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唐城身側的一塊瓦礫被子彈擊打的彈了起來,rì軍這次的進攻和前兩次不太一樣,他們這會不再那麼着急進行衝鋒,而是一點點的往這邊蹭。而且rì軍的shè擊準頭顯然要比這邊強了很多,唐城他們這些人一直被rì軍壓着打,根本就不敢起身還擊。
經歷過兩次戰鬥和依次夜戰的唐城抱了步槍蜷縮在掩體裡,剛剛鼓起的一點勇氣也因此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一直罵罵咧咧的連長也不敢冒着被對方擊中的危險起身迎戰,唐城他們的耳朵裡倒是又多了些叫罵。“還擊,你們這些傻腦袋們,rì本人這是知道我們彈藥不足了,要是被他們靠上來,咱們這些人一個都跑不脫,快還擊。”
極力想要保命的大家都置若罔聞,你不怕被rì本人打死,那你起來還擊一個給我們看看,對連長的嘶喊,大家的心裡滿是牢sāo。“孃的,怕個球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瘌,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在連長厲聲的扇呼下,終於有人跳了出來充大個。唐城斜眼看了過去,是那個叫來寶的傢伙,從唐城糊里糊塗被徵召進這個雜牌連之後,這個來寶就像個狗腿子一樣跟在連長身後阿諛奉承,這傢伙鬼賊鬼賊的,這時候倒是好漢了一把。
“看老子作甚,小rì本就要摸上來了,咱連長說的對,要是就這麼趴着,一準都跑不了,與其等着被小rì本的刺刀扎死,還不如跟他們拼了,興許咱還能活下幾個也說不定。”來寶瞪着一雙被硝煙薰的通紅的眼睛惡狠狠的嘶聲喊道,不過他把槍栓推的啪啪亂響,身子卻沒有一點想要動彈的意思。倖存下來的幾個老兵一直默不作聲,這些老兵誰沒點扇呼人的本事,忽悠新兵去頂rì本人的槍口,這在**部隊裡早就不是什麼密事。
唐城眯了眼睛在細細的琢磨着,來寶不是個悍勇之人,可他現在卻表現的如此亢奮,絕不是來寶想去和rì軍拼命,這裡邊一定有什麼其他的原因。來寶的扇呼還是起了作用,起碼有四個新兵推彈上膛攥緊了自己的步槍,只等來寶打響第一槍,他們幾個便會起身shè擊。“這是連長的主意”唐城無意間看到了來寶和連長之間的眼神交匯,腦筋急轉下,唐城明白了來寶如此亢奮的原因,原來這都是連長的授意。
“開槍”接到了連長的眼神,來寶一咬牙大吼着把自己的步槍伸出掩體扣下扳機,“啪”shè出槍膛的子彈不知shè去了什麼地方,那幾個被來寶扇呼的熱血沸騰的新兵緊跟着槍聲支楞起了身體對着rì軍也扣下了扳機。對方陣地的突然開火令進攻中的rì軍大驚,不過跟着來寶開槍的新兵在下一刻便被rì軍shè手擊中倒栽了回來,從掩體裡探出半個身子shè擊的他們實在目標太大,面對rì軍的幾十步槍,他們四個只能是被當成了活靶子一樣的打。
“開火,開火,把rì本人打回去。”充當誘餌的四名新兵成功的暫時吸引住了rì軍的火力,早已做好準備的連長把上好膛的輕機槍斷了出來。“噠噠噠 噠噠噠”從機槍槍口噴shè出的金屬洪流雖說太過弱小,可對付已經進入50米shè程內的rì軍卻是完全夠用,“啪”“啪”倖存下來的老兵們也跟着一起開槍,還陷在震驚裡的唐城迷迷糊糊也跟着開了兩槍,打沒打中目標卻不得而知。
陣地爭奪戰中,機槍一直是壓制步兵的利器,唐城一方雖說只剩下一挺輕機槍,卻已經把幾十名rì軍壓制的動彈不得。“轟”“轟”反應還算快的rì軍開始使用擲彈筒轟擊壓制對方的輕機槍,可惜端着輕機槍的連長狡猾的很,幾乎是打半個彈匣便會更換一次shè擊位置,rì軍擲彈筒榴彈出膛的速度跟不上他移動的速度。
“開槍,你們幾個嘬死的起來還擊,是想被rì本人的刺刀扎死嗎?”依舊蜷縮在掩體裡的唐城他們幾個迎來了連長的叫罵。現在是生死關頭,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當”伴隨着這極爲奇特的聲音,沒敢閉眼的唐城目睹連長如同過電般猛然一顫,他那略微揚起的面門上依然出現了一道血線,然後整個以一種駭人的扭曲姿態向後倒去。
在唐城的印象裡連長都是如同狂暴大猩猩一般的存在,可他現在卻上半身僵直地繃緊,四肢就像瞬間被抽空了力量一般。連長死了,是被rì軍shè來的子彈擊穿了鋼盔,不過連長在死之後還是給唐城來了一次死亡洗禮。連長的身體倒地之後,,右手單握的輕機槍突然噠噠噠地吼叫起來,槍口跳躍着明黃sè的火焰,連串的子彈擦着唐城的身體在地面掃起一陣泥屑。
算上小巷子裡和rì本兵面對面的交鋒和昨夜出去蒐集彈藥,這已是自羅伯特死後,唐城第三次面對死亡的威脅,而且這次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蜷縮在地上的唐城甚至能感覺到機槍子彈擦過自己身體的熱燙,如果現在不是在戰場,他一定會扒開衣服檢查自己是否已經受傷。“死了”蚯蚓一樣貼着地皮爬過來的救護兵摘下連長的鋼盔看了看已經碎了一塊的腦袋,語氣低沉的嘟囔了一句,若不是趙志離他最近,幾乎都聽不到他剛纔說的是什麼。
“小鬼子上來了,開槍,開槍。”一名脖子給子彈擦傷的老兵奮力扔出身上的最後一枚手榴彈,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撲過來從救護兵手裡奪下輕機槍。“老子死了就死了,你要是死了,這些受傷的弟兄咋辦?”老兵眼神一轉盯上了正望着自己的唐城,“你,看着他,就是你死了也不能叫他有事。”面對老兵厲鬼一樣滿是血污的臉,唐城下意識的點了頭。
連長死了,溜鬚拍馬的來寶也死了,看到連長中彈倒下,也像唐城一樣縮在掩體裡的來寶瘋了一樣的起身連續投擲手榴彈,扔出第三顆也是最後一顆的時候,rì軍機槍shè來的一串子彈擊穿了他的身體。唐城一直鬧不清機槍和步槍擊中人體的區別,這次他可是親眼看到了,被rì軍機槍shè中的來寶像極了唐城小時候在北平城天橋鬧市裡看過的牽線木偶,大團的血霧從來寶的身上騰起,來寶的身體也像木偶一樣不停扭曲抖動,直到他和連長一樣僵直着倒下。
來寶中彈的整個過程,唐城一直默默的看着,眼神中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有的只有對死者的敬意。來寶不算什麼好人,他溜鬚拍馬,他欺負像唐城一樣的新兵,雖說來寶自己也算是個新兵。可來寶現在死了,那個一直在連長身邊溜鬚拍馬的來寶死了,唐城對他的鄙視也隨之煙消雲散,來寶是迎着rì軍子彈shè來的方向死的,沒有把後背留給rì軍,不管來寶做人如何,他都是個爺們,堂堂正正的中國爺們。
陣地裡的活人越來越少,子彈也越來越少,老兵從救護兵手裡搶過去的輕機槍早已經沒了子彈。輕重傷員都聚在一起爲全神貫注shè擊的人填壓子彈,裝好子彈的步槍就由唐城和另一名輕傷員送過去,可即便是所有人都放慢了shè擊的速度,幾分鐘過後,唐城一方終是打光了所有他們能找到的子彈。“再找找,看還能不能找到彈藥。”脖子受傷的老兵從腳下的浮土裡扒拉出一個步槍彈橋,雖然那上面只有三發子彈,但也讓老兵高興的咧了嘴。
不想就這樣死在這裡的人瘋了一樣的用手翻找着自己身邊的浮土,唐城也從自己腳下的浮土裡扒拉出兩顆子彈,不愛說話的救護兵甚至還找到了一枚手榴彈。21發子彈、兩顆手榴彈,這就是唐城他們28個人最後剩下的彈藥,出現在視線裡的rì本兵超過40人,這也就是說即便是一槍一個再算上手榴彈報銷掉的rì本兵,最後還是能有至少10個荷槍實彈的rì本兵會衝進陣地裡來。
“上刺刀,咱們跟小鬼子在這拼了。”脖子受傷的老兵艱難的把水嚥下,而後把所有剩下的子彈都遞給三個打槍還算有準頭的士兵,“你們三個每人5發子彈,一會把小鬼子放近了我帶5個人先打一次排槍,然後你們看準了再打,等我扔出手榴彈,還能動彈的都跟着老子拼刺刀,誰要是敢做逃兵,老子第一個宰了他。”
老兵的話讓有心逃離的傢伙們心中發冷,那雙帶着血sè的眸子看着很是滲人,按照老兵的指揮,5個槍膛裡壓着一顆子彈的士兵跟老兵排在了正中,那三個有5發子彈的shè手去了側翼趴伏等待機會。身形廋弱打仗不在行的唐城擺排在了第二梯隊,老兵扔出的手榴彈爆炸之後,他要跟着輕傷員一起跟着第一梯隊的6個人衝上去頂住rì軍,爲救護兵往回搶奪武器彈藥創造機會和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