您說的呢小姐,以後可千萬不要再生病了,從來沒見着您那樣病過,奴婢差點嚇死了。”
“是,以後斷然不會了。”如此蠢事,一生一次足矣。“把東西放到那邊桌上罷。”
“啊?”芳蘊呆了呆。“什麼東西?”
這丫頭,倒難得有這傻氣時候。她掩口失笑,“自然是你手中的,難不成不是給我用的?”
“是,是,是,當然是給您用的,大夫說您受了寒氣,這蔘湯暖身又補身,您要全給喝下去才行,還有這點心……”
在芳蘊的喋喋有話中,她移身就座,舉匙飲湯,果如這丫頭所希冀的,用得涓滴不剩,擡頭時,卻正見小丫頭欲言又止的臉。
“有什麼話說罷。”
“您……不問王爺姑爺去了哪裡麼?”
“他去了哪裡?”
“高總管說,王爺姑爺昨天去了太子府大鬧一通,惹得龍顏大怒,此下正被關在內寺外寺的牢裡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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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嗣司,專用來羈押皇家人之所。“他爲何要去太子府大鬧?”
“是奴婢多嘴,說起了太子妃的妹妹……”
她垂下睫,無聲嘆息。真是冤家吶,她已打算沉浸下的心池,又被他驚起一圈漣漪,真是個冤家。
“你問下高總管,內嗣司可允人探視麼?”
“高總管先前去看過了,送了些吃的用的進去。”
“皇后抑或太子妃沒有遞話來麼?”
“什麼話……哦。”芳蘊一手拍在小小額頭。“今兒個上午,皇后跟前的王公公來過,送了一些藥品補材來,還說等您身子病癒了,皇后召您進宮一趟。”
“去告訴高總管,我明日進宮去向皇后娘娘請安。”該承當的,就須承當。該面對的,避也無用。她倒想看看,這皇家婦人要走的,究竟是怎樣的一條路。
“今兒個是皇上殿試三甲的好日子,本宮奉旨爲新科狀元縫製錦絲綬帶,喚你們兩個來給本宮打個下手。”
椒花殿內,婉瀠與太子妃傅瑛先後到來,在那根已經由司衣局的頂級繡娘縫製完成的綬帶上各添了兩針兩線。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撫着緩帶上的紋理,殷後低嘆。“這綬帶上的‘天之驕子’四子,不知今日有誰可躬離這份幸運?這就如當年皇上選後一般,本宮那時的心吶,可是忐忑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