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正黑雲塞空,雷聲隆隆。
洛桑看着大元國史上最年輕的帝王,陷入了沉思。
莫無殤七歲登基,這些年暗自除去了多少大元國的重臣,可算是心狠手辣的典範。
至於這殷太后,表面看上去和氣可親,暗地裡不知道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當年要不是殷太后,自己的師父和師孃也不會慘死,連累自己的小師妹也在這深宮大院之內搭上了性命。
外面雷聲轟隆,洛桑這樑上君子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但爲了錦蘊,也只得咬咬牙再坐上半個時辰。
下面,莫無殤閉着眼睛靠着金鑾座,好似睡着了一般。
坐在樑上的洛桑當然知道這莫無殤是假寐,不知道多少心念電轉,就在他閉眼一瞬間定了下來。
外面雷聲繼續轟隆,偶有閃電一瞬間劃破長空,可知這場暴雨來得猛烈。
走在半道上的吳成安看着這電閃雷鳴的,還真有些怕。
去年也是這時候,聽說京城郊外的閃電可是活活劈死了一個人。
不知道那些動不動就發天打雷劈毒誓的人,每到狂風暴雨之時會不會害怕。
畢竟有美夢成真的說法,可也有噩夢成真的一說啊!
眼瞅着這天烏雲密佈,很快就要暴雨臨盆,吳成安打開了傘,對身邊的小太監喝道:“還不走快點!”。
而此刻的楚臨君坐在書房內,面對着蘇青翎的畫像,專注而貪婪地看着。
畫上的人兒仍舊是那樣的嬌美可愛,可是早已化爲冰冷的屍骨,再也迴轉不來。
更何況,她縱然死去,卻仍不得安寧!
想起白日裡錦蘊那嘶聲竭力的話語,楚臨君的心中便升起一陣陣抽痛。
自己一直征戰在外,不探問宮中之事,本是爲了避嫌,本意是爲了保護翎兒。
他以爲翎兒已經是一國之後,身份尊榮,安穩無虞。誰知翎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飽受了如此凌辱!
那日姝妃命人將我姐姐綁在馬上……
全身沒有一塊兒好皮……
姝妃說這是皇帝莫無殤的旨意……
叫我姐姐活活的喝下那盆血……
楚臨君的手猛然攥緊,哪怕只是一個細微的想象,他都不能承受。
翎兒,你等着,楚大哥一定會替你報仇!
我楚臨君今生今世,只要尚存一息,必取莫無殤人頭,以慰你在天之靈。若有違者,願天打雷劈,永墜入地獄煉火之中!
楚臨君看着畫上笑意盈盈的人兒,在心下立下了一生的誓言。
稍微冷靜下來後,楚臨君開始仔細思量。
報仇之事,說着容易,可真要做起來,當真是千難萬難。
莫無殤是一國之主,手握大權又身份尊榮,想要憑藉正常手段和途徑去報仇,基本不可能成功。
可就算他楚臨君舍了這條命不要,親自去刺殺莫無殤,那也是行不通。莫無殤貴爲皇帝,身邊侍衛無數,他縱然武功不低,可是終究一人難敵衆人手。
更何況白日裡他做了那樣衝動的舉動,莫無殤本就把他當做眼中釘、肉中刺,如今恐怕不僅不會信任他,更會費盡心思把他除去,又怎麼會讓楚臨君有機會單獨接近他?
若是貿然報復,失了先機不說,連自己的命都舍了進去。他的命是不值錢,可是他還要留着這條命,去給翎兒、給恩師、給師孃……給所有鎮國公府的冤魂報仇!
看來爲今之計,只有先接近他,再伺機……
楚臨君暗下了眼眸。
可是接近莫無殤又豈是那麼容易?
雖說他表面看上去不過是一介武夫,只能在戰場上大展身手。不過他可是鎮國公的得意門生,自然是熟讀兵書,通曉謀略。
他即使不在朝堂上參與那些政事,也知道如今朝堂之上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加之恩師鎮國公一家已經全部被莫無殤給滅門,以後自己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怕是日後說不得得將腦袋提在褲腰帶上過了。
以前跟着鎮國公出去打仗,面對敵軍的千軍萬馬,也依然無懼,能在戰場上隨時拋頭顱掃熱血,毫不顧惜自己生命。今天卻要爾虞我詐,只爲了保自己一命。
難怪自己的恩師經常勸誡自己,“君兒啊!時刻記得四個字:韜光養晦。莫要逞一時之快,斷了自己的後路。”
現在想來,想必恩師早就知道會有被莫無殤除去的這麼一天,但始料未及的是莫無殤的手段如此絕決、殘忍,甚至連自己親自冊封的皇后都不放過。
楚臨君看着畫像上的女子笑靨如花,深呼吸了一口氣,便小心翼翼的將蘇青翎的畫像合上,放入旁邊的青花瓷瓶內。
“翎兒,我定會取下莫無殤、殷太后的人頭來祭拜你!”
楚臨君起身看着窗外的暴雨傾盆,雷鳴電閃,看樣子今夜似乎很漫長。
他早已料到,這吳成安還有王大人一定會參奏皇上自己誤傷守衛的事情,而且怕是要再趁機再狠狠地添油加醋、添柴加火。
明天恐怕又是是一場惡戰。不知道錦蘊她回宮沒有,會不會因此受牽連。
楚臨君飲了一口濃茶,給自己提了提神,此事萬萬不可牽連錦蘊,她可是恩師的女兒。再者,要不是她告訴我翎兒是如何慘死宮中,怕是自己這輩子都要被蒙在鼓中。
翎兒慘遭鞭屍,恩師屍骨未寒,師孃撞棺慘死……這鎮國公府上上下下五十多條人命,我定要你莫無殤血債血償!
“將軍……”李叔的聲音在房外響起。
楚臨君定了定神,打開書房的房門:“李叔,找我何事?”
“將軍,吳公公正在堂上候着,說要傳皇上口諭,請將軍您進宮面聖。”李叔連忙回道。
這興師問罪來的可真是快啊!
楚臨君冷笑一聲:“讓他在那候着吧!”
“這……”李叔猶豫了一下,還是勸阻出口,“吳公公是聖上近侍,如今又帶來了皇上口諭,如此慢待,怕是……”
“何曾來慢待?”楚臨君沉聲冷笑,“我夜半剛起,蓬頭垢面,何能以此身面聖?自然需整衣梳髮、加冠洗面。一時間匆忙不得,只能勞他慢等。”
“是,奴才這就去傳告。”
楚臨君一邊轉回室內整理衣冠,一邊心內暗自思量。
吳成安這老狐狸來的這麼快,想必是已經在莫無殤面前給自己參了一本。
皇宮之內誰不知道這吳成安嘴皮子最溜,而且慣會顛倒黑白,這死的能說成活的,黑的能說成白的。這麼多年在莫無殤面前,沒少給莫無殤出謀劃策,怕是恩師的死和他逃不了關係。
也好,如今自己已立誓復仇,便將這吳姓老狗,當做給翎兒、給恩師的第一個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