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醒來時,看見的卻是一張嬌俏玲瓏的面容,是芯兒。
我怔怔地看着她,不知爲什麼?卻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芯兒伸手在我額間觸了一下:“娘娘,你覺得怎麼樣了?好像燒已退了。”
我凝眸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她的確是芯兒。
剛纔的這番話,讓我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完全搞不懂了,昨夜我明明被元子攸掐着脖子,然後就失去了知覺,我以爲自己被他掐死了,原來又一次死裡逃生。
“我還沒死嗎?我沒死……真的……沒死……”
“娘娘,你在說什麼啊?”
“沒死……我沒死嗎?”
芯兒大概是嚇着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搖晃着:“娘娘,你別嚇奴婢?”
原本這幾日身子就沒復原,被她這樣一陣猛烈地搖晃,只覺得頭昏眼花,金星直冒,我微微喘息着:“別搖了,我沒事!”
她終於停止了搖晃,擡手撫着我脖子,輕柔地撫摸着,眸子裡閃動着一層水霧,一把抱住了我:“公主!對不起!奴婢昨日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奴婢不該走的,不該走……”
她啜泣的聲音,縈繞在我耳邊,彷彿充斥到了我的靈魂深處,不看我也知道,脖子上一定留下了元子攸暴虐的痕跡,他爲何不直接將我掐死,這樣死了倒也痛快。
還好昨晚芯兒不在寢宮,否則,她一定也會受到牽連,一想到這裡,我哽咽了,
輕輕擡起僵硬的手將她合攏,淚水奪目而出,啜泣道:“不要哭,不管你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自己的錯,現在皇兄走了,在這裡,我只有你一個親人,我不想你這樣,好不好?”
“公主恕罪,奴婢以後不會這樣了,奴婢爲你更衣?”
倚坐在銅鏡前,芯兒爲我梳理着秀髮,見自己的粉頸上印着一道又粗又紅的血印,像一根菜蟲一樣躺在我的脖子上,說多難看,就多難看。
這就是昨晚我的夫君爲我留下的,我笑了,這好像是他唯一給過我的東西。
我伸手撫着自己蒼白的臉,心中說不出來的感覺。在這滿室的富貴榮華之地,卻讓我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有的只是蝕骨的悲涼,一點一點從心底深處涔了出來。
“咚咚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芯兒果斷去開了房門。
一個削弱的身影走了進來,是小祥子,他爲何到這裡來?莫非元修出了什麼事?
“參見宸妃娘娘。”
“免禮,小祥子!你有何事?”
“皇上駕到!”
元子攸一踏進寢宮,看見小祥子,臉上的表情就沉了下來,冷哼道:“小祥子,你不在煜祺宮照顧王爺,來歆懿宮作甚?”
“回稟皇上,王爺他醒了……王爺想見娘娘一面。”
“大膽!娘娘是朕的妃子,豈容他想見就見!”
元子攸的一聲怒吼震懾住了所有人,寢宮一片寂靜,似乎連每個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了,我心裡倒是暗暗一陣驚喜,他終於醒了,太好了。
“皇上,王爺知道是娘娘救了他,所以……”
元子攸看了小祥子一眼,懾人的目光又睨着我,嘴角勾起一絲森然的笑意:“你退下吧,朕陪同娘娘去煜祺宮看望他,隨後就來。”
我隨元子攸走出寢宮門,眼前頓時一亮,一輛精緻華麗的龍輦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龍輦是用上好的金絲楠木製成,外部做成了蛟若飛龍的樣子,龍翼上還鑲嵌了璀璨的寶石,陽光下流光溢彩、富麗堂皇。龍輦周圍還掛着明黃色的帷幔,隨風而動,輕盈飄逸。可真爲是,獨具匠心啊!
坐上龍輦,元子攸便將我摟在了懷裡,此刻,我更加覺得不自在,我想逃離他的懷抱,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五味雜陳。
一路上,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摟着我,可是,他的手一會輕撫我的背脊,一會又在我腰間輕一下,重一下地捏一捏,我忍着不敢作聲。
走到竹林裡,下了龍輦,我卻感覺腳有千斤重,無法邁開腳步,像一個木偶一樣任由元子攸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把我帶進了煜祺宮。
元修側臥在牀榻上,臉色依然蒼白,表情還是那樣淡然,他顧盼深情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交錯時,只覺得眼睛一熱,我將眼裡的淚水硬生生地逼了回去,他似乎看見了我脖子上的血痕,眸色一痛,移開了視線。
“參見皇上,參見宸妃娘娘,恕臣弟病重,無法起身行禮!”
“子修,你有傷在身,無須多禮,若不是你當日挺身保護愛妃,說不定今日躺着的就是你皇嫂了,朕當感謝皇弟,朕還要重重的獎賞你纔是!”
“皇上,保護娘娘也是臣弟的職責,若不是娘娘施藥相救,臣弟早已不在人世,娘娘纔是臣弟的救命恩人?”
元子攸回頭看了我一眼:“照這樣說,你們倆已互不相欠,可朕倒是想論功行賞,你說是嗎?”
“嗯,皇上說的是。”我垂眸低語道。
“子修,你今年二十五有餘,卻至今尚未娶妻,朕想爲你賜婚,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聽到這句話,猶如一個驚雷劈在了我頭頂,呼吸突然一滯。臉色也越發白了,身子也微微顫了一下,手裡緊捏着衣袖的一角,掌心冷汗涔涔。
元修倒是面色沉靜,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淺笑:“臣弟謝過皇上,如今,北方的突厥,柔然,契丹對中原蠢蠢欲動,臣弟只想爲我北魏收復河山,無心兒女私情,望皇兄諒解!”
元子攸大笑一聲:“子修,收復山河,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難道統一不了北方,你就一輩子不娶妻?”
元修一時有些怔愣,遲疑了一下,笑道:“臣弟明白了,不過,臣弟眼下有傷在身,此事容臣弟等傷之後再議可好?”
“好!子修,朕等你傷好,就爲你賜婚!朕不打擾你休息了,你好好養傷?”
“恭送皇上!”
元子攸起身,便摟着我的腰枝大搖大擺地走出去,我卻感覺自己有些站立不穩,很想回頭看看元修的樣子,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可是我清楚,我不能回頭,不能隨心所欲,我不想因爲自己這不該有的多此一舉,而毀了他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