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聽見身後一陣動靜,男人落地穿衣的聲響,隨着皮帶落了扣。
不一會兒,就聽見男人腳步聲遠了,隨着房門被推開的聲響,一切歸於平靜。
葉嫣然轉過身,昨夜什麼都沒再發生,這精神還是很好的。
葉嫣然眸色幽幽地看着男人離開的光景,牀旁的紅燭燈籠已經燃盡了,葉嫣然眸色幽幽,喃喃言語,“碰我晦氣?既然晦氣,皇甫琛,你最好再也不要碰!”
葉嫣然自言自語,起身落地,開始更衣。
飯廳裡頭,一如既往,衆人用着早膳。
葉嫣然進入飯廳裡頭時候,見着皇甫琛已經在那裡快速地用膳,臉龐冷峻,並沒有擡頭看自己。
這一前一後,隔着一陣子進來的倆人,眼尖的老夫人一下子看出了幾分端倪,卻是脣角笑了笑,沒有點破,放在了心上。
一旁的金語秋喝着粥,也發現了些不對勁,心裡若有所思。
葉嫣然很快將目光收回,朝着老夫人和督軍夫人問安,“奶奶早上好!娘早上好!”
老夫人點了點頭,“來了,就坐下來用膳吧。”
葉嫣然剛剛坐了下來,身側的皇甫琛猛然站了起來。
一旁的丫鬟連忙爲其遞上了軍帽,皇甫琛伸手接過,快速地往頭上一扣。
“伯琛,這是要去軍營了?”督軍夫人連忙開口。
“嗯。”皇甫琛沉聲應落,大跨步朝着門外走去。
“哎?不多吃點啊?”督軍夫人連忙開口。
這話還沒說完,男人已經走遠了,不一會兒,就聽見大門外的汽車啓動聲。
葉嫣然心間莫名地一沉,垂着眸子,小手在身側微微攥緊,視線落在眼前的那一碗紅棗糯米粥,眸光泛散開……
齊州城,操練場。
皇甫琛騎着高頭大馬巡視着,一旁的葉衍海跟他彙報具體新納入的俘兵如何安排。
“葉將軍,那些個俘兵安排妥當了嗎?”皇甫琛沉沉落聲。
“少帥,這些個從靳斯涵手中俘虜來的降兵我分別安插在四部五部個個排裡頭,每個排穿插了一個,分散開。”葉衍海不停地朝着皇甫琛分析着這些俘兵的情況……
一直到晌午時分,皇甫琛騎着高頭大馬折回帳篷,這一下馬。
陳副官迎了上來,手中遞上了一封信箋,壓低聲音,“少帥,這是卓少寄來的第三封信了,署名都是八姨太的。”
皇甫琛摘落手中的白色手套,伸手接過那封信,快速地拆開,掃了幾眼。
“怕相思,已思相,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然兒,可念吾否?”——阿卓
簡短的寥寥數字,卻是情深意切,相思成疾那般意濃,在那一雙深邃暗沉的鷹眸中,燃燒殆盡。
“真是可笑!不到黃河心不死!”皇甫琛低咒了一聲,掌心一把擰碎了那封信,丟在了地上。
皇甫琛大跨步朝着帳篷走去,聲音冷凜,“林師長可有來信?黑石嶺什麼情況?”
“還在僵持着,拖了快數月了,弄得是人馬皆乏!”陳副官如實彙報。
“哼!攻打一個土匪寨子,都能夠拖這麼久!”皇甫琛冷哼一聲,“真是廢物!”
陳副官連忙上前掀開帳篷的捲簾,“少帥,請進!”
皇甫琛彎腰鑽入帳篷裡頭,走向右邊掛在牆壁之上的黑石嶺地形圖,目光銳利地端倪着。
“少帥,那要不要讓卓少現在撤兵回城?”陳副官上前探問。
皇甫琛臉龐緊繃着一絲絲陰怒,冷聲落下,“不用!就讓他在那裡耗着,什麼時候攻下了,什麼時候回來!”
“這……”陳副官驚愕了,他清楚少帥說得是一時間的氣話,豈可能一直耗着,估計是要再磨一磨卓少吧……
時間一如過了四日。
皇甫琛每日早出晚歸,到了夜晚,沐浴後回到葉嫣然屋裡頭,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倒頭就睡。
葉嫣然這些日子對於這個男人出奇的冷漠,弄得有點幾分失措,反而心裡沒了底。
清晨,初春的陽光破開了薄霧。
後宅的書屋裡頭,葉嫣然一如既往地翻閱着書本。
房門再次扣響,門外站着金語秋,“嫣然妹妹,在裡頭嗎?”
葉嫣然落下手中的書本,緩聲道,“進來吧!”
金語秋推門而入,手中拿着一封信,“嫣然妹妹,我剛纔在帥府大門口看見一位郵差,這裡一封信署名是你!”
葉嫣然驚愕了一下,連忙走上前,“怎麼會有信?”
“不知道,該不會是你葉司令吧?”金語秋好似猜測到,但是她清楚不是,不然昨日大早上,不會那麼早看見陳副官去接信。
“不會是我爹,我爹有事會直接發電報給我大哥,快多了,這寄信少則十天半月,多則數月,怎麼的都不合適。”
葉嫣然話落,眸色落在信封上頭的署名,葉嫣然親啓,這熟悉的字跡,葉嫣然渾身一顫。
是阿卓!
葉嫣然連忙拆開了信封,取出了裡頭的信紙,攤開。
“然兒,這連着寄了兩封信,看你都沒回復,我料想是不是被人截住了,這就分着兩天給你寄,心想着,你總能收到!我在這黑石嶺,連發個電報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寫信。這裡白天黑夜都是霧茫茫的,四處陰涼,天天打伏擊,真是讓我心力交瘁,不過只要想到你,我就覺得一切辛苦都值了!然兒,真的想你!等我!——阿卓”
一旁的金語秋時不時偷偷地瞅了兩眼,大致看見了信裡頭的內容。
葉嫣然落下手中的信,眸色幽幽,心裡很慌亂。
“怎麼樣?是誰?”一旁的金語秋故作沒有看見,反問。
葉嫣然神情愣怔,縹緲地吐話,“是阿卓……”
“卓少?!”金語秋好似很震驚,連忙追問,“他怎麼樣了?情況還好嗎?”
“不知道……”葉嫣然惆悵了,“這信從黑石嶺過來,該是過了十天半月了,現在如何,又何能知曉?”
金語秋沉了沉眸子,隨即開口道,“對了,嫣然妹妹,昨天大早上,天還沒亮,我早起來看見陳副官在大門口就接了郵差的一封信。”
葉嫣然眸子亮了幾分,一下子恍悟了過來,脣角漾起一絲苦笑,難怪了……原來阿卓寄出來的信都被他截走了。
葉嫣然收好了信,走向窗櫺,依靠着,眸色清幽落向窗外頭……
入夜時分,飯廳裡頭,燈光明亮,一家人坐在飯桌前,開始動筷用膳。
皇甫琛臉龐依舊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葉嫣然和金語秋分坐在他的兩側,各自安靜地吃着飯,席間,除了督軍夫人時不時說幾句話,卻也十分安靜。
這時候,外頭落向一陣快速的腳步聲。
陳副官火急寥寥跑進了飯廳,神情凝重,“少帥!!出事了!黑石嶺急報!”
衆人瞬息間都停下了碗筷,看向了陳副官,葉嫣然心撲通撲通地跳着,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很不好很慌亂。
皇甫琛目光冷峻,沉聲開口,“出了什麼事?”
陳副官幾分遲疑,面露難色看着桌席上的衆人。
這時候,老夫人正聲發話,“陳副官,這黑石嶺可是和阿卓有關?”
陳副官嘆了一口氣,“回稟老夫人,正是如此!”
皇甫琛落下手中的筷子,神情嚴峻,“就在這說吧!”
陳副官連忙遞上了一封急件,“少帥!卓少被俘了!他帶領一支小分隊,據說昨夜是想要偷襲黑石嶺的西邊分寨,不料反中了敵人的圈套,被生擒了!” ▪тTkan ▪c ○
“哐當~~!”一聲,葉嫣然雙手中的筷子脫落,聲音清晰地落在碗的邊緣。
一旁的金語秋微微掃了一眼反應強烈的葉嫣然,皇甫琛餘光犀利地掃過葉嫣然的反應,一切盡收眼底。
“他們有提出什麼條件吧?”皇甫琛波瀾不驚地落聲。
陳副官點頭,“正是,說是要少帥您提供十頂火力大炮交換卓少!”
“呵~~!”皇甫琛冷笑了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向了老夫人,“奶奶,伯琛有事處理,您請繼續用膳!”
老夫人點了點頭,“好!伯琛,無論如何,要救出阿卓!”
皇甫琛沉了沉眸子,沉聲落下,“奶奶放心,阿卓是伯琛的弟弟,伯琛定當救出!”
話落,皇甫琛餘光掃了一眼臉色灰白的葉嫣然,心思沉落,大跨步離開。
男人經過葉嫣然的身後,一股寒風掃過,葉嫣然感到背脊骨一陣寒涼。
腳步聲遠去了。
葉嫣然視線落在眼前的大半碗飯,頓時覺得沒了胃口。
葉嫣然站了起來,衆人看了去。
“奶奶,娘,嫣然吃飽了,先失陪了!”葉嫣然落下這話,倉促地離開。
督軍夫人見着,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打落在桌面上,看着葉嫣然離開的背影,冷哼道,“這女人一顆心都不在伯琛身上,這麼明顯,生怕別人不知道,在伯琛面前,也不知道收斂,真的是!”
老夫人聞言,笑得深意,“玉萍吶,別總和老八這麼擡着杆子,這伯琛的意思,你也明白,遲早是要娶葉嫣然爲妻,這你要和她弄不愉快,可是自己吃力不討好,還把伯琛弄得爲難了。”
“娘~~!”督軍夫人一下子焦急了,“我……我就是看不過去,她對伯琛那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爲伯琛不值!她的心不在伯琛身上,還要伯琛雙手奉上那夫人的位置,這不擺明了熱臉拿去捂着她的……”
督軍夫人說不出下面的話,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一旁的金語秋聽着老夫人所言,心都涼透了,筷子落下,側目看向身側埋頭吃飯的小伊夏,心思沉落……
夜深時分。
書房裡頭,皇甫琛對着牆面上的黑石嶺地形圖看了整整數個時辰,鷹眸亮了幾分。
折回書桌旁,揀起硯臺上的毛筆,攤開一張信紙,落下大字。
一封信紙裝回了信封裡頭,安放在了書桌上。
片刻之後,書房的燈滅了,皇甫琛退出了書房,離開……
夜深人靜時分。
書房門口,金語秋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看見不遠處書房站崗的士兵,沉了沉心思。
金語秋突然衝了出來,焦急地朝着書房站崗的士兵開口道,“你們倆,趕緊幫我去抓一隻貓,剛纔把我的鐲子被貓叼走了!”
兩位士兵聞言,連忙上牆,“大姨太,您說的貓在哪裡?”
“就是那裡!!那邊,你們幫我過去找一下!”金語秋指着那不遠處的另外一扇拱門,連着後宅。
兩位士兵聞言,連忙揹着槍跑了過去。
金語秋見着士兵剛剛走遠,連忙伸手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裡頭,金語秋吹亮了一道火摺子,走到書桌上,一眼望見落在書桌中央的那封信。
伸手拆開。
信紙上赫然寫着,“先救人,後火攻!”
僅僅六個簡短的字,金語秋征了一下,容不得多想,手中的火摺子插進了一旁的筆筒裡。
金語秋伸手揀起硯臺上的毛筆,蘸了蘸墨汁,迅速取過另外一張信紙,模仿着皇甫琛的筆跡,一雙小手幾分顫抖,不停地撫摸着跳動的心口,落下六個大字,“先火攻,後救人!”
金語秋聽見外頭的動靜,連忙吹了吹信紙,揣進了信封裡頭。
金語秋自小出生在金家大戶,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尤其還有一門絕活,沒人知曉,那就是臨摹他人筆跡,簡直是天衣無縫,任誰都發現不了。
金語秋見着一切穩妥了,連忙取過原來那張信紙,揉成一團,出了書房。
這書房門才關上,兩位士兵剛剛折回,慌張地看着金語秋,“大姨太,我們尋了後宅,那邊沒有貓。”
金語秋笑的幾分生澀,“嗯……我可能看錯了,可能跑去南邊的院子,我再過去叫人找找。”
金語秋連忙離開,後頭的兩位士兵沒有多想,對視了一眼,繼續站在書房門口……
東邊廂房裡頭,牀榻上。
桃紅色的牀帳落下,一雙人躺在枕上,外頭還未熄滅的紅蠟燭燈籠,幾分視線朦朧。
皇甫琛躺在外側,閉着眼眸,卻是可以看見眼皮下轉動的眼珠子,他還沒入睡。
葉嫣然一雙小手在身側微微攥了攥,偷偷地掃了一眼身側的男人。
“還不睡?”皇甫琛猛然睜開了雙眼,聲音低沉。
葉嫣然眸子閃爍了一下,動了動脣瓣,咬了咬牙,“少帥……您想出了救出阿卓的法子嗎?”
皇甫琛心絃猛然一緊,厲眸狠狠地一縮,翻身而上,壓在了女人的身上,氣息粗重,“葉嫣然,這就你不睡的理由?”
“我……”葉嫣然噤聲了,眸色慌亂地閃爍,“我只是擔心……”
“擔心!!”皇甫琛聲音重了,手掌一把箍住了女人的後腦勺,提了起來,“擔心皇甫卓的安危?你除了擔心,你能救他出來嗎?”
葉嫣然沉落了眸子,聲音低落了幾分,“我不行……”
“還承不承認自己有多沒用?”皇甫琛聲音冷凜了幾分,怒氣盈滿了胸口。
“是我……我沒用……對不起,我不該問……”葉嫣然聲音悲涼了,一下子弄得幾分彷徨,幾分焦慮,幾分憂傷,突然恨自己的沒用,除了在這深宅大院,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哼!”皇甫琛重重地落下女人的腦袋,手指頭摩挲着女人的臉蛋,“你還是有點用,至少身體能夠讓本帥感到很痛快。”
葉嫣然眸子溼潤了,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被這個男人所說的一無是處,竟然是如此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