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夢夢神情絕望。不管蘇媛湘是不是故意的,她都造成了韓夢夢今天這樣的結局!這些年,她受盡折磨,在軍營中被士兵蹂躪,好不容易纔逃出去,被西秦皇子所救,進宮當了宮女。
她的一生,怎麼就這樣苦呢?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安穩日子,卻又讓她遇到了蘇媛湘!眼下,她是活不成了。在皇帝面前揮刀子,而皇帝對蘇媛湘似乎又很是不同……她眼睛一閉,“不論你有什麼理由,我刺了你是事實。要殺要剮,隨便你。”
媛湘回身去望着鍾習禹,“我傷得不嚴重,也不怪她。放了她可不可以?”
鍾習禹冷冷地望着媛湘,“你拿什麼和我談條件?她是皇宮裡的人,是生是死是去是留,你都沒有做主的理由。”
“我知道。”媛湘說,“我以前已經欠了她很多,如今如果又因爲我而使她身陷囹囫,我欠她的債就償還不完了。求你放她一馬,好不好?”
鍾習禹沒有說話,伏在地上的韓夢夢冷肅的臉上卻有一絲哀慼。
媛湘期待地望着鍾習禹。
鍾習禹沉默了半晌:“就算不責罰她,也必不能留她在宮裡。”
媛湘露出欣喜的神情,“多謝。”
鍾習禹瞥了她一眼她臉上無比燦爛的笑容,俊眉皺了起來,“現在,你們出去,別吵我。”
媛湘說:“我的傷勢沒有大礙,留在宮中多有不便。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既然你開恩讓夢夢姐出宮,那就讓她跟着我走吧。”
韓夢夢望着媛湘,不解地望着她。媛湘要她跟着走……爲什麼?
鍾習禹冷漠地瞥了媛湘一眼,“你的身體吃得消?”
“不大要緊。”
“那就走。”
媛湘扶起跪坐在地上的韓夢夢,“夢夢姐,以前是我虧欠了你。以後,讓我補償你,好不好?”
韓夢夢木然地盯着地面,彷彿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媛湘說:“不這怎麼樣,我們先離開皇宮再說吧。”畢竟這個地方,不是適合她久留之地。
正欲出去,忽然一羣禁衛軍奔來,將媛湘嚇了一跳,還以爲是來捉拿韓夢夢的。鍾習禹聞聲從御書房中走來,爲首的禁衛軍朝鐘習禹一拜:“參見皇上。有宮女說看見黑衣刺客闖入,臣等特來保護皇上。”
“刺客?”鍾習禹的眸子一眯,“可曾找到人?”
“已經有兩支隊伍在宮中搜索。”
“嗯。”鍾習禹瞥了媛湘一眼,“眼下出宮不便,等他們找到刺客再說。”說罷,又進御書房去了。
媛湘很是納悶。皇宮裡有刺客,與她出宮有什麼相干呢?但仔細想想,畢竟有風險,還是罷了。她在御書房也不是,去他寢宮更不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是好。
小棟子突然從御書房跑出來道:“皇上吩咐讓你去耳房坐着等候消息。”
媛湘哦了一聲,和韓夢夢道:“夢夢姐,你和我一起吧。”
韓夢夢木然地跟在她身後。
御茶坊的耳房中有幾個女官和宮女,都納悶地望着她們倆。媛湘只和他們笑一笑,便拉着韓夢夢坐下來。
韓夢夢望着媛湘,“你知道麼,我突然間就覺得我的恨無處可泄了。我一直以爲你刺死國舅後和別人稱是我殺死了國舅的。”
媛湘搖着頭,“你待我有恩,我都不知道怎樣報答,怎麼可能會誣害於你。只是在相府後四年多,怕惹事沒有去嫣然坊找你,卻是我最大的錯誤。”
韓夢夢的聲音悶悶的,“誰知道呢,當年我要是沒有救你,後來什麼事情都不會有。想是我上輩子欠了你,今生來還的。”
媛湘被她說得一陣沮喪。似乎真是遇上她,誰都沒好運氣。舒沁,韓夢夢,鍾習禹……她難免又要自怨自艾自己是個不幸的人了。
“誰都沒有想到命運會這樣擺我們一道,”媛湘幽幽地嘆氣,“以前是我欠了你,你想讓我怎麼彌補你都可以。”
“彌補?”韓夢夢的目光空洞,“那幾年的悲慘不是錦衣玉食、綾羅綢緞的你可以體會的。你拿什麼都彌補不了。”
“對不起!夢夢姐……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平衡一點?”想到韓夢夢因爲救她而受了那麼多苦,媛湘難受至極。
“算了,”韓夢夢說道,“我自己命苦,也不能怪別人。如今既然你已經和皇帝提了讓我出宮的事,也就罷了。之前被西秦皇子所救,我在皇宮待了這些年,着實厭透了他們之間的爾虞我詐。我只想離開是是非紛擾的地方,找一個能包容的我的男人成家。”
媛湘點點頭,“我會盡量幫你忙。”
韓夢夢瞥了她一眼,“你成家了?”
“嗯。”
“當年,你才只有那麼一點點大。”韓夢夢用手比劃了一下,“一轉眼已經過去了八年。”
他們都有無限唏噓。媛湘非常感激韓夢夢的大度,她害得韓夢夢這八年都過得不安生,可韓夢夢除了給她的那一刀,並沒有做別的傷害她的事。如果換了是媛湘,她能不能如此淡的把這八年都一筆勾銷?
她不知道。
耳房中一瀰漫着一股茶香。
媛湘恍忽想起從前在御茶坊當差時的事,胸口一陣緊窒。物是人非,再好不過地形容了此時地點,她的心境。
沉默了半晌,媛湘忽然問道:“夢夢姐,你的長相,好像和從前不大一樣了。”
韓夢夢怔了怔,隨即道:“當然。你看到的我不過一張假的皮像而已。”
媛湘不解地望着她,韓夢夢悽然一笑:“我的臉被刀割了一道,毀了。”
媛湘震撼不已。“對不起……”
“說對不起也沒有用。你需要說對不起的太多了。”韓夢夢苦笑一聲,“但細細一想,也怪不得你。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也許,就是我的命太苦吧。”
媛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的愧疚,太深太深。說什麼都顯得虛假。
坐了大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幾時能回去,只好去御書房問鍾習禹。偏偏鍾習禹又不知所蹤,跟在他身邊的太監宮女,也都不見了。她想離開都無從離開,着急地只好又回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