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的笑容加深了幾分。
是,她現在的樣子確實是讓人浮想聯翩遐想萬分——只用一根絲帶束住的烏髮簡樸的像是從尼姑庵裡走出來的棄婦,臉色雖然比之前稍顯紅潤了些,可是身上的衣物卻有着明顯的撕裂痕跡。即使蘇秦來之前已經把頭上唯一的那根髮釵折成簡易胸針別在了那裂痕最明顯的地方,但只要細看過去,還是能發現那蹊蹺之處。
而且她是隻身一人大清早回來的,沒有洛意沉陪同沒有任何隨從,連個丫鬟都沒見到半個影子,如此形單影隻再配上她現在的樣子,任何人見了她恐怕都會懷疑,她是不是遇到了危險譬如強jian之類的戲碼!
嗬,剛纔在那馬車上洛意沉對她做出的事情,可不就是……
蘇秦的眼神冷了冷,不過很快又換成親切的笑容擡起頭來朝蘇義明搖了搖,小聲道:“父親,我沒事,只是在大理寺裡呆了一夜,有些累罷了!”
“這樣……”蘇義明若有所思地和楊氏交換了個眼神,楊氏會意一笑,起身扭動着水桶腰走到了蘇秦面前,更爲親切地拉着她的手輕撫她手背道:“哎呀你看大娘這事辦的,怎麼就忘了秦兒在大理寺呆了一宿呢!這樣,待會兒大娘讓簾衣那個丫頭直接將早膳端到你房裡去,你用完早膳後好好睡一覺,休息休息,嗯?”
“好!”蘇秦莞了個柔弱的笑容,靈眸看了周圍一圈突然問道:“大娘,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看到姐姐的身影呢?”
她是回到相府之後纔想起來,最近蘇如雪貌似比較安靜,可是有好一陣子沒見她冒頭了,這不太符合她的性格啊!
她不是整日爲了坐上那二王妃的寶座一個勁的折騰麼?怎麼這段時間反而銷聲匿跡了?
蘇秦一問蘇如雪,楊氏拉着她手的動作就有些僵硬,連帶着臉上的笑容都開始不自然:“哦,你、你姐姐啊……哎喲她哪裡會有秦兒起的這般早,這個時候恐怕她還賴在被窩裡叫都叫不醒呢!那個秦兒你先回房休息,等你姐姐醒了,再讓她去找你,你們姐妹也是好長時間沒見面了,到時也好好聊聊!”
“姐姐也真是的,待會兒秦兒見了她可要好好羞羞她!”沒有錯過楊氏臉上的那抹不自在,蘇秦不動神色地壓下心中的疑惑,同時起身朝蘇義明夫婦福了福身道:“那秦兒就先回房休息了!”
“哎,好!”楊氏連忙答應,並扯着嗓子喊來之前伺候過蘇秦的丫鬟簾衣帶蘇秦回房,等蘇秦走遠了,她才轉身兇狠着一張臉問向蘇義明道:“老爺,這事你怎麼看?”
“怎麼看……?”蘇義明捋着自己的小鬍子,精明的一雙眸子因爲思索而有些微眯,於是那精光便掩在了眼瞼之下,讓人看不出危險,“她竟然敢單槍匹馬地回到相府,並且看這樣子應該是直接從大理寺回來的,那是不是說,她和洛意沉鬧翻了?”
“鬧翻?”楊氏雙目一亮,“因爲昨晚大理寺的人在易醉軒碰到她
的事?哼,堂堂一個王妃被人撞見在易醉軒裡,如果我是洛意沉,此刻怕也是早就寫好休書了!不過她怎麼敢回來?她明明不是我們的秦兒,那麼多地方不去她單單回到這相府,老爺你說她是不是又在耍什麼心思?雪兒的失蹤,會不會和她有關?”
楊氏說到最後幾句的時候很是緊張,蘇義明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除了相府她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再說她去別的地方,洛意沉能找到嗎?恐怕她回到這裡就是在等着洛意沉主動來找她吧!”
“那我們就任她在這裡住着,直到洛意沉找來?”楊氏雙眸一戾,有狠色些許遺漏了出來。好不容易碰上蘇秦單獨出現的時候,如此絕佳的機會,她怎麼能輕易錯過!“老爺,那丫頭可是半個人都沒往回帶啊……”她知道蘇義明早就動了某種心思,於是附在他耳邊添了把柴道:“也就是說,沒人知道她回了相府!既然沒人知道,不如我們……”
蘇義明鬍子一抖,看向楊氏的眸色有些深:“你是說……”
楊氏點了點頭,聲音壓低了幾分急急道:“老爺,我們找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找到雪兒,現在還不知道雪兒在哪裡,這萬一讓她知道了雪兒失蹤的事,她再去告訴洛意沉怎麼辦?到時洛意沉只需稍稍一查便會查出雪兒曾經去過噠撻國的事,如果這事被他知道了,那我們可就危險了啊老爺!難道你真要看着這蘇家滿滿幾百口人,在你大計還未完成之前因謀反罪全部人頭落地?”
蘇義明微眯的雙眸忽然張開,將內裡隱藏的狠光半點不漏地爆射了出來:“如此說來,我們還必須得趁這個時候除掉她了!哼,要怪,就怪她什麼時候回來不好,偏偏要在雪兒失蹤的時候回來,別可是洛意沉聽到了什麼關於雪兒的風聲,所以故意作出夫妻反目的戲碼派她回來,打探什麼消息!”
“那我們就更得除掉她了!”楊氏趁機又加了把火道。
蘇義明捋着半長的鬍子以極緩慢的動作將頭點了點,一字一頓地朝楊氏吩咐道:“你待會兒……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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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回到房中後就以休息爲由將簾衣隔在了門外,她細細地檢查過各處門窗發現不會有人在暗中偷/窺,纔在這房間中開始了地毯式搜索。
剛纔在回房間的路上她已經將當時她剛穿越過來那日發生的事情全都回憶了一遍——洛意沉已經說過他見到她的時候她頭上還戴着那根髮簪,也就是說她是戴着髮簪回的相府,但剛回相府沒多久她就被銀質面具挾持走了,等在那間密室裡醒來時,她已經披頭散髮了!
所以蘇秦的第一個設想便是簪子被銀質面具取走了,但是這個設想剛一冒出就被她否決。如果髮簪被銀質面具取走,後來她第二次被劫走時,他怎麼可能還問她東西在哪裡!
第一個設想被否決,於是蘇秦便想起了那髮簪很有可能是她一回房間見到銀質面具時掉的,因爲她記得當時她有掙扎過,
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因爲她動作太過劇烈而被甩了出去,並且這根掉落在地的髮簪並沒有被蘇義明撿到,他始終堅信東西就在她身上或者在洛意沉身上,不然也不會讓蘇如雪千方百計地住到二王府了!
這樣一想以前的一些事情就很容易想通,蘇秦環顧了一下這個面積並不大傢俱也與相府的富麗堂皇大相徑庭的清貧房間,決定先從隱蔽處開始尋找。
她依着回憶走到了當時她被銀質面具抓到後開始掙扎的地方站定,靈眸緩緩閉上後,那日的影像便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她細細回憶着自己甩頭的方向,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而後慢慢張開雙眸——她視線的落腳處,赫然擺放着一個衣櫃,而衣櫃最底部與地面,也存留着將近兩寸寬的空餘。
簪子會不會甩進了那裡面?
耳蝸仔細收着外面的聲音,以避免有人會突然進來,然後蘇秦便不顧形象地趴在了那衣櫃底邊朝裡面看去。可是房間的採光並不是很好,而衣櫃恰好又在個角落裡,那本就不寬的空餘裡蘇秦費了半天力也只看到一片漆黑,好像並沒有她要找的東西。
是她判斷錯方向了?還是說一根髮簪而已,早就被哪個收拾房間的丫鬟拾了去,偷偷藏了起來?
不!髮簪一定就在這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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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堅信自己的判斷,回頭直接點燃了一盞燈燭端了過來。這樣一照那漆黑的地方頓時一片光亮,隨着光亮而來的,便是那根蘇秦所尋的木蘭簪,靜靜的躺在最靠裡的角落裡。
果然!
這事是有多可笑?所有的人都在找這根木蘭簪找了數月,到最後才發現它其實就躺在一個普通房間的普通衣櫃之下,只不過是因爲它呆的地方太過普通,所以並沒有人想到!
多可笑啊!
蘇秦也失笑搖了搖頭,耳蝸已靈敏地收到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她連忙熄了燭火伸手將髮簪夠了出來,一番研究之後便發現了簪子的玄機所在。
這根看上去極其普通的木蘭簪,簪身處明顯比正常的簪子要粗了一圈,蘇秦沿着那最粗的地方摸了摸,果然讓她發現了斷痕所在。
那斷痕便是簪身的分離處,而他們一直要找的東西竟然是一塊極其精巧的玉石。玉石上面似乎刻了什麼字,只不過是極古老的文字蘇秦再萬能也看不懂,所以她只能將東西暫時藏在了衣袖下的暗袋裡,然後將那根髮簪旋迴原來的樣子,擡手用它綰了個簡易的髮髻。
不知道蘇義明在看到她頭上這根簪子時,會是怎樣一副表情,蘇秦都有些期待了呢!
“二小姐!”蘇秦剛收拾好一切,門外就傳來了簾衣的敲門聲,待得到蘇秦的應聲後她推門而入,將豐盛的早餐端到了蘇秦面前,“二小姐,快過來用膳吧!”
一大清早折騰了這麼多蘇秦確實有些餓,可是她剛夾起一塊糕點,便敏銳地察覺出那糕點的不同——
有人,在裡面下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