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琛脣角泛着冷笑,目光射向皇甫卓,“阿卓,你要娶妻了,做大哥定會送你一份大禮!”
“大哥,用不着的,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客氣!”皇甫卓撫了撫眼鏡笑道。
“這禮數該做得還是要做得,如今你是娶妻,若是今後你納妾,我就不送大禮了!”皇甫琛幽幽地落下話。
客廳裡頭的衆人,都詫異地看着皇甫琛,督軍夫人微蹙着眉頭,心裡尋思着,這伯琛是怎麼了?這阿卓娶妻,怎會提及納妾這檔子事。
皇甫卓也是愣了下,隨即撓了撓腦袋,笑道,“大哥說笑了,我今生能夠得嫣然一位妻子足矣,絕不再納妾!現在都民國了,今時不同往日,要尊重女子,提倡男女平等!”
話落,皇甫卓拉着葉嫣然的手,揉在掌心中,笑得眉目璀璨,葉嫣然擡眸,迎着皇甫卓的目光,會心微笑。
“阿卓,你這話的意思,是我趕不上時代了?”皇甫琛聲音陰冷,目光泛着幾分冷厲。
皇甫卓愣怔了下,一下子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您與我不同,您是少帥,鎮軍主帥,三妻四妾實屬平常之事。”
皇甫卓解釋得有點不太自在,一旁的葉嫣然垂着眸子,她心裡清楚,這個男人是故意找阿卓的不是,可是他們是兄弟,爲何他對自己的親弟弟如此計較。
皇甫琛心口像是堵着一塊大石頭,壓得喘不過氣,緘默,濃黑的劍眉,眉梢染上一層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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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衆人已經散去,葉嫣然從外頭送完了皇甫卓回來,剛要進屋,就發現飄起了細細碎碎的小雪。
葉嫣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前院,擡頭看着天空飄落的雪花,在即將來臨的夜幕下,顯得幾分白亮,深深地舒了一口氣,伸手敲了敲後背。
葉嫣然進了屋,薔薇上前詢問,“小姐,要備水沐浴嗎?”
葉嫣然釋然一笑,點了點頭,“嗯,備水吧,該是舒舒服服泡一下了。”
墨藍色的夜幕籠罩下,雪越下越大,猶如柳絮一般飄飄落落,瞬間將司令府四周落得銀裝素裹。
樓下後院,那一棵落了雪花的槐樹後,一間隱蔽屋子,緊闔的檀木門,裡頭一口熱氣騰騰的木桶。
葉嫣然坐在木桶中,掬了一捧熱水,輕柔地潑灑在身上,整個身子浸泡在熱烘烘的水中,在這落雪的冬季,尤爲舒適。
司令府大門外,一輛黑色汽車去而復返地折回,皇甫琛下了汽車,朝着屋裡頭走去。
客廳裡頭,葉司令正提着菸袋爲菸斗裝菸絲,瞧見落了雪花的皇甫琛進門,怔了一下,“少帥,你怎麼又回來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皇甫琛從剛纔離開司令府,汽車纔開出沒多遠,就停下了,心裡頭堵得發慌,看見阿卓和葉嫣然婚事落定,渾身猶如火灼般難耐,皇甫琛決定要回來,至於回來做啥?皇甫琛自己也不懂,只是迫切地想要見葉嫣然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葉小姐呢?我有點事要問她。”皇甫琛直言不諱。
葉司令愣了下,這少帥是何人?他找嫣然會有何事,難道是有什麼急事?和阿海有關?
皇甫琛看出了葉司令的納悶,沉聲道,“葉司令,本帥找令千金,只是想要詢問藥方之事。”
葉司令瞭然地點了點頭,這時候,薔薇從樓上下來,懷裡抱着更換的衣衫。
“薔薇,小姐在哪?”葉司令開口問道。
薔薇看了一眼面目森冷的皇甫琛,有點害怕,回道,“老爺,小姐在後堂的澡房沐浴。”
葉司令聽着,點了點頭,看向皇甫琛,“少帥,你看?要不坐下來喝杯熱茶,稍等片刻?”
皇甫琛目光落在後院的通道,揚起手指了指,“不了,我去後院轉轉?”
葉司令愣了下,沒多想,起身,做出邀請之勢,“少帥請!”
皇甫琛轉身,葉司令正要跟上。
“葉司令不用相陪,本帥一個人走走就好!”皇甫琛制止了葉司令的相隨。
葉司令停下了腳步,做出邀請,“少帥,您請隨意,我止步。”
皇甫琛微微頷首,朝着後堂走去。
後院,略微寬敞,原來擺放滿了一盆盆山茶花,如今下了雪,都已經被搬進花房裡頭。
皇甫琛踩着已經鋪了一小層的積雪,走進後院,四下尋了一眼,隨意踱步,停靠在一棵梅花樹下,看着枝頭上泛出的花苞,目光冷沉地凝視着,似在等待這花苞的綻放,像是狩獵的豹子,那般敏銳的眼神。
這時候,薔薇從另外一條道拐了出來,手中抱着從澡房裡頭拿出的髒衣服,乾淨的衣衫已經送了進去。
皇甫琛轉頭,看向薔薇,薔薇朝着皇甫琛欠身行禮,隨即畏懼的離開了。
皇甫琛看着薔薇離開了,循着剛纔她出來的那條道,皮靴落在雪地裡頭,朝着那裡走去。
一棵槐樹下,皇甫琛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那扇門,紙裱的檀木窗裡頭,印着巨大的木桶,女人的落在木桶中,那窈窕迷人的身子在燈光下投影在窗上。
皇甫琛目光深諳了幾分,腳底下的雪窸窸窣窣地發響,頭頂已然頂着一層白雪,朝着那一扇窗靠近。
男人的腳步停在了窗外,裡頭響起一陣嘩啦啦水流落的聲響。
皇甫琛擡起手掌,扶着窗扇,緩緩地推開,形成一條細縫,虛掩之勢。
窗縫裡頭,嘩啦啦水聲一片,白色的錦布掬着水滑落女人細膩柔滑的肌膚,那一寸寸光滑在熱氣騰騰的水霧下,氤氳着一層誘人的光澤。
白氣彌散下,女人墨色的長髮在水中散開,葉嫣然將披在背後的長髮攏到胸前,背脊處,那一塊棱角分明的琵琶骨,躍然呈現出一朵美若幽魅的粉蓮花,這朵粉色的蓮花不似胎記,更不似紋身,像是在滋生綿長在女人的肌膚裡頭,不染淤泥的粉蓮慢慢呈現着綻放之態。
皇甫琛雙目瞬間凝滯住,深褐色的瞳孔猝然擴大,擴大得整個瞳孔裡頭只有那一朵粉蓮烙,眸底零零碎碎地閃爍着細碎的光澤,猶如星辰璀璨般奪目。
“葉嫣然!你註定是我皇甫琛的女人!!上天註定的!”皇甫琛手掌緊緊地收攏,骨節泛紅,心裡興奮地叫囂。
皇甫琛心尖柔軟處盪漾起一圈圈波紋,散開,收攏,激動異常,呼吸有點粗重。
“誰!!”葉嫣然聽見了外頭細碎的聲響,瞬息間扭頭,朝着門看去。
“是薔薇在外面嗎?”葉嫣然繼續問着,心裡頭幾分緊張。
皇甫琛後退了一步,避開了虛掩的窗戶,此時此刻,他很想衝進去,這樣的衝動搗鼓着他的胸腔,只不過這可是司令府,並不合適。
皇甫琛腳步輕快了幾分,轉身,離開了,頂着越下越大的鵝毛大雪,朝着屋裡頭走去。
片刻之後,葉嫣然披着衣衫打開了浴房的門,披散着溼漉漉的頭髮,張望着房門外頭,白茫茫的雪漫天漫地,完全空無一人,眉心緊蹙。
“怎麼感覺剛纔外頭有人。。“葉嫣然嘀咕着,總覺得不對勁。
當葉嫣然換好了衣衫,撐着一把油傘,回到客廳,一下子頓住了雙腳,她看見客廳裡頭,竟然坐着皇甫琛,正在和自己的父親,喝茶談話,看上去有一陣子了。
“然兒,快過來,少帥候你多時了,他有正事問你!”葉司令朝葉嫣然招了招手。
皇甫琛喝着茶,轉頭看向了葉嫣然,那雙深邃的鷹眸飽含深沉。
葉嫣然突然想起剛纔在後院裡頭的聽到的聲響,不由得大驚,連忙上前,“少帥,你何時過來的?”
“然兒,你怎麼跟少帥說話的?”葉司令帶着幾分指責,他從沒想過自己那位知書達理的女兒怎麼如此魯莽和皇甫琛說話。
葉嫣然語氣緩和了幾分,正視眼前的皇甫琛,“少帥,您怎麼過來了?”
皇甫琛雙目落在葉嫣然剛剛出浴,那張泛紅的臉蛋,似笑非笑道,“很早就來了。”
葉嫣然咬了咬脣,“少帥,剛纔你可曾去過後院?”
皇甫琛脣角的笑意擴大了,笑得幾分深意,微微點頭,“去了。。”
“你。。”葉嫣然心尖意境。
“不過外頭雪下得大,站了一會,就進來和葉司令喝幾杯茶,談談齊州的戰事。”皇甫琛很是平靜地回落,前所未有的平靜。
葉嫣然聽了,沒有多懷疑,心裡頭鬆了一口氣。
皇甫琛見着女人鬆氣的反應,忍不住心裡想笑,卻是隱忍住,“葉小姐,那ri你爲那位採藥姑娘開的藥方子,陳副官弄丟了,你再開一副給我。”
葉嫣然懵了,她想不到眼前的男人竟然只是爲了一位採藥姑娘的藥方子而來。
時間過去了一陣子,當葉嫣然從書房裡頭帶着寫好的藥方子,遞到了皇甫琛跟前,“少帥,您要的藥方子。”
皇甫琛伸手,一掌握住了葉嫣然的手,粗糲的掌心滑過女人的手背,接住那張藥方子,落下。
葉嫣然渾身打了個驚顫,眸子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睛。
“葉小姐,本帥不再打擾,早些休息!”皇甫琛聲音冷魅地落下。
葉嫣然看着皇甫琛離開司令府的背影,整個人恍如夢中,怎麼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變得跟先前又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究竟哪裡不一樣,卻是說不上來。
皇甫琛出了司令府,掌心中那張藥方子已然擰成一團,丟在了地上。
陳副官上前爲他拉開了車門,皇甫琛停下了腳步,轉目看向了陳副官,“你明天訂下望月茶樓頂閣,下午三刻去請葉嫣然過去。”
“是!少帥!”皇甫琛彎腰上了汽車,汽車漸漸淹沒在漫天的冰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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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府的柴房裡頭,皇甫慕卿經過幾天的修養,胳膊上的傷口好了許多。
夜深人靜之際,丫鬟薔薇又一次推開了木門。
木門嘎吱一聲合上了。薔薇端着每晚多熬的羹湯上前,“慕先生,吃東西了。”
皇甫慕卿朝着薔薇微微笑了,接過她手中的羹湯。
“對了,慕先生,這幾日外頭好多士兵在搜捕人。。。”薔薇止住了聲音,用試探的眼睛看着皇甫慕卿。
皇甫慕卿笑得自然,看着眼前的薔薇,梳着兩條大辮子,質樸的臉蛋。
“他們是要抓我!你若把我交出去,可以得到一大筆大洋!”
話落,皇甫慕卿低頭喝着羹湯,臉上沒有一絲的畏懼之意。
薔薇聽了,連連擺手,“不不不,慕先生你誤會了,我不是要把你交出去,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皇甫慕卿聽着,忍不住勾脣笑了,看着薔薇,“爲何不把我交出去?你收留我,只會連累自己,說不定還會招惹殺身之禍。”
薔薇看着皇甫慕卿,一雙秀氣的小眼睛,小腦袋堅定地搖了搖,咬着脣,“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你是個好人,他們一定抓錯人了!”
“哈哈哈!”皇甫慕卿忍不住大笑,“好人?”
薔薇不停地點着頭,“嗯,好人,慕先生,你笑什麼?”
皇甫慕卿擡起手掌,手指頭輕彈了一下薔薇的額頭,“薔薇,你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
薔薇被這麼個動作弄得,瞬間漲紅了臉頰,小手摸了摸被彈到的額頭,低頭羞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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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望月茶樓,日薄西山。
三樓,皇甫琛臉色陰怒,站在茶樓頂閣,背手身後,今日的他換上了一套寶藍色的西裝,繫上了銀白色的領帶,整個人顯得器宇軒昂。
皇甫琛的視線落在樓底下來來去去的商販,開始收拾攤子,打道回家。
一旁的陳副官上前,小心翼翼地探問,“少帥,要不我再去司令府裡頭,催催葉小姐?”
“你今天有明白告訴她,我有重要事要和她談嗎?”皇甫琛冷聲質問。
陳副官連連點頭,“有!我一字不落的轉告,還說了您會在這裡等到天黑。。”
“嘭嘭~~!”皇甫琛手掌一掃,惱怒地掃落桌面上的茶水和點心,瓷盤打碎了一地,點心零散地落了四處。
片刻之後,陳副官看着已經快要暗下來的天幕,眼見着入夜了。
陳副官上前,“少帥,還要等嗎?”
“你再去催一次!”皇甫琛怒聲回落,目光冷沉望着遠處那一江飄着薄冰的江水,眼見着很快就會凍結了江面。
陳副官擡頭看了一眼,心裡詫異,何時少帥變得如此有耐性,轉身下了高高的望月樓。
司令府,葉嫣然搭上了皇甫卓的汽車,前往戲園子聽戲,汽車剛剛開遠,陳副官開着汽車剛好停下。
陳副官快速地朝着司令府裡頭跑去。
片刻之後,他空手而歸,又一次朝着望月樓趕去。
此時此刻,天色暗了下來,登臺遠眺,一汪江水在月光下泛着水光,江面上還飄着零星點點的漁火,漁民趁着還沒結冰,連夜打撈。
閣樓上,灑落地上的狼藉已經被清理乾淨,皇甫琛憑欄遠眺,一手提着酒壺,一手持着酒杯。
陳副官上樓的腳步聲傳來,站在了皇甫琛身後,“少帥。。”
皇甫琛擡手喝了一口酒,並沒有回頭,他的耳朵明辨出這隻有一人的腳步聲。
“她還是不肯來?”皇甫琛做好了再不來,他就親自去司令府請這位大小姐。
陳副官面露難色,“少帥,去遲了一步,葉小姐被卓少接走了,據說是帶去吃飯聽戲了。”
“嘭~”的一聲,皇甫琛掌心中的酒杯一掌崩碎了,破碎的瓷片刺到掌面,鮮血從指縫中溢出,一滴滴落下。
陳副官見着,一下子噤住了聲音。
“去哪家戲園子聽戲?”皇甫琛冷怒質問。
陳副官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少帥。。這個屬下不知。。”
皇甫琛瞬即轉身,臉龐緊繃,掌中的酒壺重重落在一旁的桌上,朝着樓下快步走去。
陳副官迅速跟在後頭下樓,“少帥,接下來要去哪裡?”
“挨家戲園子找!!”皇甫琛聲音冷重,胸腔裡頭盈滿了濃烈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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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面上的人越來越少,商販都收了攤,些許熱氣騰騰掛麪攤還擺放着。
一家戲園子門口,門庭若市,這一到晚上,大老爺們總喜歡帶着太太們出來聽聽戲。
一輛汽車安靜地停在不遠處,皇甫琛身軀緊繃地坐在了汽車裡頭,一身西裝嶄新不染一絲纖塵,是剛剛吩咐下人從衣櫃裡頭取出的。
片刻之後,陳副官從戲園子裡頭跑出來,來到車窗旁,“少帥,卓少和葉小姐不在這家。”
“下一家!”皇甫琛聲音重重落下。
陳副官又是一愣,回頭看着身後戲園子,心裡嘆了一口氣,這都第五家了,這詔陽從城東到城西,大大小小戲園子少說也有二三十家,這一家家找,還要找到什麼時候,這少帥何時變得如此執着。
陳副官上了副駕駛座,心裡想着,這還是葉小姐,看來少帥是對葉小姐上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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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陽的城關橋,江面上的風夾着一縷縷的寒意,吹拂着。
橋的另一頭,木樁上,坐着兩道人影,一高一低。
葉嫣然和皇甫卓肩貼着肩,持手相望天上的星辰,兩人掛着淺淡的笑意。
“然兒,怎麼不去戲園聽戲,想着跑過來看江?”
葉嫣然眸光泛着柔意,伸手挽住皇甫卓的胳膊,“戲園子那麼吵,我想安靜一會,以前我們也經常過來這裡靜靜坐着,回國後,都沒有再來過,想着再來坐一會。”
皇甫卓聽着,笑得幾分會心,手臂擡起,攬着女人的肩頭。
“然兒,你與我果真是心意相通,都喜歡着清淨的生活,閒然快意!”
葉嫣然笑得溫柔恬靜,“因此我想嫁給你。”
皇甫卓聽着,轉頭正視着女人的鳳眸,低頭輕柔地吻着她的額頭,聲音淺柔,“因此我想娶你,共度此生。”
葉嫣然笑得好似風中搖曳的挽花,靠在了男人的臂膀中,這種安靜恬然的感覺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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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掛麪湯已經收了攤,家家戶戶閉門,準備休憩了,一家戲園子門口,戲幕已經落下。
車窗外頭,陳副官上前彎腰,“少帥,這最後一家戲園子都打烊了,我猜這卓少和葉小姐興許是早早回去了。”
皇甫琛臉色暗沉,手掌緊攥,一雙鷹眸斂聚着怒氣。
“少帥,要回府了嗎?”陳副官探問道。
“去司令府!”
陳副官愣在了車門外,這少帥今晚是非要見到葉小姐不可了。
“還站着做什麼?快上車!!”皇甫琛朝着陳副官怒吼了一聲。
陳副官嚇了一跳,連忙跑上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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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司令府的另一條道上,皇甫卓拉着葉嫣然的手,兩人徒步走着,身後跟着那輛開來時候的汽車。
“然兒,幹嘛不坐車,想要走路?”皇甫卓拉着那雙柔軟的小手,心裡說不出的滿足。
葉嫣然晃着男人的手掌,歪着腦袋,俏皮地回道,“想要你多陪我一會,我去齊州那麼個把月,回來也沒好好在一起說說話,這天氣轉寒了,今夜恰好沒下雪,走走暖和多了。”
皇甫琛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女人的眼睛,瞬間從背後變出一根冰糖葫蘆。
皇甫卓拉着葉嫣然望着天空,一步一步地走着。
這時候,天空落下了零星的雪花,一點點飄落。
“阿卓,又下雪了。”
“嗯,下雪了。”皇甫卓撫了撫眼鏡,彎下腰,拍了拍後背,“然兒,上來!我揹你回去!”
葉嫣然頓了頓,隨即笑得一臉恬靜和釋然,跳上了皇甫卓的後背。
頂着飄落的漫天小雪,葉嫣然雙臂摟着皇甫卓的脖子,擡頭看着天空飄落的雪花,笑得美豔。
司令府門口,一輛汽車安靜地停靠。
皇甫琛坐在汽車後車座,目光冷峻,看着陳副官從司令府裡頭跑出來。
“少帥,葉小姐不在家中,還未歸。。”陳副官說話間都有了幾分忐忑。
皇甫琛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推門下車,朝着陳副官大聲咆哮,“幾點了!!一個姑娘家至今未歸!!她打算做什麼!”
陳副官掏出懷錶看了時間,“少帥,已經十點鐘。”
皇甫琛高大的身軀立在車門旁,周身飄落着雪花。
“少帥,葉小姐和卓少在一塊,不會有事的。”
皇甫琛暴怒了,朝着陳副官,大聲喝道,“就是和他在一起纔會有事!!”
皇甫琛今日穿着西裝,打着整齊的領帶,伸手一把摘掉脖子上的領帶,丟在了地上。
皇甫琛揚起手指着陳副官,“你可知道卓少他還有沒有私人府邸?”
陳副官正欲開口回答,這時候不遠處響起了兩束車燈,打照了過來。
皇甫琛側頭看去。。。
汽車緩緩地開動,汽車前頭,皇甫卓揹着葉嫣然頂着雪花,左繞右拐地跑着。
“然兒,開心嗎?”皇甫卓一邊跑着,問着背後的葉嫣然。
“阿卓,我很開心!!再跑快一點!”葉嫣然緊緊摟着皇甫卓的脖子,看着漫天飄落的零星雪花。
隔着十幾丈遠的開外,皇甫琛目光斂聚滿滿的寒氣,瞳孔緊緊地縮緊,凝結成霜。
目光晃動着那一對戲耍玩鬧的男女,女人在自己弟弟的背上笑得那麼開心。
漫天的雪花飄落着,越下越大,不似那麼清晰,卻又很刺眼。
皇甫卓停下了腳步,瞬息間將葉嫣然從背後滑落。
“阿卓,怎麼了?”葉嫣然並沒有注意到遠處的身軀,她的眼底此時此刻只有她溫文爾雅的阿卓。
“然兒,看看這是什麼?”皇甫卓瞬息間從身後變幻出一支冰糖葫蘆。
“哇,你什麼時候藏了這個?”葉嫣然驚喜地看着這一支冰糖葫蘆。
皇甫卓看着滿臉欣喜的女人,笑得溫柔,“很早就買了,想着你回家再吃。”
葉嫣然接過那一支冰糖葫蘆,欣喜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嗯~~好吃,又酸又甜,沾了雪,好冰甜。”
“阿卓,謝謝你!”葉嫣然話落間,踮起腳尖,脣落在了皇甫卓的臉側,落下一個吻,帶着曖昧的聲響。
皇甫琛站在車門旁,渾身的血液瞬間被凝固住,雙目發紅地盯着那一幕,葉嫣然主動獻吻的那一幕,整顆心都在發顫。
身後的陳副官擔憂地看向皇甫琛,心裡想着,這事情真是不好辦了。
這時候,皇甫卓攬着葉嫣然,低頭看着她,吃着冰糖葫蘆的嬌俏模樣,笑得眉目璀璨。
“卓少!!”陳副官上前,喊了一聲,大有提醒之意。
皇甫卓和葉嫣然這才注意到前方停靠的汽車,站在汽車門旁的皇甫琛,西裝革履的,只是看上去,神情很是灰暗。
“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皇甫卓很是驚訝地拉着葉嫣然上前。
一旁的葉嫣然眸光流轉着詫異神色,落在皇甫琛那一身光鮮亮麗的行頭,回想起白日裡他潛了陳副官過來,請她去喝茶,被拒絕了。
“去哪裡了?”皇甫琛冷沉的聲音落下,目光落在葉嫣然臉上,嘴裡還在嚼着冰糖葫蘆,動作慢了幾分。
“我和然兒四處走走,去了趟江邊。”皇甫卓很是自然地回落,頓了頓,“大哥,這麼晚了,你來這裡是?”
皇甫琛看了葉嫣然幾眼,又轉向皇甫卓,落在他們緊緊相握的雙手想,心尖一陣寒涼,說不出的心堵。
皇甫琛菲薄的脣溢出寒涔的聲音,“從前頭戲園子看完戲,剛好經過這裡。”
這樣的解釋如此牽強,葉嫣然聽着,心裡頭說不出幾分怪異。
皇甫卓卻是沒有多想,立刻回道,“大哥,你晚上去看戲啦?我原本也打算帶然兒去看戲,結果她說要走走,我就陪她去了江邊,要不我們還說不定能夠碰着。”
“閒情雅緻如此好?這麼下雪天還去江邊走?”皇甫琛目光寒涼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心裡怒不可揭,三請四請她去登樓品茶,本想着好好跟她說,卻是如此不識擡舉,拒絕自己,竟然和別的男人卻能夠吹冷風到現在,太不把本帥放在眼底!!
眼前的雪花飄飄飛飛地落下,葉嫣然實在受不了皇甫琛那種看人的眼神,直接避開,將視線落在皇甫卓身上,小手緊緊地握着皇甫卓的手掌。
“剛纔去走的時候還沒下雪,剛纔那會兒才下。”皇甫卓依舊很自然說着。
皇甫琛邁開腳,走到了葉嫣然跟前,葉嫣然驚嚇地擡起頭。
皇甫琛指着葉嫣然手中的那支冰糖葫蘆,“這東西很好吃嗎?”
葉嫣然一陣錯愕,有點不明所以地看這樣眼前的男人。
“大哥,然兒喜歡吃冰糖葫蘆,我買給她吃的,大哥,兒時你我也吃過。”
“我何時吃過?”皇甫琛目光暗沉轉向了皇甫卓。
“這。。。”皇甫卓頓時語塞,想起兒時,自己的哥哥好像沒有吃過這東西,他總是跟着父親去練兵場。
皇甫卓想着化解尷尬,突然發現什麼,驚喜道,“大哥,你今天怎麼穿得如此有行頭,這西裝看着是重陽節新做的那套吧?”
皇甫琛臉色越發難看了,嘴角抽搐了下,陰怒道,“我想穿什麼就什麼,這還用得着向你請教?”
“。。。”皇甫卓瞬間啞然了,他搞不懂,這大哥究竟是這麼了,這些天說話總像是跟自己過意不去。
這時候,葉嫣然突然出聲,“少帥,阿卓,這雪越下越大了,我先回府了。”
“好!”皇甫卓轉頭,“然兒,你快進去,雪下大了。”
說話間,皇甫卓伸手替葉嫣然拂去髮絲上沾染的雪花,寵溺的目光。
葉嫣然朝着皇甫卓笑得溫柔,滿眼盡是男人的溫柔,“阿卓,你回去也早點歇息,我進去了。”
話落,葉嫣然朝着司令府大門走去,大門合上之際,葉嫣然回頭,朝着皇甫卓回眸一笑。
皇甫卓見着,笑得眉目璀璨,撫了撫鏡框,很是舒心。
一旁的皇甫琛身軀僵硬地立在了原地,看着眼前兩人眉目傳情,旁若無人的樣子,整顆心都在抽搐。
片刻之後,皇甫卓轉身,看向了皇甫琛,“大哥,天色不晚了,一起走吧?”
“哼!!”皇甫琛朝着皇甫卓冷哼了一聲,“你我不同路,要走你自己走!”
皇甫卓又一次被弄得尷尬在原地,撫了撫眼鏡,弄得有點不知道頭緒,大哥這到底怎麼了,卻也不敢強求。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皇甫卓最後落下一聲,朝着自己的汽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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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皇甫琛高大偉岸的身軀立在司令府門外一陣子,雪花落了他一頭頂白,西裝雙肩沾染了這雪花,目光怒紅的盯着緊緊合住的司令府大門。
“少帥,要回府了嗎?”陳副官再次上前詢問。
皇甫琛背手轉身,陰怒不言,陳副官快步上前拉開了車門,汽車揚起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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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少帥府,外頭的傭人正在各個院子裡掃着積雪,書房裡頭。
皇甫琛彎腰在案臺上持着毛筆,是不是沾了沾墨汁,在鋪開的紙上畫着什麼。
這時候,三姨太朱碧蓮端着羹湯一步三搖進了書房。
“少帥~~!”那甜得嬌膩的聲音傳來,“喝點桂圓蓮子羹。”
朱碧蓮將羹湯往案臺上一放,看着皇甫琛專心致志描畫什麼的神情,饒有興趣地湊上跟前。
“少帥~~!您畫得這女子是誰?這怎麼還有這麼美的蓮花紋背?”
皇甫琛落下手中的毛筆,擱置在硯臺上,畫中之女子,揹着身,墨色長髮斜搭在前頭,露出美背,背脊骨呈現一朵粉色的蓮花,呈現姣好的綻放的狀態。
“你也覺得很好看?”皇甫琛落下聲,聲音淡漠。
朱碧蓮連連點頭,“正是,少帥這畫筆猶如神來之筆,落在紙上總是這麼栩栩如生,這麼一朵蓮花畫得就好像跟真兒似的。”
皇甫琛擡眸,目光冷漠掃過朱碧蓮,“若本帥說這朵蓮花是真的呢?”
朱碧蓮詫異了下,“少帥,世間真有此女子?”
皇甫琛緘默了,目光暗沉,那一夜所見的,至今在腦海久久揮之不去,那種渴望將那個女人擁入懷中,好好疼愛一番的衝動洶涌澎湃。
皇甫琛目光落在畫上,沉默了許久,終是回神,見着三姨太依舊站在身側,聲音不悅揚起,“你進來做什麼?”
朱碧蓮嚇了一跳,連忙端過一旁的羹湯,“少帥,我給你送蓮子羹。”
“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朱碧蓮聽着,心裡頭很是失落和不情願,探口問道,“少帥,要不讓碧蓮爲您捶捶背吧?好些日子沒好好伺候您了。”
朱碧蓮的手剛剛觸及皇甫琛,皇甫琛單掌遏住了女人的手腕,聲音低冷,“不用!!你出去吧!!”
朱碧蓮聽着如此決絕冰冷的聲音,哪裡還敢多做逗留。
出門時,陳副官從外頭進來。
“少帥。”
“何事?”
“少帥,後天就是卓少和葉小姐的訂婚宴,在督軍府大擺筵席,您看是賀禮的單子,請你過目。”
陳副官遞上了一張清單,皇甫琛臉龐抽搐着,“不用了,照着買!!”
“是!少帥。”陳副官連忙應聲,剛要出門。
“少帥,還有一事!”陳副官突然折回。
皇甫琛猝然大怒,拍案而起,怒喝道,“陳副官!!你勞什子到底還有什麼事!!不懂得一次說清?!!”
陳副官嚇了一跳,手心出汗,頓了頓神色,“少帥,葉小姐那邊。。。今天還要請嗎?”
“不用!!”皇甫琛冷怒落聲。
陳副官轉身打算趕緊離開。
“慢着!!”皇甫琛雙臂撐在案臺兩側,厲聲叫住。
“少帥,還有何吩咐?”
皇甫琛目光落在那張畫上,伸手揚起那張畫,“陳副官,請!!今天繼續請,你把這幅畫送去給她,就說本帥在望月茶樓等她!”
陳副官接過那副畫,不敢多看一眼連忙卷好,退出了書房。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