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無殤是什麼人,怎麼會輕易在楚臨君面前表露感情。
他稍稍整理了愉悅的心情,大袖一甩道:“來人吶!將楚臨君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吳成安彷彿在門外等待了許久,剛一聽到皇上傳喚,就帶着兵衛直衝進來。
他看着那楚臨君跪在地上的落魄樣,心裡面就一陣高興。
“楚將軍,請吧。”吳成安踱步到楚臨君身邊,看着楚臨君跪在地上不敢稍動的樣子,心裡別提有多爽了。
讓你在將軍府看不起我!讓你放縱下人羞辱我!怎麼樣?我早就說過,總有一天你也有仰視我的時候!
楚臨君站起身來,看着吳成安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冷哼一聲,轉身在兵衛押送下往大殿門外走去。
吳成安當然不在乎剛纔楚臨君對他是什麼態度,他現在大仇得報,當真是春風滿面。
但他一想到一會兒皇上的怒火,又不由得苦了一張臉。
但太后他又不能得罪,所以只是輕聲細語的對着莫無殤問道:“皇上,時候不早了。太后方纔還差人來問,你今日去哪宮休息。”
說完將地上的硯臺拾起來用衣袖擦了擦,重新放在了御書房高高的桌臺上。
就在這桌臺上,莫無殤作了多少重大決定,南北方的糧食發放,貪官的懲治,官員的冊封等等,這其中還包括對自己曾經喜愛的女人蘇青翎痛下殺手。
“朕還有政事要處理,今晚就待在御書房了。”莫無殤看着吳成安那諂媚的嘴臉,忽然覺得這宮中似乎並不是那麼有意思,有那麼些許的空虛無奈。
民間都說天子人家,進去當差也是一種榮耀。孰不知在這宮中,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步步爲營。
“這……”吳成安聽見莫無殤這樣說面露爲難之色。
“怎麼?”莫無殤側頭眯着眼打量着吳成安
“皇上,太后那邊奴才不好交代啊!您都已經幾個月不去宮嬪處所,敬事房那邊都差人去太后那邊了。”吳成安在莫無殤面前萬萬不敢誇大事實,在莫無殤身邊這麼多年,明白這個帝皇的底線。
雖說殷太后對眼前這位皇帝心中多有不滿,可是表面還是母慈子孝。但是明妃娘娘一日不爲後,殷太后就會視莫無殤爲眼中釘。
更何況明妃娘娘雖生的嬌豔動人,楚楚動人,可入宮一年也只是個妃位,這讓殷太后相當不滿。明妃幾次在殷太后面前抱怨,殷太后也實則是無奈。
畢竟莫無殤說的有理,若是明妃妃位升的太快,定會引來其他嬪妃的心生嫉妒。到時候衆口難調,也只會給明妃留下安全隱患罷了。
殷太后知道莫無殤這話實則是藉口推託,可這個藉口合情合理,道理並不假,便也不再追究。
想當年自己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明妃和莫無殤尚都還年輕,她也還沒到老糊塗的地步,她還可以慢慢來,只要沒有意外出現,總有一天能達成她的願望。
殷太后何嘗不知道莫無殤對明妃沒有興趣,但她是大元國的太后,擔負着爲皇帝開枝散葉的重任。
更何況如果這未來的太子爺是殷家的子孫,那纔是極好的。更方便她……
“你們這些狗奴才,到底你們是天子還是朕是天子!”
“給朕通知敬事房,要是再拿那破本子去太后那邊叨擾太后,就休怪朕將他們全部送進慎刑司。”莫無殤一甩衣袖,坐在金鑾座上。
吳成安看見莫無殤一臉不悅,趕緊唯唯諾諾的說道:“是,奴才這就去。”
洛桑懸在樑上,看着好戲將近尾聲,於是準備離開,回去給錦蘊說說現在宮中的情況。
“慢着!”莫無殤突然說道。
吳成安和洛桑的動作同時停了下來。
一聲悶雷在金鑾殿上空轟隆作響,看樣子今夜大雨是不會再停了。
“去將皇貴妃給朕叫來。”莫無殤坐在椅子上衝吳成安說道。
看樣子一會還有好戲登場,現在還不是走的時候。洛桑只好無奈作罷,再次安靜的窩在了懸樑之上。
“是!”吳成安剛聽見外面雷聲陣陣,原本以爲今夜就這樣過去了。誰知道又要再走一趟洗梧宮,難免不會再次溼了一身衣服。
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這衣服還不如就讓它溼漉漉的裹在身上,捂着也就幹了。
可惜,無論是坐在金鑾座上的萬歲爺,還是坐在仁壽宮的殷太后都是一塊萬年寒冰,怎麼捂都不熱。
明明是母子,卻爭權奪利,互相仇視,抓緊一切機會削弱對方。
他吳成安又何嘗不知此言一出會惹皇帝惱怒?可要是不說,得罪了太后的下場,一定比得罪皇帝更加恐怖。
這宮中就是這樣,太后、皇上讓你死,你就必須死。就算明知道是把你當成棋子,你也要裝作有無上的榮耀,樂顛顛地主動湊上去。
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說的在這皇宮內院只能看看四方天的宮人吧!
在門口守着的小樂子看見吳成安出來,連忙上前喊道:“公公,萬歲爺還有吩咐嗎?”
吳成安看了這個一貫機靈的小太監一眼,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正好。你跟着奴家去洗梧宮,去請那皇貴妃一趟。”
小樂子看着吳成安的背影有些蕭瑟,又往緊閉的御書房的大門看了一眼。不免心生感慨。宮女尚有離宮的年齡,但是他們這些太監,怕是真的要一輩子老死在這宮中了。
“狗東西,還不快點,等着被萬歲爺砍頭嗎?”吳成安回身看着小樂子,內心感慨萬千。當初第一眼看見小樂子,倒真覺得這小子跟當初的自己有些相似,眼神裡那種野心,簡直是如出一轍。
他們這些閹人沒*了,還有什麼尊嚴可言。無非就是被人辱罵,被人踢來踢去的賤命罷了。
在這宮中,原本是伺候先皇,後來先皇將自己賜給最寵愛的小兒子莫無殤。無非也就是十幾年的光陰。然而對於吳成安而言,則是太漫長。
在這光陰荏苒的十幾年之內,吳成安獨自一人看了多少人來,又看了多少人走。
跟他一同進宮的那小太監,也早已在十年之前,因爲一場妃嬪糾紛,而做了陰謀的犧牲品。拼死拼活數十載,最後卻連個棺材都沒有。
一張破席子,胡亂一裹往那亂葬崗一丟,一條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流失了,甚至連個拜祭的人都沒有,何其悲哀。
枉死在這宮中的人何其多,能有幾個命好的。命硬的好不容易混出頭來,到頭來也只不過是做了別人的傀儡罷了。