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聖女藏身之地,明月清死

沒有一路追蹤,而是抄小路出了帝都,來到城外一片小樹林裡。

鳳君華對身後的雲墨道:“你怎麼知道密道在這兒終止?”

“一來這一招我用過,他們自然怕我在中途堵住密道,到時候他們只能衝地而出,浪費人力物力精力,若再遇上我攔截追蹤,只會疲於應對。二來他們向來小心翼翼,在我的地盤上不敢大意爲止。而且若我猜得沒錯,密道是挖好了,但很多東西沒有準備齊全,即便是準備齊全了。明月清如今傷重奄奄一息,若是在封閉的地道呆久了,性命不保。他們費盡心機想要救明月清,便不會容許她就這樣死了,否則那麼多人不是白白犧牲?”

鳳君華點點頭,“帝都守衛重重,出了帝都也就可以讓他們喘口氣。所以他們的終點,是在這個地方。”

“沒錯。”

雲墨看了看四周,“只是這樹林沒什麼奇特之處,要找到密道的出口,還需要一些時間。”

他翻身下馬,對鳳君華伸出手,她微微一笑,藉着他的手也下了馬。

“顏家那羣老不死的武功很高,暗衛怕是堵截不了。”

“無妨。”

雲墨道:“只需發現他們的蹤跡即可…找到了。”

話未說完他便微微一笑,一手攬着她的腰,足尖輕點,飛身而至。

遠遠的便聽到刀劍碰撞聲,隱約有蒼老而冷厲的聲音響起。

“好小子,竟然在這兒堵截我們。”

雲墨和鳳君華已經到了,眼前一片廝殺慘象,顏家七十二天罡,已經和東越皇族暗衛交戰在一起。顏家領頭的是一個白衣老者,看起來都快一百歲了吧,但精神奕奕,眉間浩然正氣縈繞,顯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沒有出手,而是看着前方的戰鬥,面不改色。他身後,明月清靠坐在一顆屬下,早已經昏迷了過去,身旁有兩個人守着,看來是在保護她。

忽然凌厲的風聲一起,那老者嘴角微勾,不慌不忙的掌風輕輕飄過,巨大真氣化爲光圈成一面鏡子,攔截來人的靠近。

“小丫頭武功不錯,只可惜…”他擡頭,觸及光圈後鳳君華的容顏,先是一怔,隨即滿面震驚。

“你…”

忽然感覺對面罡氣渾厚,雲墨已經加入了進來,他一個不妨,被震得退後了兩步。

雲墨將鳳君華拉到自己身後,對老者從容微笑。

“前輩好歹一大把年紀了,如此欺負一個小女子,傳出去只怕會讓江湖人恥笑。”

那老者已經穩住了身形,憑他的功力,剛纔雲墨那一掌雖然讓他體內真氣有些岔亂走散,但還不至於傷得太嚴重。

他眯了眯眼,“你就是雲墨?”

雲墨含笑點頭,“正是在下。”

老者單手負立,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而後讚了一聲。

“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不愧是天下五君子之一。都說你心思縝密難測,今日老夫可算是見識到了一二。”他在原地走了兩步,道:“不過老夫今日可沒工夫跟你耗着。你身後那個女人…”

他眯了眯眼,想透過雲墨看清鳳君華的樣子。

“她…”

鳳君華剛纔一看見那老頭神色不對就有些納悶,想着孃的身世,她便心中一動,從雲墨身後走了出來。

“你認識我?”

那老者原本想說什麼,冷不防看見她走出來,再一次看見她的臉,神色比方纔更爲震驚。他似是不太確定,急急的上前幾步。

雲墨又擋在了鳳君華面前,“前輩真的要與東越爲敵麼?”

那老者原本想仔細的看清鳳君華的模樣,也好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否準確,見雲墨擋在面前,眉心一蹙,便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讓開。”

這一手看似輕飄飄的,實際上可非同尋常,帶着強大的真力席捲而來,空氣再一次稀薄,一寸寸極致,像勒緊喉嚨的繩索,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把人給勒死。

雲墨面不改色,招式優雅而唯美,卻又在行止間展現着凌厲的殺氣。

老者似乎有些驚異,而後眼裡帶了幾分欣賞,也顧不得鳳君華了,專心的應付雲墨。

鳳君華原本想過去幫忙,但看到靠坐在樹下的明月清,身影一閃就掠了過去。那兩個原本保護明月清的男子也在同一時間出手,這兩人武功都不低。鳳君華之前和明月清交戰消耗了不少體力,一時之間還真的沒辦法殺死這兩人。

魅顏他們也都受了傷沒跟來,如今就只有那些暗衛跟着,又被顏家七十二天罡給纏住,倒是無法靠近明月清。

而且她已經看出來了,那棵樹周圍被人設下了陣法,就算殺了這兩人也還得費時間破陣。

她皺眉,鳳凰業火從指尖溢出,只聽得兩聲慘叫,那兩個男子都被鳳凰業火所傷而噴出一口血,捂着肩頭退後幾步,險些站不穩。

鳳君華一揮袖已經將護住明月清周圍的陣法破開,身影一閃就掠了過去。恰在此時,眼前又是人影一晃,她看也不看來人是誰,直接劈出一掌。那人原本似乎想要說話,沒想到她反應那麼快,也來不及思考,接下了她一掌,兩人各自退後幾步。

她擡頭望過去,對上顏諾還未來得及收回擔憂的眸子。

“君…”

他似乎想叫她,然而下一刻想起兩人如今乃是對立方,又住了口。

鳳君華倒是很快恢復了鎮定,“原來是你。”

她目光直接越過他看向明月清,“讓開。”

“擋住她。”

在和雲墨對戰的白衣老者此時開口了,聲音帶着幾分冷意。

“不許她靠近。”

顏諾抿着脣,複雜的看着鳳君華,很有些無奈。

“殺了她對你沒好處。”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鳳君華話未說完掌風已經掠了過去,招招凌厲逼人,絲毫沒有手軟。

顏諾眸中一痛,想起那晚她臨走時說過,下次見面他們便是刀劍相向的死敵。

言猶在耳,卻來得那麼快。

鳳君華之前消耗真氣太過,已經不是顏諾的對手,數百招以後便有些頹敗之勢。然而她並沒有收手,面色卻越發的冰寒。

曾經作爲殺手的時候也曾出現精疲力竭的情況,但她依舊可以殺人。現在不是念什麼情分的時候,何況她和顏諾真要算起來其實也沒什麼情分,頂多就是殺人和被殺的關係。她早就說過,下次見面就是敵人。

她抿着脣,眼神漸漸冰冷,手中忽然多了幾把劍,全都刺向顏諾。

顏諾飛身躲過,這次只守不攻。無論如何,他還是做不到對自己喜歡的女人出手。

“你現在力竭,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再這麼打下去傷的只會是你自己。”強大光暈籠罩,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音,顏諾看着她的眼睛,聲音微微急切而擔憂。

“那是我的事。”鳳君華一掌劈向他肩頭,出手毫不留情。

“君兒。”

顏諾低而無奈的喚了聲,鳳君華眼神微閃,下一刻又迎了上去。

“你要帶她走,除非先殺了我。”

轟——

雲墨和那老者分開,兩人各自後退幾步。

鳳君華驀然一震,面色閃過驚惶,急急轉身飛掠而過。

“子歸。”

養了一個月的傷,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短時間內還是不宜和高手過招。他剛纔去幫她對付明月清,如今又跟着老東西對打,只怕又傷了肺腑。

她飛過去,耳邊風聲掠過,傳來顏諾有些失控的驚呼聲。

“小心。”

凌厲的掌風接踵而來,是那個長老。

顏諾什麼也來不及想,立即飛身而去,憤怒的低吼。

“不許傷她。”

雲墨比他更快的迎了上去,一隻手和那老者對了一掌,另外一隻手將鳳君華拉到了自己身後。鳳君華藉着他的力道回頭一掌劈過去,帶着灼灼火光,似乎要將人的靈魂一起焚燬。

後奔上來的顏諾怔了怔,迎上去,然後被那強大的光芒震得後退,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來。那老者面色微變,一把拉住顏諾的手,想要給他探脈。顏諾去淡淡抽回自己的手,“我沒事。”

長老眉頭一皺,顏諾怎麼可能躲不過鳳凰訣?況且那女娃功力消耗太多,根本就不是顏諾的對手纔是。

那邊鳳君華已經落地來到雲墨身邊,見他面色微微蒼白,不由得有些擔心。

“怎麼樣?”

雲墨對她微微搖了搖頭,暗自調了氣息。

周圍的暗衛都死得差不多了,顏家七十二天罡也幾乎都死了,雙方勉強打個平手吧。

這時那老者也沒心思管顏諾的傷了,而是看向鳳君華,仔仔細細的看着她的臉,這張臉越看越像那個人。

“你覺不覺得…”他對身邊的顏諾道:“她長得跟你姑姑有幾分相似?”

顏諾眼神微閃,淡淡道:“是有幾分像,不過天下這麼大,人有相似也很正常,二長老不必奇怪。”

二長老眉頭皺得更深,“不,不對。”

他眯着眼睛看向鳳君華,老眼裡破碎出一抹深沉而凌厲之光。

“你娘是哪年哪月出生的?”

鳳君華還爲他剛傷了雲墨心中不悅,此時一聽他說起她娘,倒是想起了上次天機子說過的話。

“你問這個做什麼?”

這老頭兒武功之高世所罕見,他剛纔和雲墨兩敗俱傷,但此刻還有個顏諾,若繼續打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如今只有拖時間,等他們的人馬趕來了,就一起將這老頭兒抓起來。顏家的長老,死一個算一個,留着以後只會成爲更大的禍患。

顏家長老權柄頗大,況且又老成持重,平時在顏家哪個不是對他們四大長老恭恭敬敬的?何時問個話還遭小輩如此惡劣態度反問?

二長老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隨即想起心裡的疑惑,便打消了怒氣,口氣依舊有些硬的說道:“你難道不好奇你孃的身世?”

鳳君華哼了聲,“難不成你知道?”

“老夫當然…”二長老一開口忽然發現她在炸他,立即雙目圓瞪,拂袖道:“你這小女娃,心思倒是挺多,敢對老夫用激將法。”

被拆穿的鳳君華也不羞惱,只淡漠而不屑道:“我激你幹嘛?看你活了一大把年紀,說不定早就老眼昏花記憶模糊了。就算你知道我孃的身世,估計也差不多忘記了。”不理會對面那老頭兒氣得鐵青的臉,她繼續諷刺道:“再說你剛纔要殺我,我怎麼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我說,老頭兒,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你…”

二長老被她氣得臉紅脖子粗,顏諾輕咳一聲,掩住笑意,低低道:“二長老,你是前輩,何苦跟一個小輩計較?不過我倒真是好奇,難道你認識她娘?”

二長老看了他一眼,又哼了聲,負手在原地走了兩步。

“你娘要是今年四十一,生辰在六月的話,那大抵我還是認識的。”

鳳君華眸色震了震,和雲墨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然後她回頭淡淡看着二長老,“你別告訴我我娘是顏家人吧?”

二長老怪異的笑了笑,“看來我說得不錯了。”他沉吟一會兒,然後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厄…”他忽然睜大了眼睛,緩緩低頭,看見一把帶血的劍從身後插入腹中。那位置…

他似想到了什麼,想要回過頭去,卻在這時,肩頭一重,掌風襲來,他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着鳳君華和雲墨的方向飛去。半空中他看到顏諾微笑的臉微帶暗沉的眼睛,剎那間腦海中劃過一道光。

“是你…老三老四…”

顏諾已經一把將明月清抓了起來,“沒錯,是我殺的。”

仿若一個雷擊,胸中被悲憤和憤怒填滿,身體卻已經重重砸向對面那兩人。鳳君華皺眉,指尖一點又是紅光溢出。他慘叫一聲,後仰倒地。

風聲一起,顏諾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

“我幫你們殺了他,不過這個女人我得帶走。”

鳳君華上前兩步,雲墨拉住了她。

“別追。”

鳳君華回頭看他,“你故意放他走的?”

雲墨笑笑,“你不覺得奇怪嗎?顏家的人想殺你,他要救你,可是卻又要將幾位長老的死栽贓在你身上,他爲什麼那麼做?是太愛你還是得不到而恨你?”

“不,不會。”鳳君華下意識的搖頭,“他不是這種人。”她抿脣,“顏諾不是明月殤,他行事光明磊落,他寧可正大光明的讓我對他拔劍相向,也不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法讓我恨他。”而後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剛纔他根本就是故意受傷,但是他傷得不重,然後在我和那老頭兒對話卸下防備的時候纔出手,一擊必殺。顏家長老死了三個,他就在身邊,即便能脫罪,但眼睜睜的看着長老被殺,回去後顏老爺子定然會懷疑。所以他必須把明月清帶回去好交差。”

說完後她又開始沉思,“他到底想做什麼?”

“因爲他要控制顏家。”雲墨面色溫潤,彷彿早已知道了一切。“顏家不同於其他江湖門派,門規森嚴而複雜。只要有幾大長老在,他永遠不可能成爲顏家真正的掌權者。在加上還有他祖父在,他要真正掌控顏家,就必須將敵對的勢力一一拔出。”他拉過鳳君華的手,微微一笑。

“顏家內部各個勢力也分三六九等,他這個家主從現在看來,實際上徒有虛名而已。”

鳳君華抿脣,“所以他剛纔故意傷在我手上,帶着一身的傷回去後纔不會被人懷疑。”

“不但如此。”雲墨搖搖頭,“他那點傷太輕了,騙不過顏老爺子。”

鳳君華眼皮一跳,“你做了什麼?”

雲墨負手而立,拉着她往回走。

“你說有人闖入我的地盤,難道我就這麼任由他逃出去而不截殺?”

“可顏家如今和我們敵對,你不是應該巴不得他們內鬥纔對嗎?”

雲墨腳步頓了頓,回頭凝視着她,眼神微微深邃,忽然道:“青鸞,那當真是你希望看到的?”

鳳君華先是一怔,隨即漠然道:“沒有什麼希望不希望的,如今他是明月殤的幫手,便是你我的敵人。顏家的勢力不可小覷,若能造成他們內鬥,也可消停兩年,對我們有利。”她嘆了口氣,“他曾爲我而死,我欠了他。但是現在的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你,還有離恨宮。而你身後還有東越的整個子民,我不能因爲個人情感而置所有人於不顧。或許這是命中註定,註定我和他只能是敵人,既然如此,何不早日斷得乾乾淨淨爲好?”

雲墨看了她好半晌,而後微微勾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應該放他回去了。只有他在顏家,他們纔會內鬥。不過要帶一身傷回去,顏老爺子纔會相信他沒有對你手下留情而是已經全力以赴力所不及。”

鳳君華聽了半天忽然反應過來,瞪着他,“好啊,你在套我的話。”她說着就伸手去打他的胸膛,他卻抓住她的手,笑道:“不是套你的話,而是…”他眼神又暗了暗,似漩渦似看不盡的深淵。

“我也想確定一件事而已。”

“什麼事?”

大隊人馬已經趕到,秋鬆秋蘭走了過來,福身道:“殿下,太子妃,馬車已經備好。”

雲墨嗯了聲,拉着鳳君華上了車,這才道:“去年在南陵碧霄殿,你渡情劫的時候,他抱着你說的那些話…”他忽然不說話了,眼神裡隱隱有一種深沉而遙遠的情緒。

鳳君華也沒說話,那天的情景事後小鶯告訴過她,她也沒想到顏諾會對她用情如此之深。

“你埋伏了殺手堵截他?”

“嗯。”他道:“他這次出來帶的人不多也不少,不過這一路夠他損傷那些人,我已經讓子安在邊境等着他。他身上有傷,若和子安交手,必定被重創。回去以後也只能慢慢養傷了,而顏老爺子也會更加信任他。”他回頭對上她微帶幾分疑惑的眸子,笑了笑,道:“我不是幫他,我說了,我只是想要確定一些事情而已。”

他又沉吟了一會兒,似有些猶豫,而後還是下定決心道:“青鸞,你想不想知道你娘到底和顏家是什麼關係?”

鳳君華眼神飄起幾分迷霧,而後又慢慢沉澱清明起來。

“去雪山,問我爹,他一定知道。”他抓着雲墨的手,“我們現在就去雪山。”

“不。”雲墨卻搖頭,“咱們不去雪山。”

“嗯?”鳳君華忽然想起了什麼,撩開窗簾,發現這並不是回帝都的路更不是去雪山的路。她心中驚異,回頭道:“我們要去哪兒?”

“你孃的墳墓。”

鳳君華睜大眼睛,“我孃的遺體已經被我爹移去了雪山,我們去孃的墳墓做什麼?”

雲墨閉着眼睛打坐調息,“玉晶宮聖女沒死。”

“我知道。”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住了嘴,好半晌才又道:“你知道她藏在哪兒?”

雲墨沒睜開眼,平淡的說道:“玉晶宮覆滅,她被神石焚化了肉身,可靈魂卻逃過一劫。原來的肉身不可用了,她必須附身在其他人身上才能存活。嗯,就像顏諾那樣。”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聲音壓低,外面的人根本聽不見。

鳳君華卻明白他的意思,借屍還魂。連異世的魂魄都可以附身在這個時代的人身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可玉晶宮人體質特殊,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她的容器,否則只會得不償失。”

“對,這個咱們暫且不說。”雲墨道:“因爲她既然逃了出來,就必定是找到了寄生之主。最關鍵的是,她的藏身之地。”

鳳君華點頭,“她必定元氣大傷,現在在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療傷。又頓了頓,顏如玉和她有聯繫,所以你之前放了顏如玉也是爲了找出她的行蹤。”

“不。”

雲墨又搖頭,“她不會因爲一個顏如玉就暴露自己的行蹤,但她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玉晶宮聖女乃聖潔之體,冰魄之軀,玉晶宮功法特殊,元力純淨毫無污垢。如今玉晶宮已經覆滅,天下間再也找不出這樣的地方。但天地萬物相生相剋,月滿盈虧盛極則衰。就比如一個圓的終結,也是另一個開始。也就是說,既然找不到聖潔之地,就必須找到一個充滿煞氣的地方。而她如今魂魄虛弱,不可見光。充滿煞氣又暗無天日的地方,你說,會是在哪兒?”

鳳君華眼神閃動,最後光色凝聚,沉聲道:“墓地。”

“沒錯。”他點頭,“可一般的墓地容量過小,根本不足以藏人,也不便於她修煉功法。所以她寄身之地必定是在一個寬敞的墓地裡。”

“天底下墓地最多煞氣最重的,也就只有皇陵了。”鳳君華若有所思,忽而想到什麼,目光睜大,隱約幾分深沉和微微怒意。

“她…”

“沒錯。”雲墨卻比她淡定,“墓地這種地方雖然煞氣夠足,但同時冤魂也多,對於玉晶宮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所以她寄身的地方必定是一個無人的墓穴。有煞氣,卻沒有冤魂。況且沒人想得到玉晶宮聖潔無暇的聖女會屈身躲在墓穴中,天下間盜墓者衆多,空墓穴也不少。但她既然針對你,你說,她會選擇寄身在哪兒?”

鳳君華眼神已經徹底陰暗下來,咬牙切齒道:“我娘。”

她孃的墓地在南陵,原本年後是要遷到東越來的,可是她孃的遺體已經被她爹移走了,墓穴遷移就沒了意義,所以才放棄了這個打算。沒想到那空空的墓穴,居然被人給利用躲藏,實在是可恨。

雖然心中憤怒,但她還是很快恢復了理智。

“我們現在去南陵,只怕明月殤他們又要出幺蛾子。尤其是明月清現在被顏家的人帶走了,他更有理由扣下我們。”

“不會。”

雲墨道:“我現在受了傷,他不會想到我們這個時候會冒險去南陵。再者…”他皺眉,有些擔憂道:“或許我們已經晚了一步,她已經走了也說不定。”

鳳君華雙手緊握,繃着臉道:“她會去哪兒?”

雲墨閉了閉眼,“已經快一年了,她的危險期應該已經過了。接下來,她會找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恢復。”

“安全的地方。”鳳君華抿了抿脣,“她和顏如玉有聯繫,那麼,她會去顏家嗎?”

“暫時不會。”

雲墨搖頭,“或許…”

鳳君華握住了他的手,“你的傷…”

他心中一動,微笑道:“沒事,調息一會兒就好了。”

她抿着脣,雙手開始給他輸送真氣。他眼波微動,而後阻止了她。

“你剛纔消耗太多,必須休息恢復體力。”

她看着他,手指溫柔的觸碰着他的脣,眼神軟綿如水。

他呼吸微滯,伸手摟住了她的腰,笑聲低迷而纏綿。

“別這麼看着我,我會受不住誘惑的…”剩下的話淹沒在她的脣中。

她拉下他的脖子,仰頭吻了上去,舌尖撬開他的脣齒,主動探尋屬於他的溫度。

他怔了怔,有些訝異於她的主動,不過這樣的機會不多,他自然是樂意配合。

低頭攫住她的紅脣,很快反被動爲主動。

她很順從的啓脣接受他的索求,呼吸交纏間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在加速。不知道是不是他剛受了傷的緣故,心跳格外快,也或者她今天太過熱情,以至於他有些激動,雙手緊緊的將她攬入自己懷中,甚至傾身將她壓倒。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幾乎夜夜耳鬢廝磨抵死纏綿,這般親密的相擁相吻實在太過平常和繁複。然而情至深處,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產生更甚的*。

就在他準備進行下一步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不對。有溫暖的熱流通過她的脣一點點傳輸到他身體裡,將他原本受損的內腑一點點修復。

他立即去推她,“青…”

她卻扣住他的頭,一個翻身將他壓倒自己身下,將那些屬於三魂珠的靈力一點點傳輸給他。

他想要偏頭躲過,她卻不放過他,乾脆就點了他的穴道,他立即動彈不得。

心中不知道是無奈還是什麼,只得躺着,任由她爲所欲爲。

好一會兒以後,直到確定他已經好了,她才吐出一口氣,然後給他解了穴道就要坐起來。不妨一個天旋地轉,她再次被他壓在身下,擡頭迎上他微惱更多的是心疼的眸子。

“我沒事的。”

她微笑,“這麼久了,三魂珠已經在我體內恢復了不少靈力,對我損傷並不大,也就是有些疲憊而已。”她雙手覆上他的臉,認真而溫柔道:“就算有危險,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他靜靜看着她,最終只是無奈一嘆,在她脣上咬了一口。

“以後不許這麼做了。”

“那你也不許讓自己受傷。”

顏家那幾個老狐狸都是幾十年不出山的高人,平常人哪裡敢去挑釁?他雖然應付過來也不成問題,但前些日子才受了傷,哪裡能和如此高手過招?

雲墨嘆息一聲,想說什麼,又被她截斷。

“既然你都下定決心放他們走了,還追過去幹嘛?白白讓自己受傷。你倒是不在意,可有想過我的感受?”

他失了言語,她卻緊追不捨。

“別想找理由,我就知道你是想借此機會剷除那老東西,對吧?雖然你嘴上不說,但對顏家多少還是有些顧忌。那些個老不死的死一個算一個,沒了他們,顏家至少少了不少力量,對咱們有利。”她又默了默,“其實若顏諾也死了,你才更加沒有了後顧之憂,可是你怕我會不高興,對嗎?”

他失笑,拉她起來靠在自己懷裡,道:“不是怕你不高興。就像你之前說的,顏諾行事光明磊落。而且,我相信他不會無端端的與你爲敵。萬一這其中有什麼誤會或者苦衷呢?那麼無論將來你和他短兵相見一死一傷還是兩敗俱傷,你終究會傷心。”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將頭埋入她頸項,呼吸灼熱語氣和緩。

“青鸞,我要你開心歡喜,而不是傷心落淚。”

她眼眶裡蒙上一層白霧,聲音有些低啞。

“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我傷心落淚?”

他偏頭再次輕吻她的脣,“這麼說起來,倒是我不對了?”

“本來就是。”

她似懲罰性的在他脣上咬了一口,“你要是心疼我,就應該珍重自己。就像你見不得我受傷流血一樣,我也如此。”

他眸心一動。她又靠在他懷裡,輕輕道:“你老說沒什麼比我在你心裡更重要。將心比心,也沒什麼比你在我心中更重要。所以,即便是爲了我,也要珍重自己。”

她雙手緊緊環着他的腰,道:“我們的未來,由我們一同聯手打造,不應該建立在你一個人的血路上。那樣即便得到了我想要的,還有什麼意義呢?”

很少見到她這般如小女兒脆弱傷感的模樣,他又驚又喜更多的又是心疼,忍不住輕聲喚她的名字。

“青鸞。”他輕笑:“看你說得那麼嚴重,不過就是一點小傷罷了。”他頓了頓,聲音有些遙遠的低沉。

“那十多年,在我看不見的角落。你承受的,不知比我重幾何。”

她一震,心被狠狠一揪,似乎有人揉碎了又重合再周而復始,疼痛就那樣一點點的滲透進血脈深處,渾身都在疼。

“這世上,沒什麼比相思更痛。”

這些年她在另一個地方刀槍殺伐,踏着血腥走過青春最美好的年華。而他在另一個世界的盡頭,無休無止的思念於她。

兩地疼痛,一個身心疲憊,一個心傷欲碎,誰比誰更痛?

還是他吧。

她常常在想,若當年師父沒有將她送去異世,若她沒有失憶,或許對他更多的是愧疚和彌補。他對她越好,她只會更加羞愧,或許永遠也邁不出那一步距離,或許還會逃避他的熱情,比之失憶後更甚。

如此一想,其實失憶了也有好處。她對他是陌生的,那些所有的情緒全都從頭開始,她對他的所有都是一張白紙,然後任由他在這張白紙上一點點塗滿鮮豔的圖案。

雲墨什麼話都沒有再說,只是緊緊的擁着她。

她說得對,這世上沒什麼比相思更痛。所以當年她是用怎樣的心思去研製夢相思的?夢裡相思,直到死…

他微微的恍惚起來,攬着她腰肢的手越來越緊,似乎要將她完全揉碎在自己身體裡。

……

在他們快馬加鞭偷偷去南陵的時候,顏諾也帶着明月清離開了東越,一路上自然遇到了不少的阻攔,好在他有準備,只是難免還是有損傷。一直抵達邊境的時候,雲裔正帶着人微笑以對。

“好久不見。”

顏諾並不意外,將明月清丟給自己的屬下,搖着玉骨扇,笑意風流倜儻,玉色傾城。

“昔日一別幾個月,裔世子別來無恙。”

“好說好說。”雲裔負手而立,慢慢走過來。

“顏家主到了東越,怎麼也不派人通知一聲?本世子也好一盡地主之誼嘛。”

顏諾從容不迫,“裔世子朝政繁忙,在下不敢叨擾。”

雲裔笑了下,又道:“顏家主難得來東越一趟,何必這麼快就要走呢?不如留下來多住幾天,也好多欣賞欣賞東越名勝古蹟,相信不會讓顏家主失望的。”

“裔世子好意,在下心領了。”顏諾婉拒道:“祖父急召,在下必須儘早回去給祖父一個交代。至於欣賞東越風景嘛…”他眯了眯眼,眼神有些悠遠更多的卻是悵然。

“但願以後有這個機會吧。”

雲裔挑眉,眼神若有所思,而後一笑。

“既然如此,那麼本世子也不再強求。”他陡然話音一轉,道:“只是你身後那個女人,是我東越的質子,可不能由着顏家主帶走,還是交給本世子帶回去爲好。”

顏諾面色不變,“她性子太過執拗倔強,又和太子妃不和,前些日子在下收到師兄來信,認爲永和公主之前犯下大禍,原本應該交由貴國太子妃處置。但太子妃仁善不欲取其性命,反倒是讓她得寸進尺對太子妃屢屢不敬。師兄認爲,還是讓在下將她帶回顏家處置比較好。當然,若貴國太子和太子妃不滿意顏家的處置,還是認爲永和公主以命相抵才能平太子妃之怒的話,儘管來向顏家要人,顏家絕不推辭。”

雲裔臉色冷了下來,“她既然是南陵送到東越的質子,那麼是生是死也該由東越說了算,顏家主這樣帶回去算個什麼說法?再說天下人皆知你顏家和南陵明氏皇族原本淵源頗深,你們能處置明月清?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顏諾依舊波瀾不驚,“裔世子應該知道,在下和貴國太子妃頗有交情。便是因着這一層關係,在下也不會包庇曾意圖對她不利的人。”

雲裔意味深長的看着他,“情分?能低得了顏家與南陵皇族百年情分嗎?”他微微一笑,“況且雖然顏家主和敝國太子妃以前是朋友,但好歹男女有別。雖然你坦蕩瀟灑問心無愧,但天下悠悠衆口,可不這麼想。天下人皆知,我東越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感情甚篤。未免旁人有所誤會,對太子妃清譽有污,還請顏家主以後莫再說什麼情分二字。傳出去不但對太子妃影響不好,對顏家主的清名也有損。”

顏諾面色微暗,而後又是一笑。

“是在下思慮不周了,以後斷然不會如此唐突冒犯。”他眼神微閃,道:“不過永和公主,在下今日卻是必須帶走的,還請裔世子見諒。”

雲裔也冷下臉色。

“那就看你走不走得出東越再說吧。”

他一招手,身後大批人馬一擁而上,廝殺聲轉瞬又起。

……

趕了半個月多月的路,終於快要到達目的地了,由於是秘密出行,一路上倒是沒遇到多少阻礙。況且兩人不時的換裝,而且這些年在雲墨在東越好歹還是有一定人脈,便是上次偷渡出境都沒有用上。這一次暴露帶來的後果,很可能就是這些暗樁全都被明月殤挑得一乾二淨。

對此,雲墨只是微微一笑。

“反正以後除了打仗,或許都不會來這個地方了,留下那些人,不過就是爲了必要的時候有所用途。如今剛好利用上了,就算他不動手,留下來也只會給自己添麻煩而已,倒不如給他一個清淨罷了。”

“你倒是看得開。”

當初建離恨宮的時候,就是怕被南陵皇室的人發現,她沒敢在京都安插太多眼線,其他各個州縣倒是有。但此時若動了離恨宮,便等於是告訴明月殤他們來了南陵,不妥。雖然很有可能明月殤已經知道他們偷偷來了南陵,目前還在尋找階段而已。但若離恨宮一出馬,只會給他們尋找提供了有利的線索。

雲墨在看着剛剛收到的消息,而後眉頭皺了起來。

“怎麼了?”

她問。

雲墨抿脣,“子安在邊境和顏諾兩敗俱傷,戰鬥中,明月清受到了連累,已經死了。”

鳳君華怔了怔,隨即不以爲然道:“死就死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關鍵是…”雲墨道:“顏諾將明月清的屍體帶走了。”

“帶回顏家?”

“不。”雲墨面色沉重,道:“他離開的方向是南陵。”

鳳君華若有所思,“他帶着明月清的屍體回南陵做什麼?按理說一個死人,對於明若玦來說只是一顆廢棋而已,還嫩有什麼用處?難道是想拿明月清的屍體大做文章又怕我們毀屍滅跡…”

她忽然住了口,腦海裡快速的劃過一道光,在她還來不及抓住的時候就已經消失。恰在這個時候,馬車停了下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到了。”

雲墨已經拉着她下了馬車。

這是一處偏僻的山頭,莫千影就是葬在這個地方。而如今,墓碑還在,墓穴已空。

兩人站在空空的墓穴旁,一個面色沉重,一個灰暗深沉。

“她果然已經走了。”雲墨說出這話沒多大的意外,彷彿早就有此猜想,忽然又皺了皺眉,看見被泥土掩蓋的一抹玉色,看起來是女子的首飾。

他蹲下來,拂開泥土。

是一枚簪子,白玉蝴蝶簪。

他面色變了,似意外又似心中猜想被證實的瞭然。

“果然是她。”

鳳君華見他神色有異,便問。

“這是誰的?”

雲墨抿着脣,沉沉道:“雲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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